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海下有泡泡入侵

　　越来越多的潜水爱好者在世界各地海域遇到了一种果冻状的巨型＂泡泡＂。它们究竟是什么？来自挪威的研究人员决定开展采样分析。
　　自1976年体验了海底潜水后，挪威生物学家埃尔林·斯文森（Erling Svensen）对水生生物产生了极大兴趣。他甚至成了一名职业水下摄影师，为寻找水母、海星、甲壳类和其他海洋生物的踪迹而游历海底。2006年末，当他在海下15米深处摸索时，忽然发现有一大团凝胶状的不明物朝他漂来。斯文森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那是一个直径半米长的球体，＂他在接受挪威国家广播公司访问时如是说，＂球体里有许多小珠子，还有一条着色的长条带状物贯串其中。＂困惑不已的埃尔林·斯文森伸出手轻轻触摸，这个不明物体碰上去软软的，触感类似于玩具气球，而其外形看上去就像美国恐怖电影《小心幽浮魔点》中的那个海绵状生物。
　　1972年的恐怖电影《小心幽浮魔点》讲述了从北极带回的巨型幽浮魔点对地球造成威胁的故事。
　　神秘的果冻状球体
　　斯文森认为，还是不要把这个巨型球体带上海面为妙。于是，他在全方位地拍摄了这个海下＂泡泡＂的照片后离开了。当时，只有寥寥数家挪威报刊对他的惊奇发现进行了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故事逐渐被人们遗忘，但围绕＂泡泡＂本身的神秘感却越来越浓。因为这种生物虽然只被发现了一次，但很明显，它一定不是形单影只的。在那次不期而遇之后的几年里，随着社交网络的逐渐普及，在潜水爱好者和海洋生物爱好者的网站页面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声称遇到过这种巨型果冻状球体。＂泡泡＂不仅出现在挪威的冷水海域（8 ），也现身于地中海或亚得里亚海这样的暖水水域（24 ）。如今，记录在案的发现就有90多次，有时＂泡泡＂是出现在海面上，有时是在六七十米的海洋深处。这种生物看起来不会游泳，只是随波逐流。
　　在这张地图上，标出了发现果冻状球体的不同地区。五角星代表在该地进行了采样。
　　大量的目击记录催生出对＂泡泡＂性质的各种疯狂猜想：是鲸的胚胎，还是地外飞船，抑或＂章鲨＂（半鲨半章鱼的幻想生物）的卵？然而，对于致力破解这一谜题的研究人员来说，这种奇怪的果冻状球体似曾相识：多种鱿鱼会产像这样成串被保护壳包裹的卵。就算＂泡泡＂真是鱿鱼的卵，还得确认具体是哪个物种的。而这工作量非同小可，因为全球有超过300种鱿鱼。＂作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我认为自己可以为解开这个谜团出一份力。＂挪威科普教育出版公司Sea Snack Norway负责人哈尔迪斯·林沃德（Halldis Ringvold）解释道。＂2017年，＂她补充道，＂我在网上向数个潜水组织发起呼吁，鼓励他们分享海底所见的相关文章和照片。同时，我也联系了法国网站DORIS。＂2006年启动的 DORIS（＂水下动植物辨认与鉴定观测数据＂的法语首字母缩写）项目，致力于盘点法国本土及海外属地的海洋动植物种类。它对数千名志愿者收集的数据进行筛选与分析，并以卡片的形式呈现海洋物种。
　　研究人员在互联网上发出倡议，希望能将神秘＂泡泡＂的特征编录在册。
　　取样分析
　　哈尔迪斯·林沃德还提醒潜水员，若是遇到此类果冻状的巨型漂浮物，可以刺穿其外壁，从中取下指甲盖大小的样本装入小瓶里，并储存在冷冻箱中。她的倡议在整个欧洲得到了响应。与此同时，林沃德继续编录人们在网络上描述或是在科学文献里发表的观察。她惊讶地发现，有人在1985年就声称遇到过这种＂泡泡＂。
　　2019年7月28日，挪威潜水者采集到了第一份样本。取样后翌日，珍贵的样本被送至距离潜水者所在地10分钟路程的挪威Møreforsking海洋研究所。很快又有了3份在挪威沿岸海域取得的样本。随后的遗传学分析证实了研究人员最初的假设，这并不是什么巨型肉食类＂变形虫＂，而是一种鱿鱼的巨型卵囊。
　　能产下体积那么大的卵，难道不是巨型海怪吗？比如凡尔纳笔下的大章鱼，其触须有树干那么粗，遇到它简直是途经船只的噩梦。然而，哈尔迪斯·林沃德在《科学报告》（Scientific Reports）上发表的研究结果指出，＂泡泡＂是Illex coindetii的卵囊。这是一种形同小型枪乌贼的红色鱿鱼，身长30多厘米，在觉察到危险时会喷出墨汁。
　　捕获甚多，了解甚少
　　Illex coindetii是真鱿科（Ommastrephidae）的成员。真鱿科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人们每年食用的200万到400万吨鱿鱼中，70%都属于真鱿科。该科物种繁殖能力强大、分布甚广（全球所有海域都有它们的踪影），看来是抵御住了海水升温和酸化问题。但是，正如果冻状＂泡泡＂已有研究所揭示的那样，I.coindetii还有大量谜团尚待解开。
　　令人震惊的黏液
　　虽然身形不大，但雌性I.coindetii却能产下这些巨型黏液囊，里面的卵有数千颗之多。哈尔迪斯·林沃德及其团队认为，组成果冻状球体的黏液是由鱿鱼的缠卵腺分泌的。雌性鱿鱼的这一生殖器官能产生一种物质，一旦接触到水就会变硬，因此能起到保护卵的作用。然而，要产生如此规模的黏液需要消耗许多能量。尽管可以分批产卵（休息几天到数周不等），却很少有雌性I.coindetii能在几轮产卵期后仍存活。它们的预期寿命不超过1年。
　　所以，制造如此巨型球体的意义何在？研究人员认为，它主要起到以下这些功能。首先，＂泡泡＂如同一个与外界隔离的茧，能杜绝大部分寄生虫和小型捕食者的攻击。其次，随波逐流的＂泡泡＂像潜水艇一样，将卵播撒到各大洋。约15天的孵化期后，发育成熟的鱿鱼宝宝（差不多2毫米长）会产生一种可以溶解黏液的酶，从而脱离自己的保护囊。
　　这个囊如同数千鱿鱼卵（见圈内）的保温箱，保护它们免受细菌和捕食者的侵扰。
　　但谜团还没有彻底解开。约60%的＂泡泡＂中间都有黑色条纹，这很有可能是I.coindetii产卵时所释放的墨汁。这种黑条纹究竟有什么作用？根据研究人员提出的一种解释，这有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某种鱼类的巨大眼球，以此来震慑捕食者。毕竟，不会有哪种动物妄图攻击一个光眼球直径就接近1米的庞然大物！
　　墨鱼、章鱼、鱿鱼……怎么区分？
　　墨鱼
　　章鱼
　　鱿鱼
　　滑动查看更多章鱼、墨鱼、鱿鱼和枪乌贼都属于头足纲软体动物。它们身体柔软，头部两侧长有被称为触手的腕足。章鱼长有8条长长的触手，在海底主要靠腕足移动。墨鱼长有10条短小的触手，身体粗壮而又扁平。枪乌贼其实是鱿鱼的一类（开眼亚目），同样长有10条触手，其中两条较长的被称为触腕。外套膜顶端的肉鳍让枪乌贼有时看上去就像个标枪头。这类软体动物的部分物种身形巨大，例如大王乌贼，其身长可达十来米（包括触手）。
　　知之甚少
　　到目前，在被发现的上百个＂泡泡＂中，研究人员才分析了其中的4个。虽然外观的相似性让人们觉得大部分都是I.coindetii产下的卵囊，但也无法保证其中是否有＂海怪＂的卵，抑或属于其他未知生物。因此，如果你恰巧遇到这种巨型＂泡泡＂，记得给它拍张照片并采个样，然后联系DORIS项目的研究人员！
　　撰文 Erwan Lecomte
　　编译 王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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