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国之行（17）

　　2017年7月10日（由于本节不适合拍照，所以配一些其它图片）：
　　即将离开纽约，女儿建议我们买一些衣服，我说这里东西贵，乘以七更贵。女儿说：即使这样，与国内的牌子货相比还是便宜的。我将信将疑，因为我不了解国内的品牌服装标什么价位，自己的衣服由自己打造，它标什么价与我无关。但还是决定用一天时间来逛街。
　　进入暑假以来，纽约街头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以至达到摩肩接踵的拥挤程度。一家家店铺逛下来，也很少有特别喜欢的衣服，或许我们已经是落伍者，不再欣赏属于这个时代的流行款式；也可能是压根儿就不打算买。末了为我自己买了一双阿迪达斯旅游鞋，约合人民币九百元，回去从网上查询国内售价是1400元。
　　游逛在世界顶级城市的街头，除了浏览各种肤色的男人女人和琳琅满目的橱窗外，也常常有弱势群体映入眼帘，让你体味到人世间的落差，不亚于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流落街头的人
　　既然美国的恩格尔系数如此之低，那么美国人是不是都能过上富裕的日子呢？不然！在纽约的街头，经常可以遇见伸手讨钱的人；如果早、晚出去，还可见到露宿街头的流浪者，他们在简单的行李中安睡，有的甚至将头也包裹起来，像一只蚕蛹既防蚊子又保护了自尊心。
　　曾几何时，那些不幸流落街头的人，被不同意识形态者作为攻击资本主义制度的佐证，大肆渲染，以揭露资本主义制度的不人道。然而历史经验所昭示的现实却是：从古到今无论任何制度，都会有落难的人，他们可能是遭遇不幸的家庭变故或选择的错误；也许因为自己性格中恶习的因素太强大：比如由于贪婪而赌博或无法自控的吸毒等，都容易导致一败涂地。这其中也包含一些先天弱智的人，在近亲（一般是父母）去世以后就失去了生活保障，自然而然地流落街头，又出于饥饿的本能乞讨谋生；还有战争的影响：打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秩序，使得那些原本安居乐业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难民，而今一些中东和北非的人为了逃难露宿在欧洲城市的街头。
　　一百多年前的美国作家杰克伦敦就曾是一位街头流浪少年，在他成为作家之后记录了自己往日的辛酸和艰难经历；当然像他这样能够咸鱼翻身的人自然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流浪者的命运往往是孤苦伶仃、坎坷自知，能够摆脱困境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就是莫大的幸事。
　　一千多年前的杜甫曾渴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但现代社会的福利政策如果一味照顾底层民众，一方面给纳税人增添压力打击其积极性；另一方面也容易助长诸如懒惰、散漫等不良品质。所以，在社会这杆太平上，以税收和福利来调节贫富差距还需要有个度，更要借助一种能参透人性以权衡利弊的智慧。
　　而今这个科学时代和市场经济彻底颠覆了传统的福报观念，人们面对消费与享受无需再珍惜节约，相反不做到出手阔绰、追赶时髦就显得寒碜没面子；洛克菲勒家训中不俭则匮的箴言早已被所谓的月光族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无计划的消费带来的后果：当遭遇环境变化难以维系乃至流落街头的窘境时，市场经济的逐利本质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相反在利益的唆使下，人们往往是瞧不起困境中的人的，社会的定义是你这人不行，否则怎么会如此落魄呢？
　　我们曾与旅居加拿大的新移民探讨过西方社会的此类问题，在他们所了解的环境中，许多人是没有节俭、储蓄观念的，这非常符合市场经济的意图，也非常容易使人陷入窘境，所以，单方面地将责任推向社会也是不公平的，很大程度上人要为自己的观念和选择承担风险。
　　曼哈顿像不像个玉米棒子
　　纵观历史人们一路从困顿中走来，为了使自身生命及其子孙繁衍有所保障，对物质财富的积累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后来人们将财富浓缩为钱，所以在有能力劳动的时刻为自己存一点钱是最令人感觉踏实的事。
　　当工业化携带市场经济创造出巨量物质时，生命所需的温饱就不再成为孜孜以求的目标，多元化的选择伴随着发达的传媒五彩斑斓地呈现出来，于是在年轻一代中开始流行不再负重的最小化生活：最大限度地减少生活成本，不新鲜的衣服就扔掉，不需要衣柜；吃快餐或叫外卖，没有厨房。甚至返祖归宗地过起游牧式生活来，只不过祖先的游牧世界是蛮荒的山野，而新潮一族则是灯火辉煌的都市；其共同特点是抗风险能力差，昔日的游牧经济常常会遭受自然灾害的摧残，而今的游牧生活则面临失业、疾病和时局变化的考验。这些流落街头的人，其中一部分是否就是游牧式生活的践行者？是那个被时代忽悠和出卖了的人？
　　一般而言普通家庭过渡到中产阶级的必要条件是节俭，维持这一阶层也需要选择消费耐用品，这显然不符合市场经济的预期，于是潮流引领人们采取随用随丢的一次性消费，以及成为无需考虑身外事的月光族；在这里需要考虑的是：所谓的流行都是有利于生命健康这一主题的吗？潮流难道不需要质疑吗？
　　文明诞生于物质基础之上，虽然有些作家在处境困厄时写出伟大的作品，但至少他曾经富裕过，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生活无着、漂泊不定的人很难作宏大的思考，如果让德国哲学家康德为来年的衣食操心，人类社会将不会有辩证法。如尼采一般边流浪边思考人生的天才少之又少。当然这是一种趋向稳定的有点陈旧的观念，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杞人忧天的顽固思维；与游牧式将不确定看成价值、不稳定看作常态的观点背道而驰。被这种潮流裹挟的人，流浪街头就不再是人生悲剧，尤其在这温暖的夏日，他们不是出于无奈而是一种自我选择。如此推断：被时代裹挟而流浪街头的人会不会越来越多？
　　市场经济将把人类引向何方暂无定论，而在当下人们吃喝玩乐、沉迷其中，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思明天何处睡的日子。
　　无论何种原因，目前美国的流浪者有55万人，主要集中在纽约、洛杉矶等大城市，就常识而论，他们应该都是由于躯体无处寄放的无奈之举。在别人怜悯或鄙夷的目光中，最痛苦的还不是他们肉体所感受的饥寒困苦，而是那守护他们身体的灵魂所承受的窘迫和煎熬，在人们的视线外呜咽悲泣。
　　身体的苦难容易挺过去，灵魂的重负将永远记忆！愿这一深刻的教训促使街头少一些流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