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有犯罪前科的人上社交网站这会更安全吗？

　　本文编译自 NBC 新闻《Inside Out》专栏，作者 Keri Blakinger。《Inside Out》是 NBC 新闻与马歇尔计划 (The Marshall Project) 的合作项目。马歇尔计划是一个覆盖美国刑事司法系统的非营利性新闻编辑室。作为一名调查记者和前囚犯，该专栏借鉴了 Keri Blakinger 独特的视角。
　　杰森 · 赫尔南德斯 (Jason Hernandez) 在 2015 年出狱，并开始弥补失去的时间。他被指控贩毒而在狱中服刑近 18 年。之所以能逃过牢狱之灾，是因为当时的总统巴拉克·奥巴马 (Barack Obama) 给予了他特赦。他在达拉斯附近定居下来，开始在学校当志愿者，参观了白宫并写了一本书。
　　然后他决定开始约会，所以他下载了 Tinder。他对自己的过去毫无保留，一开始，他还用得好好的。但是几个月前，他收到了一个通知: 「你的账户被禁止了。」
　　*图片：本文主人公 Jason Hernandez。作者 Zerb Mellish / for The Marshall Project
　　尽管他无法明确知道自己账户被夹的原因，但他还是被其他六个应用程序注销了账号，被禁原因都彼此相似: 那些犯有重罪的人——从 10 美元的毒品定罪到死刑谋杀——将被终身禁止使用。这些政策并不新鲜，但执行起来很随意。
　　这种情况可能会改变。拥有 Tinder 和许多其他约会网站的 Match Group 计划推出一项功能，允许约会者对潜在的约会对象进行背景调查。该公司表示，他们的努力是为了保证用户的安全，但民权倡导人士表示，记录核查延续了一种不公平的做法，即在人们服完刑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强加＂附带后果＂，并且会对有色人种造成不成比例的影响，而实际上并不能够保证安全。
　　罗格斯大学 (Rutgers University) 社会学家 Sarah Lageson 在研究网络犯罪记录的使用增加的问题时说:「与陌生人见面是有风险的，我担心这种方法会误导人们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它将司法系统作为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晴雨表。」
　　*图片：费尔南德斯在网站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前科
　　Match Group 没有透露该公司何时或为何颁布这一禁令，但一位女发言人表示，Match 将「继续发展和完善」其政策。她说: 「我们理解并认同人们对我们的政策对被监禁者的影响所提出的担忧，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刑事司法系统不公平的受害者。」
　　因刑事定罪而禁止人们享有某些权利或从事某些活动的做法曾被称为民事死亡。被判犯有重罪的人在通常的处罚：死刑之前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和权利。如今，定罪的附带后果通常要比任何法庭的判决持续时间长得多。
　　在一些州，犯有重罪的人不能参加陪审团或购买胡椒喷雾剂，并且可能被取消获得电工执照或寄养孩子的资格。雇主通常不接收有犯罪背景的申请人，一些学校不招收重罪学生，许多公寓禁止轻罪学生入住。
　　作为一个有犯罪历史的人，我理解这些问题。十多年前，我因携带 6 盎司海洛因在纽约被捕，并被判处 2 年半监禁。后来，我不再吸毒，完成了大学学业，成为了一名记者。
　　我是白人，在郊区长大，但即使对于一个拥有如此特权的人来说，附带的后果也随处可见ーー而且这些后果使我更难重新融入社区。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一直被拒绝工作，被拒绝在动物收容所做志愿者，还被无数次告知我没有资格能住进公寓。当我在新冠病毒疫情期间寻找一个新的地方时，我发现人们更关心我十年前的吸毒罪行，而不是我是否认真对待新冠疫情。数以百计的公寓禁止被判重罪的人入住，但我只看到一个公寓在禁止列表中写到了注意防范新冠病毒的安全条例。
　　无论他们是被塞进各种服务的条款里，还是隐藏在不言而喻的偏见里，附带的后果对有色人种群体有着巨大的影响。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律师 Amreeta Mathai 说: 「尽管只有 8% 的人有重罪记录，但是 33% 的黑人男性有重罪记录，所以任何针对有重罪记录的人的禁令都会不成比例地影响到黑人社区。」Amreeta Mathai 正在推进 Airbnb 停止禁止有重罪记录的人使用这项服务。(Airbnb 没有发表评论，但向我推荐了该公司的在线政策。)
　　大多数主要的约会应用程序在注册时都会要求用户确认自己没有犯过重罪，但这种文字在服务条款中很容易被忽略，而且这是一种荣誉制度。一般来说，只有当其他用户做出报告时，它才会出现。这些政策并没有为非暴力犯罪提供例外，而且这项禁令永远不会失效。
　　当我开始联系这些公司询问他们的政策时，eHarmony 说没有人有时间发表评论，而 Coffee Meets Bagel 和 Zoosk 也没有回应。(这三家公司都禁止犯有重罪的人)。Bumble 虽然没有明确有犯重罪的人，但赫尔南德斯还是被夹了。没有明确禁令的 Facebook Dating 和 Grindr 没有公开回应。Meet Group 的一位代表表示，该公司只有两款应用程序—— Skout 和 GROWLr ——遭到了禁用，这是基于该公司在收购这些应用程序时继承的政策。该代表说，公司有关部门将重新考虑该政策的这一部分。
　　2019 年，在 ProPublica 的一项调查发现，Match Group 的免费应用程序包括 Tinder、Plenty of Fish 和 OKCupid 在内，都有登记在册的性犯罪者，此后该公司受到了密切关注。这是因为该公司只做了昂贵的背景调查，需要在其付费网站 match. com 上执行重罪禁令。
　　在去年实施了新的安全措施之后，该公司在三月份宣布了对 Garbo 的投资，Garbo 是一个非营利机构，旨在更方便地进行背景调查，重点是防止约会暴力。Garbo 的应用程序会在今年晚些时候发布，用户在支付一小笔费用之后，输入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在几分钟内得到一个陌生人的犯罪记录，或者至少部分记录。(Match 集团的一位代表表示，所有募集到的资金都将流向 Garbo，Match 不会获得任何利润。)
　　创始人 Kathryn Kosmides 说: 「我们意识到建立一个公平的背景调查的机会是存在的，重点是报告暴力行为。」「我们努力过滤掉持有毒品、流浪等类似行为。」
　　但 Garbo 也会提供逮捕和从未定罪的案件。Kathryn Kosmides 指出，许多犯罪者并不像他们被指控的那样经常被定罪，这些记录将帮助人们做出更明智的决定。她希望有一天能扩大这项服务，在 Uber 和 Lyft 这样的拼车应用程序上审查乘客。
　　法律专家说，依靠逮捕和驳回案件会损害无罪推定原则安全法，不一定会提高安全性。他们还指出，虽然一些约会应用程序用户可能会觉得，如果把犯了某些罪行的人从应用程序中筛选出来，他们可能会感到更安全，但之前的定罪可能并不意味着危险。
　　重罪禁令也未能阻止与约会应用程序有关的性暴力投诉。最近，ProPublica 通过对 50 多名约会公司的现任和前任雇员的采访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缺乏明确的政策来防止和应对所谓的性侵犯。
　　「你可能会有一个曾经有过吸毒前科的人，那么禁止他们怎么会让人更安全呢?」美利坚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 研究附带后果的法学教授 Jenny Roberts 说。「但是一个现在的吸毒者生活在一个很好的社区，而警察并没有监管这个社区，他们是被允许进入这个网站的。这种情况制造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图片：费尔南德斯在 Tinder 的账户收到了被夹的通知. 来自 Zerb Mellish / for The Marshall Project
　　相反，专家表示，更好的身份验证可以提高约会应用的安全性。帮助那些寻求长期关系的人可以让每个人都更安全。
　　罗格斯大学 (Rutgers) 的社会学家 Lageson 说：「让我们更安全的是有一个稳定的家庭，结婚，有能力买房子——参与所有这些长期存在的社会机构有助于确保犯罪率不会上升。」「所以如果你担心公共安全，你能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让人们建立关系。」
　　虽然前囚犯费尔南德斯不能证明他是因为重罪被夹的，但他说这是他的账户违反服务条款的唯一方式。「你怎么能拿我 1993 年做的事来反对我呢？」
　　他希望这些公司能重新考虑他们的政策，但是现在，他正在 Facebook 上进行网上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