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绝对不会再上春晚了,除非给我判刑。" 08年春晚刚下台,宋丹丹就放出这样的狠话。 宋丹丹是铁了心不上了,这让观众替赵本山担忧起来。 小品搭子二缺一,明年他找谁上呢? 赵本山回头找过曾经"铁三角"之一的范伟,结果不接电话联系不上。 他又多次联系宋丹丹,劝她再演一年,结果一点豁口都没有。 更不巧的是,赵本山的身体还抱恙,体力难以支撑小品创作。 当时坊间盛传,赵本山或将无缘09年春晚。 结果他排除万难,没有搭档那就徒弟上,没有体力那就当绿叶。 在2009年春晚的压轴,赵本山在欢呼中咳嗽着登场。 手边两个徒弟,一个丫蛋,一个小沈阳都名不见经传。 短短20分钟,演播厅里一句一包袱的哄堂大笑,让这个穿着苏格兰裙裤的油头小伙,改变了命运。 赵本山的绿叶,完美捧红了徒弟小沈阳这朵红花。 巨大的关注袭来,闪光灯、记者、粉丝,让小沈阳陷入恍惚。 原来红了就是这个滋味吗? 灯光太晃眼,那天晚上,他只看清了师父咳出来的红血丝。 01
名和利,随着小沈阳的一夜爆红,一并涌来。 平时他演出的剧场外,粉丝围堵得水泄不通。 电视上播着他的小品合集,电影大荧幕都向他邀约。 第一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就是名导张艺谋。 随后很多导演都邀请他去客串,只要他露脸短短几十秒,就能招揽来观众。 当时的小沈阳如同行走的电影活招牌,比起如今的沈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沈阳真的火了。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不知所措。 面对采访时,他常常说几句就闭麦。 有段时间,媒体提问他,他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就干坐着。 用小沈阳的话来说,就是: 本身自己文化也浅,没上过太多的学,话不知道怎么去说,老想用词还用不明白,所以干脆就不说了,几句就得了。 然而并不知道内情的媒体们,都以为他拿耍酷当个性,纷纷报道他红了耍大牌。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如何组织辞藻,真如他所说,吃了没文化的亏。 小沈阳是山沟农村里穷养长大的孩子。 有多穷呢?一家人都是种地靠天吃饭,过年的5块压岁钱,他能夹在书本里放一年舍不得花,必要时还会拿出来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13岁那年,小沈阳就规划好了未来, 舅舅在公安部门,他也想学点身手考警察。 为此他还进了武术学校,没多久就因为交不起学费退学了。 之后跟着父母种了两年地,早上露水还没干就要干农活。 所以准确来说,小沈阳的文化教育,是从13岁戛然而止的。 沈母有一副好嗓子,会唱二人转,方圆几里的白事她都会接,"唱白事"一场能挣3、50块,出手大方的能给个100块。 从小耳濡目染的小沈阳也会唱上几段,还跟母亲一起唱过几场戏。 一次走穴时,一位听戏的老大哥提了一嘴: 这孩子唱这么好,铁岭有招二人转学员的,快把孩子送那去,别耽误了。 小沈阳动了心,父母却不同意。 因为二人转一直被视为下九流,虽然哭丧是能赚几个钱,但也没少遭受白眼,连村里的街坊都会在背后说闲话,被瞧不起。 父母他们不想让小沈阳跳进这个火坑,但他孤注一掷。 种地没出路,我想去学二人转闯一闯。 02
16岁的小沈阳揣着父母借来的学费,坐上了前往铁岭的车。 三年后,他学成登台,跟着剧团送戏下乡。 身边站着的搭档,正是他未来的老婆沈春阳。 然而在他登台后,生活又给了他一记重拳。 小沈阳和媳妇擅长的,是唱大段子,一张嘴就唱1小时。 可走在流行前端的演员,已经在表演里加了流行歌、讲笑话,或者小品的包袱,观众看了更搞笑。 相比之下, 两人传统的表演方式,并不受欢迎。 看不过瘾的观众还会飙脏话,轰他们下台。 一般素质低的观众,又总是冲着女孩起哄。 一次演出中,沈春阳被要求唱流行歌,唱着唱着她就哭了,小沈阳看到她受委屈,瞬间怒了,和观众对骂起来。 自从这次事故之后,每次上台,两人心里都没底,就怕被人撵下去。 演员登台,最怕的就是心虚不自信。 于是小沈阳就下定决心改变,只要能招笑,什么宝都耍。 他没文化编不了段子,就从造型上做文章,剪个搞怪的头型,头上再别几个小卡子。 换上几套紧身的花衣裳,再演个贱嗖嗖的范儿,加几个别人的笑话包袱。 这么一套试下来,确实是有效果 。 而对于小沈阳来说,却是无比煎熬。 因为台下的他明明是话不多、很内向的性格,一上台却要装疯卖傻。 这种撕裂的人格,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猴",完全没有脸面,没有尊严。 可是水涨船高的演出费到手时,他只能继续当"猴"。 在温饱面前,尊严不值一提。 小沈阳"贱嗖嗖"的台风,没少被喝高的观众故意找茬。 夜场的演出,直接有观众送啤酒,让他在台上一口气喝完。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送上台的酒也越来越多,喝了他的就要喝我的,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喝到第7瓶,小沈阳直接咽不下去了,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说,谁再让我喝一瓶,谁就给我扔100块钱。 结果观众里的大哥,直接甩出来一厚沓钞票,拍在桌子上:喝! 小沈阳傻了眼,只能贱嗖嗖地赔笑:哥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哪能真要你钱,钱你收回去,我再陪你喝几个。 最狠的一次,小沈阳一晚上喝了30多瓶。 拿命拼出来的表演,让夫妻俩在二人转圈子里有了知名度,同时引起了赵本山的注意。 03
考试那天,赵本山的岳父刚去世两天。 小沈阳心里直打鼓,就怕他还在悲伤情绪中不招笑,效果出不来。 但行家不是听包袱,而是看技术。 一场戏下来,赵本山当场认可了他的表演。 2006年的中秋,25岁的小沈阳正式拜赵本山为师,算是东北二人转演员最高荣誉。 沈家父母得知儿子拜了赵本山,喜极而泣。 而这离小沈阳的爆火,仅有一步之遥。 09年的《不差钱》,小沈阳实际上是救场的,只彩排了13天。 彩排的时候,包袱都在丫蛋那儿,自己只是推动剧情的。 但是在直播那天,现场的效果特别好,他每说一句话几乎都能引起观众哄堂大笑。 春晚的走红,让小沈阳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过去所有的屈辱,都在那一刻成为历史,脚底下也"飘"了起来,连赵本山都按不住他的肩膀。 赵本山多次劝告他不要被眼前的名利蒙住,可小沈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听进去。 以前真的穷怕了,所以在火了之后,他疯狂接戏,一年拍了7部。 有些戏他也知道是烂片,但是架不住片酬太有诱惑力。 最关键的是,他上学少,剧本根本看不进去,不吃书,所以也挑不出好剧本。 他主演的几部电影,都毫不例外地扑街了,豆瓣评分惨不忍睹,还多次被评上"金扫帚奖"。 "演技差"的评价,他当成黑粉的故意恶评,充耳不闻。 客串了几部电影之后,小沈阳继续膨胀,萌生出自己做导演的想法。 2018年,他首次当导演拍摄了电影《猛虫过江》。 但一个走都走不利索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起来? 即便小沈阳邀请了葛优、孙红雷、何炅、陈赫、赵丽颖、刘涛、张杰等一众明星帮忙吆喝,依旧挽救不了观众的口碑。 他还往歌手跨界,借着一副好嗓子,上了几个唱歌节目,自己还出了唱片。 但他的歌都是一贯的模仿、飙高音,折腾半天,也没唱出什么名堂。 真人秀大火,他也要插上一脚。 带着老婆孩子录制了亲子类的真人秀,结果女儿长相却被网友攻击。 小沈阳因心疼女儿,在镜头前数次落泪,孩子没捧红,自己却留了阴影。 除此之外,他和师父赵本山也有了隔阂。 为了让家人也沾上自己的光,小沈阳出资在老家办了所二人转培训学校,教学管理是由父母和哥嫂负责,但学校却以"小沈阳"的名字冠名。 火了就自立门派?这就有点不讲师德了,赵本山反倒成了冤大头。 所以一时间,耍大牌、演技差、违背师训、师徒不和……关于小沈阳的负面新闻全面爆发。 赵本山直接狠踹一脚,把他从飘飘然里踹醒过来。 04
那是去内蒙古的演出途中,师徒俩在酒店吃早饭时被粉丝认了出来。 小沈阳下楼早已经吃完了,可赵本山才刚开始吃,没吃上几口就有粉丝不间断地围过来合照。 几次之后,小沈阳看不下去了,当着粉丝面吼了起来,还把他们赶走。 粉丝走开后,赵本山直接踹了小沈阳一脚:你对观众这是什么行为?去!给人敬酒道歉去! 就是这么一脚,让小沈阳反省过来,原本那个对观众常感敬畏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原来自己是真的飘了。 对于徒弟的心态变化,赵本山自然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才在小沈阳最火的时候降温,让他在第二年登春晚时演了个大绿叶,转捧徒弟王小利。 还减少了小沈阳在大剧场的演出频次,匀给了其他的师兄弟。 一来,是为了平衡师兄弟之间心态,避免嫉妒、不满情绪。 二来,则是为了让小沈阳沉住心,不要被突然的名利迷了眼。 可当时的小沈阳,并不能理解师父的良苦用心,只想捞快钱。 眼看着徒弟冷静下来,赵本山才苦口婆心劝告他: 儿子,咱不能再接烂剧本了,一定要看好剧本,接一个败一个就要走下坡路了。 小沈阳这才爱惜起羽毛,同时放慢节奏,减少了曝光,逼着自己潜心看剧本。 他铁了心要在演戏上分一杯羹,甚至放弃了捧红他的小品。 就连卫视邀请他上的春晚,他也都全推掉了。 为了摘掉喜剧人的标签,小沈阳偶尔客串综艺也不会扔包袱搞笑。 《青春环游记》里,他不如杨迪搞笑。 《萌案探探探》里,他全程凑人头,还不如孙红雷逗趣。 虽然他想摘掉标签,但往喜剧届却有大把的新人,渴望成为一代笑匠。 随着贾玲、沈腾,乃至师兄宋小宝的后浪推前浪,小沈阳终被打在了沙滩上。 如今的小沈阳仍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发新歌、拍新戏,各种谋转型。 最新一部戏,还是跟成龙合作。 他急着摘掉喜剧的标签,殊不知,观众心里对他的定位就是喜剧人。 就像郭德纲告诫岳云鹏一样: 你是说相声的,人家找你拍戏,不是因为你演戏演得多么好,而是因为你在德云社说相声,你还有点儿腕儿,他用你是为了给他们的戏添彩。 这句话对小沈阳来说,同样适用。 如果没有了这个标签,他就泯然众人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