1948年年初，冯玉祥将军在香港发表声明，宣布反对蒋介石独裁统治，要为中国实现和平与民主而奋斗。 冯玉祥年长蒋介石五岁，两人曾有过八拜之交，或许是对这位义弟心胸、手腕过于熟悉，亦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冯将军随后在多个场合叮嘱家人，＂要敢说，要敢作，要为人民受难，要为人民死＂。 然而令人倍感遗憾的是，时隔半年后冯玉祥将军竟真的＂一语成谶＂。他在从美国乘坐＂胜利＂号轮船返回大陆，途经黑海至敖德萨港时却突遭意外，一代名将冯玉祥不幸葬身火海。 冯玉祥将军遇难后，死因一直是个待解谜团，而当时流传的说法是有人在舱内看电影，不慎引燃胶片，才导致了火灾事故发生。 不过，到了八十年代初期，苏联的一份解密报告，却揭示出那场火灾是烈性炸药所致。显然，冯将军之死不是意外，而是一桩精心设计的谋杀，幕后真凶也就不言自明了。 从蜗居荆扉的寒门子弟，成长为一代爱国将领，冯玉祥一生亲历、参与了诸多重大历史事件，特别是他曾与合作过的袁世凯、段祺瑞、张作霖和蒋介石等人先后八次反目，因此被人称作＂倒戈将军＂。 对此，冯玉祥的儿媳余华心的评价较为深刻，她说将军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利国利民的进步之举。爱国爱民，从思想到行动，贯穿了冯玉祥的一生。 ＂倒戈将军＂已逝，带着参与新中国建设的未竟心愿。自此，海内外关注冯玉祥将军的人士大多以为，属于冯家的传奇已经悄然落幕。然而，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邓小平亲切会见冯玉祥次子冯洪志，人们才意识到冯家人依旧在续写爱国爱民的新篇章。 本期，笔者要与大家一起回顾的，正是邓小平与冯洪志的这次会面以及由此产生的长久影响。那么，这位冯洪志究竟是顶着父亲光环还是有何过人之处呢？他当面向邓小平提出申请回国定居，却为何遭遇婉拒呢？下面我们就来聊聊这段往事。卓尔不群、赤诚耿介的冯洪志 冯洪志1917年出生于北平，是冯玉祥与夫人刘德贞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他从小沉静内敛，很有主见。 冯玉祥治家严谨，对子女管教更是严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1944年，他的三女儿冯弗矜与继母发生争吵，当时，冯玉祥正因部属孙良诚叛变焦虑不安，他见女儿竟忤逆长辈，便抄起砚台砸向女儿。 当晚，伤心不已的 冯弗矜服安眠药自杀，并留下了＂这个世界没人爱我＂的字条，冯玉祥看后怒不可遏，连棺材都不让置办！最后，副官让人偷偷买了一副棺材，才使 冯弗矜入土为安。 冯玉祥对女儿如此，对儿子管教更严。他除了要求冯洪志每天雷打不动地习字、练刀外，还让儿子自己缝补衣服，学会自理能力。正是在这样的管教约束之下，冯洪志从小便养成了独立、顽强与坚韧的性格。 冯玉祥出任 国民军总司令兼第1军军长的时候，便让夫人刘德贞带着儿子住到了乡下，有意让冯洪志过段平民生活。 一天下午，刘德贞见上山放羊的冯洪志迟迟没有回家，便爬上后山寻找。结果她发现羊群散放着，唯独不见儿子的身影。刘德贞担心出意外，一边落泪一边哭喊着四处寻找。 最终，她在一处山窝里找到了摔得昏迷不醒的冯洪志。原来，在追赶一只离群羊羔时，冯洪志不慎从山顶滑落下来。而当他苏醒过来后，张嘴的第一句话竟是追问羊羔丢没丢？接着连忙帮着母亲擦干眼角的泪水，声称自己并无大碍，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竟如此孝顺懂事，这让冯玉祥夫妇颇感欣慰，也对冯洪志刮目相看。 冯玉祥虎背熊腰、性格粗犷，加之对儿女管教甚严，因此子女们都很惧怕他。唯独冯洪志，他虽然敬重、崇拜父亲，却一向处事沉稳从容，因此在将军父亲面前也能侃侃而谈。 将军家的餐桌，有时与寻常百姓家的餐桌没什么两样，主食顿顿都是玉米面饼子和窝窝头，冯洪志毕竟是个孩子，因此常常吃得难以下咽。 这天，冯玉祥在餐桌上，看到冯洪志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窝窝头，便笑着问道：＂这窝头好吃吗？＂ 冯洪志不喜欢吃窝头，但更不愿意说假话，因此便机智地回答道：＂父亲在就好吃，父亲不在就不好吃！＂冯玉祥闻言忍俊不禁。随后他面色凝重地说道：＂现在中国的穷苦百姓，还不知有多少人吃不上这窝窝头呢！＂从那时起，冯洪志便从父亲的口中，对苦难中国有了深切感触。 1929年，12岁的冯洪志与二姐冯弗伐一同赴苏留学，之后还曾短暂赴德深造。 1945年，回国不久的冯洪志又前往美国留学，并进入加州大学研究院攻读博士学位。 这期间，身处异国他乡的冯洪志，曾为父亲不幸遇难哀伤不已，也曾为新中国的建成立而欣喜若狂，正当冯洪志准备学成报国之际，美国人却为他的归国设置了重重障碍。 滞留美国期间，冯洪志经过努力，终于成为了全美高科技领域有影响的科学家。然而，在那个年月里，冯洪志的中国国籍，始终限制和影响着他的个人发展，因此不少人劝他加入美国国籍。对此，冯洪志总是坚定地说不，他的理由是：自己是冯玉祥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怎么能任意更改国籍呢？ 历史进入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随着尼克松成功访华，中美关系日趋缓和。很快，中国驻美联络处找到了冯洪志，使他得以多次重返内地与亲人团聚。 每次短暂回国，冯洪志都是一副急切的主人翁姿态，更对祖国的建设畅所欲言。一次，冯洪志前往陕西拜谒 黄帝陵，当他看到陵园荒草丛生，接待车辆是外国车，播放的也是外国歌曲时，便向陪同人员恳切说道：＂咱们老祖宗的坟，是不是该修一修了？再说，坐在外国车上、听着外国歌曲祭拜黄帝陵，老祖宗地下有知可要翻身喽！＂ 陕西省领导听闻此事后，很快对黄帝陵进行了重新修缮；而当时车上播放的外国歌曲，则是接待人员考虑到冯洪志多年生活在国外，好心办坏事的无心之失。 解放后，冯玉祥的第二任夫人李德全，将冯家二十多处房产全都无偿捐给了国家。然而，一次冯洪志到上海复兴西路寻访时，却发现门牌标注的是＂柳亚子故居＂字样。 明明是冯家房产，当年柳亚子在此租住，怎么会写成他的故居呢？一向严谨细致、性情耿介的冯洪志，便准备向相关部门讨要说法，但他很快意识到，即使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计较这点名利得失，因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上海有关部门不久便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随即将门牌更正为＂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故居，解放后捐献给国家。＂ 他当面向邓公提出想要叶落归根 祖国没有忘记自己，中国驻美联络处不断关心、关注自己，为冯洪志联络祖国架起了一道桥梁，也冯洪志准备像父亲冯玉祥一样，终身献身于民族国家事业。 1982年9月，冯洪志回国参加＂纪念冯玉祥诞辰一百周年＂活动，冯家的兄弟姐妹相聚在一起，冯洪志也沉浸在了亲人团聚的氛围中。 一天，时任民革副主席的吴茂荪走看冯洪志，并通知他说：＂小平同志要会见你和你的兄弟姐妹。＂ 原来，1927年邓小平从苏联回国，曾被组织派往冯玉祥的部队从事政治工作。 后来蒋介石下令清党，冯玉祥不但没有加害邓小平等人，反而拿出400块大洋让他们迅速逃走。 这次，邓小平听说冯洪志颇具乃父风骨，身居大洋彼岸却心怀祖国，因此便决定会见冯洪志等人。 1982年9月14日下午，冯洪志与家人来到人民大会堂，刘澜涛、康克清等人提前迎候。邓小平进入大会堂后，与冯洪志等人一一握手，而落座后的第一句话问话，便是询问冯弗能怎么没来？ 原来，邓小平与冯玉祥的大女儿冯弗能是苏联留学时的同班同学，他对当时只有十五六岁的冯弗能印象深刻。 当冯洪志说出＂大姐已经离世＂消息后，邓小平深感惋惜，随后他赞扬冯玉祥先生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国家民族作贡献，是中国共产党的好朋友。 亲耳聆听到邓小平对自己父亲的公正评价，冯洪志颇感振奋与激动，他随即当面说出了自己深藏已久的一桩心愿，那就是自己多年在外漂泊，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他准备退休回国定居，用自己的余年为祖国做贡献。 冯洪志的这个要求，道出了流落异乡的游子，渴望重回祖国怀抱的迫切心愿，感人至深、合情合理，但令冯洪志和在场人员感到意外的是，邓小平听罢却委婉说道：＂我倒觉得你不要着急回来……＂ 紧接着，邓小平对此作出解释，他认为冯洪志在国外多年，对美国和欧洲的情况比较熟悉，这些关系与资源 能够起到在国内起不到的作用，因此他希望冯洪志能为中美、中欧关系发展做贡献；同时，邓公还嘱托冯洪志为海峡两岸统一发挥作用。 冯洪志听完，这才明白邓小平的高瞻远瞩与深谋远虑，随即激动地回答道：＂我一定会遵照您老人家的意见来做！＂铁肩担起邓公嘱托的三项重任 冯洪志回到美国后，时刻不忘邓小平所提出的，要为促进中美关系发展、中欧关系发展，以及为海峡两岸统一发挥作用这三项嘱托，已一个海外游子的铁肩担起了这些重任。 事实上，作为冯玉祥的儿子，作为国际著名的核子物理学家，又是作为沃尔辛顿公司副总裁的冯洪志，在促进祖国统一问题上，在促进中美、中欧关系发展方面，显然具有他人无可替代的独得优势。 随后，冯洪志在美国成立了＂和平统一促进会＂，并着手创办了美国泰山工业公司，为祖国从美国、欧洲引进先进技术牵线搭桥 。冯洪志牢记邓小平嘱托，为促进中美、中欧关系发展，所做的工作不胜枚举。 当时，国内的污水处理技术比较落后，在兴起的城市建设热潮中，急需引进欧美的先进技术。为此，冯洪志展开了艰难的谈判，并多次往返内地，最初成功引进了国外的先进污水处理技术，使国内城市建设上了一个台阶。 冯、蒋两家是世交，加上冯洪志与蒋经国又有同学之谊，因此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冯洪志便筹划推动两岸交流工作。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两岸长期处于对峙隔绝状态，1981年叶剑英向新华社记者发表讲话，呼吁海峡我们双方尽快实现通邮、通商、通航及探亲、旅游后，两岸隔绝状态虽然有所松动、缓和，但台湾当局依旧对两岸人员往来加以阻挠限制。 1986年，冯洪志来到浙江省奉化溪口的蒋介石故乡，他专程到蒋经国生母毛氏的坟墓前进行祭拜，并在坟前挖了三杯坟土装在锦盒内。返回美国后，冯洪志欣然命笔给蒋经国写了一封长信，并在邮寄时附上了毛氏坟前的三杯坟土。 冯洪志在长信中抒发民族大义，言辞恳切地写道， 台岛隔绝，迄今三十余年，坐使炎黄子孙分疆而治，形同敌国，上愧列祖列宗开创之基业，下负亿万同胞引颈之期望。吾兄明智，倘能顺应人心，当机立断……亦可弭隐患于未来，保殊荣于当世，何乐而不为哉！ 冯洪志到溪口祭奠毛氏的举动，以及他随信附上的照片与坟土，深深打动了蒋经国，也激发了他对民族、对故土的认同感。很快，台湾当局就两岸三通问题进行了研究，并对外宣布了允许台湾居民到大陆探亲。 冯洪志的攻心为上，显然为后来的两岸关系发展开了一个好头，当他从纽约的《北美日报》上得知这一喜讯后，也是倍感振奋。 事实证明，邓小平当面婉拒冯洪志归国定居的主张，显然起到了＂一石三鸟＂的效果。数十年来，冯洪志为祖国与欧美关系发展，为推动两岸和平统一作出了应有的独特贡献。 后来，为了更加有利地融入外国社会并顺利开展工作，经中央统战部批准，冯洪志极不情愿地加入了美国国籍。此时，他虽然颇感失落，却深知这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有利之举，因此义无反顾地听从了统战部的安排。 如今，已经104岁的冯洪志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回首当年为中美、中欧关系发展，以及为两岸和平统一所作的不懈努力，应当是颇感欣慰，也无愧于邓公当年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