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乡村中学当了八年教师，临别之际不由得泪奔

　　文/王辉成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生命的年轮已经转过了50多圈。回首往事，生命中不乏精彩的瞬间，有许多生动的画面犹在眼前，恍如昨天。但更让我难忘的是我刚刚步入职场时，我在农村待过的8年。8年在岁月的长河中不值一提，转瞬之间。但正是这8年的历练，才成就了我事业的开端，也从此奠定了我职业生涯的坚实的台基，让我一路走来，无怨无悔。
　　我1986年走出师范学校的校门，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校园，只不过这次我的身份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我从三年前的一名初中毕业生变成了一名初中教师。我工作的第一个学校是我家乡的一所乡村学校，当初是由旧县乡驻地自北向南紧邻的4个村联办的中学，全称叫做旧县联中。但它的招生范围并不局限于的4个村，周边的陈山口、寨子、高徐、山窝、浮粮店等十几个村的孩子也都在这所学校就读。记得我暑假报到之后的第一份任务是受校长的指派到附近的生源校去做校访，也就是到生源小学了解暑假后即将报到的学生情况。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大约30公里之外的一所小学，说是学校，其实以前就是村边小山上的一座庙，学校墙外就是一道小河（现在早已变成东平湖的一部分了）。像这样的学校，在以前的乡村并不少见，办学条件和今天无法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学校的老师也大多都是农民身份，一边教书，还一边种着责任田。但就是这样简陋的教学条件，也培养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乡村学校的教师真的了不起，他们对社会的贡献绝对应该大书特书，不能被历史忘记，他们在社会发展中真的功不可没。也许因为我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可能在校长眼里，我是什么学科都能胜任的，因此我竟然在校长的安排下，破天荒的教了一周的数学！
　　35年过去了，我的第一节数学课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当我站在讲台上，面对着教室里一双双求知的眼睛，我其实内心很紧张，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我只用了15分钟就把一节无理数讲完了。可想而知，学生根本没有听懂。于是我又讲了第2遍。但非常遗憾的是，学生大多还是睁着一双双明亮的眼晴盯着我，那神情分明是在告诉我，他们还是不懂。就这样了，我简直是度日如年地捱过了我教师生涯的第一周。好在我运气还不差，就在上完一周里最后一节数学课之后，校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以为校长听到了家长的反映，要批评我课上得不好。但是很快，我就暗自惊喜了，原来学校又分来一位代课的老师，他不想教语文。就这样我教了一周数学之后，就转行教了语文，从此一发不可收，我竟然一下子教了三十多年。
　　也许是我从小喜欢语文的原因吧，我教起语文来比数学顺手的多了，很快我的语文课堂就风生水起。当年那些我喜欢的课文，如今在我的解读下，成为又一批少年的精神食粮。我引领学生进入了文学的世界。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全国刚刚流行辽宁盘锦魏书生老师的6步教学法，我如获至宝，也在我教的课堂里试着搞起了课堂改革。这一改不要紧，我的语文课变成了所有学科里学生最喜欢的课，我就这样，我领着这些孩子们在文学的殿堂里徜徉，乐此不疲，当然语文成绩也居高不下。
　　在紧张愉快的课堂教学之外，我还领着学生到附近的山川田野里郊游，欣赏大自然的美好风光。记得我曾带着学生们去洪范池镇的云翠山天柱峰，十四五岁的孩子们，一个个排长龙般推着自行车，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我们唱着80年代的流行歌曲，那种愉快是今天的孩子们难以想象的。我们还骑着自行车，沿着220国道到玫瑰镇的翠屏山秋游。到东平湖边的银山镇腊山（现在已经是国家级森里公园）登到顶峰，俯瞰大清河蜿蜒流入黄河。记得我们初三的上学期，还租过一辆小客车，去50公里外的长清灵岩寺去游玩。这些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撒着欢可劲的笑着唱着，那种愉快真的至今回想起来仍然令人激动，那是一张张可爱的笑脸，是那么的鲜活，充满了朝气，如今这些孩子们，也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
　　现在想起来，我在乡村中学的8年间，先后在两个乡镇的三个学校教过7个班的语文课。在旧县联中的第三年，我送走我接手的一个毕业班之后，学校的教导主任调往另一所学校去了，校长出于对我三年工作的认可和信任，又委以重任，这样刚出校门三年的我竟然阴差阳错地临危受命，兼任了学校的教务工作。这也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值得骄傲的第一次升职吧！在这期间，我还因为学校教师紧张，在教一个初三毕业班语文课的同时，兼任初一两个班的地理课。更不可思议的是，也许是为了活跃一下学校单调的气氛吧，我还请缨教过一段时间的音乐！幸亏我在这所学校只待了四年，这所学校就被中心中学兼并了，不然的话，我不知还会继续＂误人子弟＂。现在想起来我特别的感谢我工作指出教过的学生和家长，正是他们的包容与接纳才给了我工作的自信和耐心。
　　第五年，我所在的联中被乡中心中学兼并，我也就调往乡中心中学工作了一年。一年后，因为两地分居不便，申请调往紧挨县城的另一所乡镇中心中学，又在第三个乡村中学教了三年。这个三年里，我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全乡大大小小大多数的村庄，已经记不清做了多少次家访。也正是因为在这些学生身上，我投入了很多的精力，和学生的关系、家长的关系都特别融洽，所以三年以后当这些学生毕业的时候，我心里非常的难过。记得我上完最后一节班会课，宣布放学的时候，全班同学几乎都哭了。我挥挥手，不敢正视他们，站在讲台上默默的目送他们走出教室。有几个女孩子可能想再陪我一会吧，又拿起笤帚，默默地扫起生活了三年的教室来。这时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我别转头，不争气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当着这些和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学生，我不由得泪奔。
　　今年春节过后，我刚参加工作时教过的两个学生来家里看我。我们又回忆起当初的学校生活，谈到当年我们成立的＂小草＂文学社，以及许多发生的师生之间的轶闻趣事。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30多年，但是仿佛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就在眼前，往事依依，历历在目。只是岁月的风霜，早已把我的满头青丝变成了星星白发。但看到当年的清纯少年，今天都事业有成，生活幸福，我又为自己当您选择了教师这份职业而感到幸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我在乡村中学的八年，经历了许多的故事，如果一一回忆的话，那将是一部篇幅很长的长篇。如果说，人这一辈子选择做教师是人生的一个偶然的话，但我在做教师的这些年里，一直收获着和学生在一起成长的快乐却是一种必然。今年就是我做教师的第36个年头了，我要对我教过的学生和你们的父母道一声＂谢谢＂，正是有了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支持、鼓励和成全，才有了我的今天。我当年初上讲台缺少经验，有时甚至口不择言，盲目武断，是你们的单纯善良才教会了我不断的改变。感恩遇见，是你们让我收获了做教师的快乐，是你们让我的职业生活无悔无怨。今天当我回想起自己当年在乡村中学待过的8年，仍然内心非常的激动，也有几分不安。我将在以后的教育生活中不断淬炼，将你们对我的信任和鼓励化作前进的动力，在教书育人中享受生活的快乐，永远珍重难得的师生情。
　　作者简介：王辉成，山东东平人，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中国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壹点号原创达人，《中国乡村·中乡美文化》文学平台散文编辑。作品散见于《语言文字报》《齐鲁晚报》《山东教育报》《济南日报》《北京精短文学》《青年文学家》《当代散文》《山东教育》《现代教育》《济南教育》和《九州作家》《齐鲁文学》《当代散文家》《孔子文学》《作家地带》《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山东精短文学微刊》等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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