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那些年的天马行空》 (之一) 1985年2月17日,行者来到了广州火车站,这时是年廿八,再过两天就大年三十除夕。 这一日,下午三点多钟,行者一下深广列车,转身即往售票大厅。一是不管买什么票,二是碰一碰运气,都必须到这里。 行者入內四处张望周围环境,再看了墙壁上悬挂的列车班次时刻表,这次计划先到北京玩几天。 之后,从北京转火车去大同,到山西北部走走再到太原晋祠看看。去一下杏花村,汾酒和竹叶青早就已经相当熟悉。 当年,这些地方对南方人来讲,是异常偏远了。 广州去北京每日有两趟列车,离大年三十晚只有三天,要买到明日午后火车才能赶得及。 行者早就做好整个路程的功课,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其实是很费力费时。 行者在来穗火车上就独自思量,票应该不会太紧张。虽然硬卧肯定不会有,兴许软卧还有可能遇上。于是,行者排队打算在窗口探个究竟? 此刻,真令行者始料未及,天上掉馅饼也!忽听背后左侧有人讲话,两张,两张明天30次到北京的硬卧票,有谁要?原价转让。 好家伙!这可容不得你有半点犹豫再三再四!行者向来习惯了遇事淡定,处之泰然,同时又会自然而然发挥敏锐的洞察力。 行者当即仔细打量一下这位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灰色中山装,一口溜溜的普通话,举止就像行者少年体校时,那位会唱小曲的总务,一看便是位和气的好同志! 行者当即以少年时100米11。7秒的最佳速度(行者儿时是田径队,后来专项训练跨栏,百米有这个速度,当年夠用了)。不消十秒,行者马上应声道:我要,我要一张,便移步向前,顺手轻轻搭上好同志的手臂。只听得好同志喊了一声,好!给你一张。 这时围上来的人渐渐多起来,恐怕有的还在思量:这票到底是真是假?有的或许是趁个热闹,根本就不是去北京 这一刻,匆忙间,后排挤上一人来。此人带一副黑胶眼镜,穿一件蓝色中山装,上衣口袋插有一支笔。一身整洁,五十出头,看模样,比起转让票的好同志,气质更加,更是温文尔雅。 只见他急呼呼说,同志,哪一张给我好吗?好同志当然应允,这时,行者的钱都已经掏出来了。 乍一看,刹那间,老同志两手由裤袋,后袋、衣襟上下四个口袋,摸了个透 老同志一副愁眉不展,焦急举措。随他怎么掏,也只能从裤袋里掏出几块零钱。一声坏了!出来走得匆促,忘了带钱,直把老同志急得是直跺脚。 行者颇能感受,理解原本可以在后天,到达北京吃团年饭。眼前的得而复失,是何等无奈和惋惜! 此时,让票好同志就说,本来我可以到退票窗办理退票,只是要扣手续费,我才做出原价转让决定,既不犯法,也不违章。这是硬卧票,要的人多的是,你忘了带钱,我也只好让给其他人了。 行者顿时表示,同志,哪一张我买了,两张全要,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告诉老同志,票您拿着,明天上车再还我钱便可。 老同志再三推却,票放你这里。或者,我马上回去取钱回来。你请稍等一下,告知住那家旅馆,我去找你。 都被行者一一拒绝,行者把票塞进老同志手中。没事,拿着,便是一句,再见,明天见! 只见老同志站立良久,若有所思,目送行者走向对面流花宾馆。 【幸好,这次买的是广州去北京的30次特快。明日午后广州发车,第二天临近傍晚,可到达北京。 另一班是16次特快,广州发晚上11点后,第三天清晨5点多到北京。】 第二天,午后,行者登上开往北京列车。初进车门,便能见到老同志,正和一位约三十多岁青年男子聊天,青年是来送老同志的朋友。他俩同时一起向行者千般道谢,满脸堆笑。并付给行者票款。之后,拿出证件,自我介绍一下。 行者看完姓名,工作单位,是北京某车厂工程师。是位知识分子,其实行者早已经认定八九,心里有数。行者自懂事以来就一直和知识分子打交道! 行者随口就说,您的姓名好啊,正好是当年那两位抗日将领,他俩加在一起的姓与名。老同志表现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二人 行者还说您是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算来,梁思成是您的老师吧!行者又提到林徽音这个名字。当年的年青人很多是不知道这些。 【大多的名人都是后来互联网时代,才逐渐像潮水般涌现出来】 当然,康梁运动的康有为和梁启超,很多人早就知道。 第三天列车过了保定区域,很快会进入北京。老同志说,在广州打过电话,今天女儿和女婿会来接他。然后,嘱咐行者,到北京找到下塌饭店后,就打个电话到他家告知一声。 1985年的2月19日大除夕下午约五时,行者向老同志和他的家人,在北京站出口告别! 那天,行者第一家去找的是华侨饭店。然后,国际饭店和当时几家熟知的饭店,都先后前去,奈何均为住满无房。最后他们服务台说,可以尝试到民族饭店,那边还有房。 行者急忙前往,找到民族饭店已经是晚上了,即登上大厅。只有三人房,规定需要包房。房价120元,要用外汇券,当时相当约人民币180元。 行者安顿下来,准备外出吃饭,先给老同志打个电话。老同志电话里一阵传来,是民族饭店啊,多少价格一晚,别的饭店没有吗?太贵了! 行者当即回话解说,是啊,是贵了些。找过好多家了,都说无房,实是无法。 电话里又听得老同志急切的说,没必要那么浪费!年青人住那都可以,克服一下便可。你先在房间等我,我即刻过来。好一会时间,老同志大踏步而来。 马上叫行者一起下楼,走向帳台,老同志笑脸迎上,拿出证件,道出个理由。便与帳台小年青说,这是我外甥,他不知道找我。我们单位有招待所可住,请把房间就退了,好不好?麻烦你了,同志! 帳台年青人问过在旁领导,当即应允,并面带微笑办理,全款退还给行者。 行者当时想过,老同志终究是几许风雨,是位能人,有足够出差在外资历。说是外甥亦是无妨!老同志本为镇江人士,说过少年放假期时,就常会走访上海姑妈家探望。 行者大年三十就跟着老同志到了北京某车厂,厂里招待所是一座多层筒子楼。行者被安排在二楼的三人房间,每床5元,共15元。中间走廐,两边各六至八个房间,澡堂和洗手间,设置在上下楼梯旁边。 那夜大年三十劳驾了老同志,焉能再谈饮食或其它之事。行者感谢一番,目送老同志回家团年去。 行者这个除夕夜那里都没去,背囊里还存有些干粮,就暂且对付了事。 然后,头发和衣物,洗漱利索,准备早些休息。明早去天安门广场的博物馆,之后故宫、北海和天壇行 二月的北京,夜深凛冽,不是南方温暖柔和的春天可比,所幸房间暖气充足。 这一晚,冷风呼啸,树影摇晃,木制的玻璃窗花尽皆显示。感受到外边黑压压一片,上方透出朦胧的月色。连接厂里招待所大楼的周边,只存一点微弱昏暗的灯光,静悄悄又冷清清此时此景,终身难忘。 整座偌大的招待所就住行者一人,还有底楼锅炉房值班的老师傅。全厂除了门卫,应该还有些保安人员。除此之外,可以肯定其他人都回家过大年,看春晚。 直到年初四早上才听到工厂有动静,这时的行者已经购好票,准备初五晚间去山西大同。 年初三老同志早上过来招待所,说今天要陪行者北京玩一下,二人就去了颐和园,还有香山公园。 傍晚二人到了柳全居饭庄。行者必须请老同志吃顿饭,以表答谢!当年北京但凡有些名气饭庄,都多为鲁菜。 【行者在年初一去过玉华台饭庄是一家淮扬菜。初二去了全聚德吃了一只烤鸭,还连带一副鸭架汤。年初四老同志夫人(老同志的清华同学广州人)提前一天,到东来顺排队领取一块铅质号码牌,晚饭三人在西单东来顺刷羊肉饭庄。】 那日与老同志在柳全居晚饭正在畅快!隔台走进一位三十岁左右青年男子,除去一件羽绒外套,西装革履,打着领带。 青年男子见行者二人相谈甚欢,回头搭讪,交流数句,索性座过来,与老同志相谈甚好! 一口京片儿,向行者了解了一些情况。还说,真的讲传统京话,行者会有许多听不懂,老同志也说是,三人就海阔天空好一会。 青年男子便自我介绍一下,是位个体户。干了快两年,自己开了个服装店,也搞点批发。行者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属于北京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那时他已经是大款了。 青年人说卖的都是广州货,求教广东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方便进货。 行者是个爽快人,介绍说,你可以去福建石狮,从厦门过去。那里的小商品台湾私货很多。 也可以从厦门到漳州火车站,那里有面包车去汕头市。再转车到潮阳峡山镇看看,多是港台私货,但到那边务必慎言。据说常有发生强买强卖现象,总之小心!看好了,看中了,再详谈询问价格。 行者又说,那边的服装,还有充气打火机,去年上海都卖的不错。 青年人连声称是,听说了,然后,兴致盎然,要拿行者的餐单结帐。行者肯定不允,这是行者处世底线。 这一次的北京行,不觉到了年初五早上,行者退完房,拿着行李先去北京站寄存。 【这天招待所也开始有些客人入住。招待所是不对外开放,都是接待一些职工家属,外地亲戚,还有外地来京的工作人员。】 行者这天上午去了卢沟桥,还有市区一些景点。约好老同志下午在前门等候一聚,二人就在前门老正兴饭庄吃饭(老正兴上海福州路也有一家)。这家的响油鳝丝,油爆河虾,都别具特色。在以后多次的北京行,行者都会前来这家饭庄用餐。 当日老同志告知,年后去烟台,那边有个计划建设的别墅区,邀请他去提供参考,帮忙建议。 行者去山西主意已定,晚上就走。傍晚,二人饭后再走去天安门广场,再看了一眼。在广场正中的第二根灯柱,彼此告别! 自此,二人再会面时,已经是1986年的早春,在广州宾馆的三楼吃饭。老同志就在楼上的一家信托银行上班,当时,老同志和夫人都已经迁到广州工作。 2022。6。25。(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