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米格走廊智破美军跑马场战术抗美援朝中的志愿军空军

　　1951年1月2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在朝鲜战场上首次参加实战。一个古老国家的年轻空军和一个年轻国家的老牌空军，展开了一场自二战后相持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空战。透过历史的天空，清晰可见人民空军如何产生了自己的王牌部队、尖子飞行员；在与世界头号空中强敌的对决中，以勇于空中拼刺刀的精神创造了令世界刮目、令对手尊重的辉煌战绩。
　　雏鹰振翅揭开空战之谜
　　志愿军入朝作战初期，地面部队接连以摧枯拉朽之势逼敌南向溃败。为迟滞我地面攻势，掩护己方兵力撤退，美空军领命全力封锁交通线，遂行近距火力支援，还从本土抽调两个作战联队增援，对我军战役行动和物资供应产生极大威胁。志愿军迫切需要一支强大的空军进行空中支援。
　　1950年12月，成立刚满一年的人民空军紧急受命，慨然参战。面对装备先进、体系完整、训练水平高、作战经验丰富的美国空军，志愿军空军尽管飞机少、人员新、严重缺乏战斗训练和后勤保障，但却展现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以及冷静客观、胆识谋略兼具的品质。
　　志愿军空军整装待发
　　首个战果由志愿军空军第四师十团二十八大队大队长李汉在安州地区清川江桥上空创造。1951年1月21日，他驾驶米格15击伤了1架美军的F84战机，一举揭开空战之谜，也打破了美国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是志愿军空军首次真正意义的空战，也是对李汉及其战友们一个多月实战练兵成果的检验。二十八大队作为首支投入实战练兵的空军部队，12月4日领受任务后，在师长方子翼、政委李世安组织领导下进行了认真的战斗准备，分析美空军活动情况和特点，研究其作战对策和战术。头几次战斗飞行特别强调锻炼飞行员和指挥员，凸显了空军作为高技术军种，对指战员技战术素养的高度重视。
　　志愿军空军边打、边练、边建，如雏鹰振翅越飞越高，越战越勇，不断创造空战佳绩。《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一书中记载，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曾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朝鲜的空战发生了一种重要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险恶的变化，几乎一夜之间，中国变成了世界上空军力量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我们过去一直信赖的空中优势，现在已经面临着严重的挑战。
　　争夺制空权，开辟米格走廊
　　1951年6月，美远东空军为打破地面作战相持僵局，制定了一份为期90天的全面空中封锁战役计划，企图充分发挥空中威力的全部能力，通过持续空袭摧毁北朝鲜的铁路系统，从根本上削弱中朝军队的战斗力，迫使我方在停战条件上作出让步。对计划抱持乐观态度的美第五航空队的军官们称之为绞杀战。
　　按照该计划，9月至12月期间，美空军在向清川江以南的新安州、价州和西浦三角地区投掷了3。8万余枚炸弹，致使该地区的铁路八成时间无法通车。1952年3月之后又开始对中朝军队作战物资集散地实施饱和轰炸，即24小时昼夜不间断、集中所有可用飞机对选定的铁路线实施连续突击，企图扩大空中绞杀战效果，惩罚在朝鲜任何地方的敌人。然而，历时10个月的全面空中封锁并没有达成作战目的，以美第七舰队司令克拉克中将为代表的一众高官都曾公开表示，空中封锁交通线的计划失败了，美军没能真正封锁住交通线，中朝地面军队仍在稳步得到补充。
　　米格走廊是志愿军空军为我反绞杀作战作出的贡献。该走廊特指抗美援朝期间中苏空军飞行员驾驶米格15战机、在鸭绿江至清川江之间的空域保有的制空权，在米格15参战后逐渐形成，是一条被美国空军视为畏途的空中走廊。
　　志愿军空军空中编队
　　1951年9月至12月反绞杀战期间，为了肩负起从空中保卫平壤以北主要交通线和掩护定州地区机场修建的任务，志愿军空军出动5个师、3526架次的飞机与美空军周旋。在防空火力薄弱、技术装备落后、作战物资欠缺的不利条件下，志愿军空军与高射炮兵和苏联飞行员共同配合，通过积极主动的空战，将美空军的战斗轰炸机挤至清川江以南空域。曾经嚣张一时的美军B29轰炸机，10月份之后便被迫改为夜间活动。
　　米格走廊的出现，令美高层如坐针毡。为了解该走廊情况，刺探中苏装备情报，美空军派出经过改装的RF86侦察战斗机，深入中国及苏联领空执行绝密照相侦察任务。执行该任务的中队给自己起了个粪桶的绰号，每次遂行航空侦察任务，都会将外形酷似F86的RF86侦察机混编入编队，抵达米格走廊后再脱离编队潜入中国东北地区航侦拍照，最远飞到过中国的沈阳、哈尔滨等地，甚至还到过更远的苏联西伯利亚。
　　美国政府从未承认过其曾派战机侵入中国领空，美空军的官方战史也鲜少提及粪桶中队在朝鲜战场的劣迹。但是一些曾经执行过该任务的美空军老兵通过媒体披露：接近米格走廊时的恐惧感至今难以忘记。
　　三炸大、小和岛，实施陆空联合作战
　　位于鸭绿江口外朝鲜西海面的大和岛、小和岛及其附近岛屿，驻有南朝鲜的白马部队及美军情报人员1200余人，是美军和南朝鲜军的一个重要前哨阵地。1951年11月间，志愿军空军在反敌空中封锁的同时，首次组织多机种协同，对大、小和岛进行了三次轰炸，直接支援了地面作战，这也是抗美援朝期间志愿军唯一的一次陆空联合作战。
　　一炸大和岛发生在1951年11月6日下午。志愿军陆军按照志司计划，派第五十军攻打大、小和岛及其附近岛屿，空军派第二、三、八、十师各一部协同行动，主要负责航空照相侦察、集结地域空防，轰炸大和岛军事设施及附近活动敌舰等任务。陆军按计划于5日顺利攻占椴岛之后，为进一步巩固战果，空军于6日14时35分派出第八师9架图2型轰炸机，携带72枚爆破杀伤弹、9枚燃烧弹，在第二师16架拉11歼击机和第三师24架米格15歼击机的掩护下，拉开了奇袭大和岛的序幕。
　　这次行动的情报准备立了大功：空军根据前期观察分析，发现了美战斗机大机群的活动规律，抓住其每天15时结束任务、黄昏前不再出动的空档，敲定了突袭大和岛的时机。当我方机群飞抵距大和岛30公里的空域时，领队长韩明阳首先发现目标，命令飞行员们校对轰炸参数，迅速作好攻击准备。刚刚发现我方机群的敌人也开始用高炮对空射击，天空瞬间爆起团团烟雾。我机群在气浪的剧烈颠簸中，保持队形快速穿越炮火，向3分钟飞行距离之外的大和岛飞去。
　　我9架图2轰炸机准时到达，临空投下全部弹药，彻底摧毁预定目标。投下的81枚弹药中，有71枚命中，命中率高达90，炸死敌军60余人，包括其少将作战科科长和海军情报队队长，炸毁敌房屋40余栋，粮食20余吨，弹药15万余发以及登陆艇两艘。
　　远东空军第五航空队曾数度电询岛上部队，还专门派人到大和岛向当地居民盘问，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志愿军空军组织的空袭。但在后来的美空军战史中，却清晰留下一笔：11月6日，共产党空军一队双发动机的图2螺旋桨式轻型轰炸机，对大和岛进行了成功的轰炸。
　　二炸大和岛发生在11月29日深夜。为彻底捣毁大和岛上残敌重建的指挥机构，志愿军空军派出第十师10架图2，携54枚炸弹、33枚照明弹，深夜出动，以大队单机跟进的队形，采用前机投照明弹为后机照明的方法，对大、小和岛附近海面的美国和南朝鲜军舰进行了轰炸。此次轰炸虽然没有炸中目标，但对驻泊该区的敌军军舰造成较大威胁，也显示出志愿军空军通过短期训练已具备夜间出动能力。
　　三炸大、小和岛发生在1951年11月30日。为配合担任主攻任务的志愿军地面部队攻占两岛，空军决定派空八师9架图2，空二师16架拉11，空三师15架米格15，编队出击，再次轰炸大和岛上的敌指挥机构。14时19分30秒，我轰炸机编队在领队长高月明率领下，携带63颗爆破杀伤弹、18颗燃烧弹，以大队纵队队形起飞。但是由于轰炸机编队比原计划提前30秒起飞，导致后续协同未能按计划实施。
　　第三次轰炸大和岛航线图
　　错过与米格15编队汇合的志愿军空军图2与拉11联合机群，飞出朝鲜平安北道上空刚要入海之际，遭遇到31架美空军F86战机的突袭。紧急关头，我机群坚决执行地面指挥员前进命令，穿过美机构成的火网，一边反击，一边奋勇向目标飞去，表现出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三中队长机通信长刘绍基在身体负伤情况下，击落1架美机，开创了空战史上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先例。一中队右僚机多处中弹，接近目标时被击中起火，飞行员毕武斌驾驶着熊熊燃烧的飞机，投弹后坠海，机组成员全部牺牲。目睹我机群遭敌重创，其余机组带着为战友复仇的决心飞临大和岛，悉数倾泻下弹药，完成了轰炸任务，还取得了击落美机3架、击伤5架的战果。
　　这一悲壮牺牲换来的胜利以及空军表现出的英雄气概，鼓舞和激励着志愿军地面部队，于当晚一举攻占大、小和岛。
　　战术创新智破美军跑马场战术
　　1951年10月下旬，空军航空兵第三师第九团第一大队在大队长王海率领下入朝作战。此前，我方飞行员在喷气式飞机上只训练过几十个小时，甚至一次空中打靶都没训练过，空战战术更是小学生水平。几次实战下来，就暴露出作战中配合不够、无编队意识等问题。王海召集大家研究战术战法，总结出了易于背记和落实的口诀：听指挥，守纪律，有掩护，有攻击，咬住敌人狠狠打，攻击时要沉着，确实瞄准再开炮，别把炮弹打光了，双机编的牢，中队保持好，攻击和脱离，指挥最重要，转弯和返航，警戒第一条。这些朗朗上口的口诀，揭示了王海大队爱学习、善学习的特点，也为其日后创造击落、击伤敌机29架的辉煌战果并最终成就英雄的王海大队奠定了基础。
　　志愿军空军八师二十四团一大队以及志愿军空军图2轰炸机编队合影
　　1951年11月18日下午，王海大队的6架飞机在清川江上空发现敌情，60多架F84战斗机使用跑马场战术在我机左前方低空盘旋。敌机围成圆圈，互为攻守，配合行动。我机一旦被圈入跑马场就很难逃脱，外面施援的飞机也很难攻入。王海和战友们研究发现，破该阵法的关键是利用米格15的机动优势，从高阵位垂直攻击，冲乱并切割美军阵形。经过几回合类似的俯冲拉扯，跑马场就会被我机搅乱。18日这天的对战中，王海大队进攻得法，配合得当，一举创造击落敌机5架的战果。
　　战斗间隙，王海撰写了《对空作战几个问题的体会》，从学术研究的角度介绍驾驶喷气式战机作战的经验。文章转发全空军部队后，掀起了一股钻研战术的热潮，并且很快便取得了实际战果。
　　空战英雄王海
　　美国空军战史记述1951年的作战行动时，曾有这样的记述：米格飞行员采用过去从来没有在朝鲜使用过的几种战术。一种战术是：部分飞机以单机跟进队形实施攻击，另一部分采用卢夫伯雷圆圈战斗队形；另一种战术是：四机小编队以一字横队对头攻击，所有16架米格战机集中射击一架F86。这让经验丰富的美军飞行员困惑莫解。还有一种编队战术特别难以对付：米格战机紧密整齐编队，在优势高度盘旋，进入射程后俯冲攻击联合国军的机群，俯冲之后再跃升到原来的高度。
　　这些令对手困惑莫解特别难以对付的新战法、新战术，就是年轻的志愿军空军在抗美援朝空战场创造战果的法宝。从最初空战猛打猛冲、毫无章法，到后来精心研析、巧思迭出，志愿军空军表现出的勇敢精神和战术创新，让对手称奇，也让历史铭记。
　　事实上，抗美援朝期间，志愿军空军除了智破美军跑马场战术，以及在陆军战法基础上创造的一域多层四四制，还有很多值得称道的战术创新。那些被对手美军归纳并形象记载的鱼饵战术、阶梯战术、诱开战术、钳形包围战术、双圆圈战术、打了就跑战术、两翼夹击战术，都是人民空军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斗中成长的重要证明。
　　2021年9月开幕的第13届中国航展上，人民空军正式宣布历史性跨入战略空军门槛，标志着空军捍卫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能力又有了新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