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3年亏48亿，为什么共享单车是一门烂生意？

　　曾经喧嚣的共享单车行业，现在只剩下3个大玩家了：整合摩拜的美团单车、滴滴旗下的青桔、5年融资超过200亿的哈啰。
　　但即使是已经变成了寡占市场，这依然是一门亏损看不到头的生意。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通过最近发布招股书的哈啰出行，可以看出一些端倪。2018-2020年，哈啰单车分别有46亿次、55亿次、52亿次的使用/交易量，带来了21亿元、45亿元、55亿元的收入，但公司整体在这3年里一共亏了48亿。
　　能撑起哈啰生存下来的重要原因，是它的融资能力。自2016年创立以来，哈啰前后融资超过200亿，如果这次顺利上市，还将再次获得融资，继续它的烧钱之路。
　　本文将解答一个核心问题：为什么共享单车生意注定会亏个不停？
　　一、疯狂
　　在人类商业史上，从没有哪个不赚钱的新生意像共享单车这样，可以在起步的第一年里就聚集到那么多融资。
　　2016年8月，摩拜单车进入北京没几天就火得超过所有人预期，短期内的下载量超过了大众点评等重金推广的应用，一度服务器都无法支持激增的用户而发生故障。
　　9月，摩拜和原本做校园内共享单车的ofo分别获得了数千万美元的融资。之后大半年里，摩拜继续融资4轮共计11亿美元，ofo也融了4轮共计7亿美元，当时两家公司的估值都超过了20亿美元。
　　在这期间，还有更多的公司跳进来。根据公开资料，共有包括小蓝、优拜、小鸣、酷骑、CCbike、一步、骑呗、哈啰单车等在内近70家公司加入了共享单车混战，每月都会发生至少两笔以上融资，平均每笔上千万。
　　短短一年，这个行业汇集了超过20亿美元的融资。达到同等融资规模，团购花了7年、网约车花了4年。
　　2017年6月，在大连达沃斯的一个圆桌论坛上，摩拜创始人胡玮炜被记者问到何时才能盈利。她用电影《社交网络》的情节做了回应。
　　在那部电影里，刚创业的扎克伯格遇到了老练的创业者帕克（Sean Parker）。扎克伯格当时正在为广告而犹豫，他担心Facebook做了广告就不酷了。帕克鼓励说，100万美元不酷的，应该等以后大了赚10亿美元。
　　大卫·芬奇这段不但拍得好看，而且也很互联网创业的说辞：互联网公司一开始就不该想着赚钱，先做大了再说。这已是真理一般。
　　只不过，《社交网络》剧本基本从头到尾都是胡说八道，这段也不例外。
　　现实中，扎克伯格是拿了不少投资，但他从创业第一年，就同步做着广告。上线不到一年时间，Facebook的广告收入就超过了＂不酷的＂100万美元，而且广告收入的增长速度从2005年开始就超过了用户增速。
　　到2012年去纳斯达克上市的时候，Facebook已经连续3年盈利。重点是，Facebook实现盈利的时候，只拿了5亿美元融资，充其量只是摩拜、ofo、哈啰单车融资的一个零头。
　　二、洗牌
　　快速融资之后，是残酷的行业洗牌。
　　各种颜色的自行车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都出现在路边。根据交通运输部的数据，在最高峰的时候，有大约70家公司做起了共享单车的生意。当中，以ofo的扩张速度最快，从校园迈入城区做投放后的6个月里，就进入了近50个城市，还通过免费骑车吸引更多用户。
　　高速扩张，为的是拿到更多融资。从2017年开始，投向这个行业的钱，90%以上都流向了摩拜、ofo、哈啰这三家公司。
　　拿不到钱的公司开始快速崩塌。2017年6月，重庆＂悟空单车＂，号称自己单车有90%的丢失率，堪称＂单车界的獐子岛＂，成为第一家倒闭的共享单车公司。3VBike，因为在河北保定、廊坊、秦皇岛、北戴河、福建莆田等城市投放的 1000 辆自行车几乎全部被盗，也宣布倒闭了。而位于福建莆田的卡拉单车，同样号称丢失了76%的单车，仅上线19天即倒闭。
　　拿到钱的三家公司，也深陷亏损泥潭。摩拜最后卖给了美团，ofo不太可能把拖欠的押金给回用户了，哈啰则是不断推出新故事去拿蚂蚁金服的融资。
　　跟摩拜、ofo有所不同，哈啰在早期并没有在大城市大规模投放，而是在小城市和大城市的周边来投放单车和电动单车。
　　跟大城市投放点多、骑行路线集中相比，在低线城市和大城市周边地区，共享单车的投放点少、但骑行变得分散，更容易就被骑到偏僻地带，甚至被盗走、毁坏，其运维难度并不见得比大城市的更低。
　　但在低线城市，竞争压力相对小很多，一是竞争者少，二是大多数小城市的市场规模只能容纳一到两家公司投放的共享单车与电单车。
　　在比较宽裕的竞争环境下，哈啰开始把一个城市拆解为几百个网格，打造出网格内的运营模型，用＂哈勃系统＂、＂BOS系统＂监测每个网格内的车辆维护、运营情况，然后再将其从一个区域复制到整个城市、再逐步复制到其他城市。
　　这不见得是多么高明的商业模式设计，但重要的是，哈啰的这套＂农村包围城市＂策略，让它躲过了一二线城市对共享单车的整治高峰。
　　三、疑问
　　2018年3月，衔着滴滴金钥匙诞生的青桔单车在深圳上线仅一天，就被当地交通主管部门要求临时关停。
　　这是政府整顿出行市场的明确信号。从2017年开始，全国其他城市陆续传出政府收车、整改共享单车公司的消息。
　　例如，宁波城管局在春节前接到市民举报称商务区出现大批量共享单车占用人行道，因此采取行动收车。
　　又如，在南京新街口国际金融中心的停车场被扣押了200多辆共享单车，这些车被新街口管委会以乱停乱放或损毁为由收走。
　　在上海发生了规模最大的一次收车事件。上海市黄浦区车辆管理公司以＂挤占市民的停车空间为由＂一次性收走了4000多辆共享单车。半个多月后，上海出台了由上海自行车行业协会牵头制定的共享单车管理办法。要求共享自行车3年强制报废，甚至规定了用户的身高需在1.45米-1.95米之间。
　　在这样的监管下，往大城市里冲的共享单车品牌基本完蛋了。反倒是后来的哈啰单车，成了跟政府合作的供应商。
　　例如，哈啰单车于2019年中刚进入广州之时，获得的投放配额为12万，只比第一名的美团单车少了6万。在进入北京中心城区的时候，也拿到21万辆的投放额度，仅次于美团。
　　而在共享电单车业务上，哈啰干脆采取了跟有政府背景的企业合作，以联营或加盟的方式来进入当地市场。
　　所谓联营就是在哈啰不能准入的城市，找有政府资源或资金的企业合作，哈啰和合作方2:8分成；加盟是合作方有政府资源但是不想投钱，哈啰和合作方3:7分成。
　　这种找政府合作的做法，后来逐渐成了行业标配。 滴滴青桔与国家电网体系内的国网什马公司合作电单车相关的能源服务；美团和通信基站运营方铁塔公司下属的铁塔能源建立合作，由铁塔能源为外卖骑手和电单车提供充换电服务等等。
　　但即使是做到了三家寡占市场、跟政府密切合作，还是没有扭转亏损的状态。
　　2018年-2020年，哈啰投入使用的单车和电动单车累计超过1000万辆，交易量（包括普通共享单车和共享电单车）分别为45.96亿次、55.26亿次、51.95亿次，只不过这让哈啰又亏了48个亿。
　　究其原因，这是一门在起步就注定不能赚钱的生意。
　　四、尾声
　　从汽车、单车到酒店，共享经济的命门在于：外部性。
　　外部性，是指企业在产业链中逐渐形成规模优势和竞争力以后，需要面临的成本、费用、甚至资产负债无法稳定或者确定的问题。
　　例如滴滴、uber和airbnb。要想培养供应的稳定，需要这些共享平台上的汽车和精品酒店越来越职业化。而要想在同类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还需要更便宜。
　　在这个时候，原本看似可以快速整合的外部协作方，是不是逐渐成为了公司内部的成本或者费用项，那些看似没有产权的固定资产或者担保、那些相关用户可能提起的诉讼或维权，是不是应该逐渐认为是公司的资产或者或有负债？
　　所以，当它们的逻辑是整合外部闲置资源时，显然低估了外部的成本、费用甚至或有负债。
　　至于像共享单车这种索性自己建设产能和产品的，别忘了城市管理、道路交通和公共安全可能带来的成本和或有负债。不盈利还没太大关系，一旦盈利，多的是各种税收和政策在前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