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世界免税协会中国首席代表高慧海南免税市场百花齐放潜力无限

　　本报记者 郑丹 海口报道
　　世界免税协会中国首席代表高慧 受访者供图
　　＂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经历了各种困难，但一个事实是，中国市场在当下和未来会继续成为全球免税零售行业的动力引擎。＂世界免税协会（Tax free world association，缩写＂TFWA＂）主席Erik Juul-Mortensen在第二届全球消费创新暨免税与旅游零售大会视频致辞中说，在充满挑战的时刻，海南是全球免税和旅游业的＂灯塔＂。出现现象级增长之后，海南离岛免税购物市场仍然有巨大潜力。
　　同时，世界免税协会中国首席代表高慧在第二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以下简称＂消博会＂）期间也表示，相较于疫情前，中国的奢侈品市场和海南免税市场的发展，连续两年以2倍的速度在增长，整个海南的客户服务和购物环境也在不断地提升，可以说，海南的免税市场就代表着中国的消费习惯和偏好。
　　＂我国的人口基数和潜力就在这里。＂8月1日，高慧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到2030年，中国将是全球最大的出境人口国家。2025年之前，中国会成为最大的奢侈品市场，也将会成为最大的免税品市场。＂因为中国的中产人群不断增加，中国消费者全球化的审美也在提高，代表中国在未来的高端消费市场潜力无限。＂
　　中国消费促动亚太地区免税行业发展
　　《中国经营报》：请你为我们介绍一下世界免税协会。
　　高慧：世界免税协会是一个成立于1984年的非营利组织，总部在法国巴黎。TFWA是由品牌会员所组成的协会，其使命是明确行业发展趋势和机遇，拓展行业知名度，并为全球免税和旅游零售业的繁荣提供业务发展平台。
　　TFWA主要通过举办行业会议和展览给业主方、免税运营商，包括品牌方搭建一个业务发展和交流的平台，为全球旅游零售行业提供业务支持和创新发展的论坛。有助于建立供应商和运营商之间的紧密关系，并且在代表其成员和行业整体利益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TFWA作为非营利组织，目前拥有400多家会员单位，代表着3000多个品牌，都是世界上较知名的品牌和高端产品的供应商，其宗旨就是＂源于行业，服务行业＂，服务活动和范畴旨在最大化输出行业价值。
　　《中国经营报》：就你观察，中国人在免税消费方面的现状和趋势是怎样的？
　　高慧：过去十年，全球在疫情前的免税销售市场的规模是864亿美元。中国人所在的亚太地区，占有整个行业五成以上的份额。而这其中，中国人在境外消费能量，占到全球市场的三成以上，而且亚太市场近十年来持续增长，都归功于中国人在周边亚太地区旅游和购物，促动了整个区域免税行业的增长。
　　1995年，TFWA开始关注到了这个市场增长现象，继而在亚太地区设立了展览和峰会。无论是中国人的消费能力，还是出境人口的数量，都是免税行业关注的重点。而TFWA更从2013年开始，在中国境内组织行业峰会聚焦和助力中国免税市场的发展。
　　在国际免税市场中，香化最受欢迎，占比在30%左右，酒水排名第二。
　　而在中国，尤其是海南市场，排名占比第一的香化产品可以占到市场整体份额的半数以上；继而是时尚和精品，例如珠宝、腕表；之后才是酒水。可以看到，我国免税消费中的香化消费比例不断提升，珠宝和腕表的占比相对于其他市场来讲份额也较大。
　　我们分析，背后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中国国内机场的新兴建设和购物环境品质的提升，吸引国际头部奢侈品纷纷入驻到机场渠道。另一方面，离岛免税市场的体量较大，所以重奢品牌的布局会较多，珠宝和腕表、时尚类商品在海南渠道和其他市场有不同的发展策略。
　　未来免税行业在品类和渠道方面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在免税种类层面，引进更多的中高端的品牌，继续扩大受欢迎的品类在市场的进驻；在渠道层面，因为机场店面租金成本比较高，免税店对于品牌要求的转化率和利润率要求会比较高，以至于很多大家喜闻乐见的品牌，并没有进入免税渠道。
　　但是相对来说，中国的离岛免税，包括未来的市内免税政策，其实是给了更多品牌新的机会和市场，中国人的消费趋势是向好的，免税消费会进一步提升。
　　国内免税市场将更加开放
　　《中国经营报》：你认为，如何提升消费者在机场免税店的消费能力？
　　高慧：机场渠道是依赖传统进店客流的渠道，近期也有行业研究报告表明，因为疫情原因，旅客不太愿意在购物场所停留，而冲动型消费也在向计划型购物转变。
　　所以，一方面就是要提高机场零售商的数字化运营能力，通过全渠道触达消费者，给他们进店的理由。另一方面，机场免税店要寻求一些新的商业模式。
　　比如机场与零售商共同谋求共赢的模式，给零售商更多可以操作的空间。近两年，因为国际疫情影响，中免集团跟北京、上海、广州三个机场都签订了免税补充协议，以往的＂保底+提成＂的模式与客流经营面积挂钩，传统的模式让更多的利益向机场倾斜。在国际客流没有恢复的前提下，双方如何能找到更好的共生模式很重要。
　　新的免税补充协议，客流系数使得机场和零售商的重心放在引流和提升转化率，双方共同把市场做大，提升收入。
　　近期，拉格代尔跟英国机场也开启了第一个利益共享模式的LEGO机场店，机场与零售商之间，双方探讨让店面更有效地运营并最大化销售，为吸引客流一起努力。
　　因为疫情原因，品牌和运营商以及机场业主方之间，纷纷在寻找一个更为健康且共赢共生的生态模式。海南市场也是一样，新入局的零售商采购能力不强时，会引进国际零售商；当电商能力有待提升时，会和国内的科技巨头合作，多方联合共同对抗变换的市场行情，不断满足消费者的需求。
　　《中国经营报》：我们看到内陆的免税店也在逐步放开，你怎么看内陆免税店的发展潜力？
　　高慧：我们比较乐观地认为，内陆的免税店还会逐步放开。相对来讲，海南的免税市场规模在加倍增长。如果我们把疫情前国内的离岛加机场免税，和如今活跃的海南市场规模对比，可以看到整体市场增量还是有限。
　　这其实表明，中国许多消费者，并没有完全被海南离岛免税渠道覆盖到。所以市内免税依然有其本土的地理优势，免税行业能够深耕当地市场。
　　市内免税店的开拓，一方面有利于中国消费者在境外的购买能力内化、回归到中国的本土市场。另一方面，各个业态在一些核心的城市已经有项目落地，只不过可能随着政策调整，其业务模式和性质会发生一定的转变。
　　例如珠海免税入驻横琴创新方的新项目，以及深圳免税在大湾区的新项目建设，包括一些地域市场跨境电商的落地，都是一个综合业态的呈现，也不一定完全是海南的模式复刻。现在跨境电商的价格优惠、产品丰富、种类齐全，目前中国保税区在全国有16个。总体来讲，我看好市内免税渠道在中国的放开，很多企业已经在这个赛道区加速布局。
　　《中国经营报》：你认为，2025年海南全岛封关的政策，对免税市场有什么积极影响？
　　高慧：2025年海南封关，对于免税行业来讲，其实是回归到了一个常态化、更加开放的市场竞争的状态，是促动市场差异化的竞争策略，进一步提升企业服务，而不只是依赖于自己的牌照优势经营，最终会有利于所有来岛的消费者。
　　目前来讲，海南的高端商业并没有极大地发展起来，如果后期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多，以及政策的放开，会有更多的商业业态出现。那个时候，大家为了确保良性发展，自然而然会更多地深耕于如何为本土消费者或来岛消费者做服务，而不只是依赖自己单一的品牌优势和价格优势吸引消费者。
　　国人的购物与审美更趋国际化
　　《中国经营报》：你怎么看待跨境电商与免税店的关系？
　　高慧：中国人在过去的出国旅游过程中，经常会从法国、日本等国家的药妆店，带回大批价值不高，但占体量的产品，比如不少人去日本旅游背回电饭锅、马桶盖。一方面是因为国内市场没有相应的品类或品牌。另一方面，国外跟国内的差价比较大。
　　但随着跨境电商的发展，很多老百姓的需求都被满足。不少国际品牌都可以通过跨境电商渠道购买，跟国际市场的价格差也在不断缩小。
　　当这些购物需求在国内能够被满足的时候，出境旅游的消费者也更能够享受旅行本身的体验。疫情发生前，中国旅游研究院发布的报告显示，近年来，国人在境外的消费能力不断提升，但购物金额却逐渐降低。因为他们更愿意把金钱花费在旅游体验方面，而不是购物，这与青年一代消费群体的消费习惯吻合。
　　旅游零售是伴随旅行产生的，游客的主要目的是旅游，是体验不同文化，购物只能是旅行体验的一部分。所以市内免税和跨境电商，其实都是把一些消费者的需求转移到国内市场而已。
　　所以我不认为跨境电商与免税贸易矛盾。免税商也在积极探讨如何更好地服务会员，也有跨境经营的业务，在有大量积累客户的基础上，这会更好服务会员无法在免税渠道实现的需求。
　　我们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跨境电商是对现有模式的冲击和流量的抢夺。实际上，综合来看，免税市场通过跨境电商，会将业态做得更丰富、品类更丰富，且能够一站式地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使得消费者的忠诚度和黏度更高，这才是更为重要的。
　　《中国经营报》：你觉得现在免税市场有哪些特点？它的瓶颈期是什么，如何改善？
　　高慧：其实疫情和国际局势都对免税行业造成了巨大冲击。我们一直说，这个行业是最有韧性的行业，毕竟探索不同的文化或者旅游，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我认为，免税市场目前的瓶颈是需要加速数字化布局。毕竟免税消费过去是站在人流量的基础上，发展自己的商业模式。它对于客户的服务质量、产品品类的高毛利的要求，都是需要不断转化和调整的。
　　还有一个层面，如果市内免税店放开，其实跟机场免税也是有一定冲突。跨集团、跨企业之间如何寻找一个新的合作共生模式？这是未来应该加强探讨的问题。
　　《中国经营报》：在你看来，中国人对于高端消费的关注度是否在近几年有所提升？
　　高慧：近几年，不同的咨询公司、调研公司纷纷在高端消费层面加大了研究投入，加速了相关研究报告的出具。
　　此次消博会官方第一天议程上，有头部咨询公司针对高端消费品市场作报告，消博会还举办了2022年全球高端消费品发展论坛，这都表明我们更加关注高端消费领域。
　　我国的人口基数和潜力就在这里，到2030年，中国将是全球最大的出境人口国家。2025年，中国会成为最大的奢侈品市场，以及最大的免税品市场。因为中国的中产人群不断提高，中国消费者更全球化的审美也在提高。这也代表中国在未来的高端消费市场潜力无限。
　　总之，一方面是大众消费形态的转变，另一方面，是普遍有了财富的积累。同时，我国的高端消费市场也更成熟，不管是市内市场，还是机场渠道，高端消费品高频率地出现在大众面前；消费者相对以前也更为成熟、时髦，对各个高端品牌有所了解，并且这些品牌都可触达。现在核心的消费人群都是陆续步入30岁的＂90后＂，本身的文化水平和消费能力，致使他们成为高端消费市场的主力军。所以大家对于高端消费品的认知不断提高，带动了免税市场的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