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陈毅奉中央之命去了延安。对于军长离开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我们许多同志都觉得很奇怪。华中敌后的局势正进入抗战以来最严重、最艰苦的时期,斗争正需要像陈毅那样具有雄才大略的统帅的时刻,他怎么能离开呢? 新四军重建军部时,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明令宣布,由邓子恢担任军政治部主任。当时军政治部机关还未建立,邓子恢仍在江北指挥部,没有到职,后来他到彭雪枫那里担任四师政委。饶漱石正好从皖南突围出来,经过苏中,住了半个多月,帮助苏中工作。到了盐阜,然后担任华中局副书记、军政治部主任。刘少奇去延安后,饶代政委。一九四0年十一月,中央任命谭震林任军政治部主任,刚到任,又调二师任政委。这样,饶漱石又兼了政治部主任。他与陈毅合不来,对陈的豪爽直言看不惯,说他是知识分子意识作怪。 一九四三年年底时,华中局和军部通知各战略区负责人到黄花塘开会,会议的主要议题是什么?电报中没有告诉我们。区党委经过研究,粟裕叫陈丕显和我二人去参加会议。 .............................................................. 这次会议,各战略区的负责人到会的有金明等七八人。而黄克诚、邓子恢、谭震林等都没有去,去的都是战略区第二把手。 黄花塘我曾去了几次,已比较熟悉。会议就在饶漱石住的屋子里开的。两张方桌并在一起就作会场。饶坐在一头的左侧,张云逸坐在顶头上。 张云逸说:请各地负责同志来开个会,主要是要讲清一个问题。饶便将他准备好的稿子递到张面前,请张念。 这次会议,向我们突然宣布说"陈毅同志过去一贯反对毛泽东同志",因而"不适宜再在军部继续工作,调去延安了"。一共讲了八条,大多是过去在江西时的事情,是真是假,我一点不知道。 会议结束时,饶指示我们回去后要向分区、地委、行署负责人传达。 在会上,我和陈丕显均未发表意见。我从认识陈毅以来,无论在工作中,还是在平时闲谈中,我深感他对毛泽东是十分推崇的。在领导开辟和发展苏南、苏北抗日根据地的斗争中,他的指导思想和毛泽东的战略思想是完全吻合的。说他"一贯反对毛泽东同志",这怎么可能? 散会后,我悄悄地问陈丕显:"你在中央苏区就认识陈军长了,会上宣布的那些事情,你听说过吗?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陈丕显也闷闷地说。 离开会场,我去看望刘炎、彭康等,这几位都是经过多年苏区或白区斗争的老同志,经验丰富,党性很强,但经历复杂,有过这样那样的曲折。见面时只是谈谈一般情况,不涉及有关陈毅的问题。 然而,彭康送我出来时,我低声问他:"陈军长有什么问题?" 他未等我往下说,就用眼神制止了我,只是叹了口气。 彭康是我同过患难的老战友,看他的表情,我心里大致有底了。张云逸是好同志,陈毅走后由他代军长,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军事指挥上了,对陈毅在江西的情况并不了解。 我思索着,猜测着。会议结束后,我信步走到庄子东头一座小楼前。陈军长在离开黄花塘时,就住在这所楼中。我几次来,都到这座小楼来看望他,那时,小楼内外生机盎然,而现在却是寂静无声,似乎无人住着。真是人去楼空啊!我的心里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在五年的艰苦斗争中,我从陈毅身上学到了很多高贵的品质。他教育和鼓舞着我进行艰苦的斗争。就是在以后我被诬陷时,仍能记得他的教导:"要放得下,提得起","要能想得宽、吃得苦","志如钢,心如铁"等等。 陈丕显和我回到苏中后,我们向粟裕汇报了会议的情况。 粟裕听了双眉紧锁,沉重地说:"这些事真假难辨。我听到的不是这么一回事。陈军长得为人,我们都是很了解的。如今既没有中央文件,又没有证据。这件事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不要传达。" 陈丕显和我都很赞成。此事就没有向下传达。后来我打听了一下,苏北黄克诚也叫金明不要向下传达。我因此联想到一个地区的工作,主要负责人的把关很重要。重大的事情,必须多开动脑筋,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应该传达的中央的大政方针,一定要认真传达贯彻。对党不利的个人事,不应该传达的,就不要传达。我深感粟裕、黄克诚在这件事情上把关把得好。他们这样决定是对的。我很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