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焦虑不分现实虚拟。 文/张从容 编辑/范婷婷 燕尾是个大三女生，读了一个男女比例1:9的专业，平时寝室-教室两点一线，长得普普通通，＂挤不进恋爱的赛道＂。 但是在游戏世界里，她有一张酷似刘亦菲的脸，拥有顶级装备，谈过三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在登陆游戏的一刹那，她从现实世界穿越到虚拟空间，＂我热爱真实的生活，但是游戏接纳了我更多无处安放的情绪。＂ 图片截自b站游戏捏脸up主＂记住我千恩＂的视频 和女生不能接受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一样，玩游戏，好看也很重要。这张酷似刘亦菲的脸，是燕尾在网上花30块钱买的＂捏脸＂数据。 深谙人性的游戏开发者们，自然不遗余力在角色塑造环节做得越来越精细。很多网游和开放世界RPG游戏中，都会嵌入一个＂捏脸＂环节，玩家进入游戏前，需要自己调整角色的脸和身体，塑造一个独特的形象。 捏脸系统往往自由度高，可塑性强，许多玩家沉迷捏脸无法自拔，＂捏脸三小时，游戏五分钟＂。但是捏出来的脸好不好看，是门玄学，手残党有时候捏了半天，出来的效果还不如随手瞎调。 伴随着游戏捏脸不断发展，＂捏脸＂大佬在各种社交网络中受到玩家的追捧，也衍生出一种新的职业——游戏捏脸师。 ＂这个东西还能卖钱？＂ 阿雾做捏脸师五年多了，踏入这份兼职，源于她在微博上的一次分享。 2015年，武侠游戏《天涯明月刀》大火，阿雾用游戏的捏脸系统做了几张好看的脸。抱着分享和交流的心态，她把捏脸数据发到了微博上。 ＂我把数据上传网盘，大家可以直接下载这个特定的文件，然后导入游戏，就能在游戏里直接生成那张脸了。＂ 阿雾有美术功底，还有独特的审美，很多人用了她的捏脸数据后，都会在评论区留下＂好看！＂＂太美了！＂＂太太好强！＂的赞美。 原本只想获得赞美，收获一些精神价值，没想到偶然一次网上冲浪时，她发现竟然有人把她免费发布的数据当成商品在卖，还赚了不少钱，＂当时也没有觉得很生气，就是觉得挺惊讶的，这个东西也可以卖钱啊。＂ 于是，阿雾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线上开了一家游戏捏脸店。 实际上，游戏捏脸师并非新兴职业，捏脸网店也是由来已久。十多年前，仙侠网游《剑网3》问世后，捏脸就慢慢开始市场化。＂这种游戏一般都有社交功能嘛，长相好看的玩家往往比较受青睐。＂手残党就会对捏脸技术有需求，游戏捏脸师这一职业便随之诞生。 现在也是如此，每出一个新的大型游戏，捏脸师们都会想办法拿到内测名额，提前熟悉捏脸系统。＂游戏刚上线的时候，生意是最多的，好的店一天能有几千单，厉害的捏脸师月收入能超过10万。＂阿雾说。 容貌焦虑蔓延到游戏里，用金钱交换美貌，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里，都行得通。 ＂刘亦菲＂脸最多 捏脸师每天面对的是不同的客人，有些客人会提出一些具体的要求。 温柔中要带点御姐，冷酷中要透出点温柔，甚至还有直接说＂你随便捏，我最后看着好看就行＂的。捏脸师需要把主观的审美转变成数据，最后呈现出一个结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来买捏脸数据的玩家，往往对游戏体验要求很高＂，阿雾告诉《卖家》记者，＂有的会想要捏一个跟明星相似的脸，我这里要的最多的，就是‘刘亦菲’的捏脸数据。＂这和女孩子让整容医生按照女明星的脸来整，是一个道理。 游戏官方也经常举办捏脸大赛，根据玩家的下载数量排名来决出第一名。有一届比赛的冠军作品正是模仿刘亦菲的捏脸。赵丽颖、杨超越，甚至还有球星C罗，许多明星的捏脸数据会传遍全网，游戏官方甚至还会放出一些明星捏脸的数据。 阿雾在捏脸的时候，也会参考当下的流行趋势。明星、网红、美妆……这些都是她捏脸的素材。 ＂最近比较流行下垂狗狗眼、腮红打在面中、嘟嘟嘴的那种，我就会在设计的时候注意一些，＂阿雾说，＂如果大家都很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看，就会去做，各种审美都会参考。＂ 不可避免的是，公认的美女就这么几个，在一些古风游戏里，可能会出现好几个版本的＂刘亦菲＂，以及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刘亦菲＂。 也会碰到一些非主流的审美，＂小姐姐，帮我捏个光头强呗＂，＂我想捏个皮卡丘＂，还有来捏周杰伦的。＂一般男孩子会来捏这种比较恶搞的脸，他们玩游戏的心态可能比较轻松吧。＂ 生活和爱好伴生 阿雾并非全职的捏脸师，白天上班，晚上捏脸、玩游戏，是她的日常生活，＂不推荐把这个当成全职做，＂阿雾说，＂主要是不太稳定。＂她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做捏脸师只是兼职和爱好。 虽说是爱好，但是也会碰到瓶颈，手不顺的时候，也有过＂捏几个礼拜都捏不出满意的脸＂的情况，＂刚开店的时候，下班后就坐在电脑前，一天下来吃饭睡觉加起来就七八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捏脸。＂过了两年，阿雾才开始佛系捏脸。 现实世界是现实世界，爱好世界是爱好世界，阿雾现在分的很清楚，＂也无所谓能赚多少钱，就是自己喜欢。＂开了这几年的捏脸店，阿雾积累了不少粉丝，也有从一开始就跟着她捏脸的玩家，有的粉丝会在游戏里认出她，大家会一起玩游戏。 捏脸的技能，更像是游戏世界里的社交货币。 不过也有糟心事。 捏脸本质上来讲是一种创作行为，但是它的版权目前并没有受到很好的保护。有一次，阿雾花了很多精力和灵感，好不容易捏了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本来以为能大卖，没想到刚上架不久，还没卖出去几个，这个脸的数据就已经＂满天飞＂了。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阿雾说，＂很有可能你辛辛苦苦捏了一两个星期，别人盗版了之后，你就没法卖了，就基本上白干。＂ 她有时会在粉丝群里放一些限量数据，仅供群内粉丝购买。但就算是这种限量数据，盗版的也能想办法拿到手。 为了防止被盗版侵权，她给店里的图片都打上了自己的水印。＂我用我的水印申请了美术著作权，如果别人用我的图片的话，我是可以直接投诉的。＂ 国外的二次创作商业化发展较早，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版权维护体系，一个捏脸数据完成的时候，不论其他人再导出几次，数据信息本身就带有创作者的名字。 目前，国内的大部分游戏厂商都比较鼓励捏脸的二次创作，甚至会和游戏捏脸师达成相互宣传的合作。国内的电商平台也在逐步完善版权保护的机制，比如阿里巴巴的鹊凿和原创水印等。 ＂游戏就是用来快乐的，如果捏脸这个事情本身让人焦虑的话，就失去意义了。＂阿雾登陆了自己的账号，游戏里她的脸就是店铺里正在出售的一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