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下角的中建岛 我任职指挥航行的船舶,穿过大西洋比斯开湾;渡过了美丽童话中的地中海;穿越荒芜沙漠中的苏伊士运河;进入了火烤般的红海;拐个弯又到了索马里海盗肆虐的亚丁湾;然后横渡印度洋、经过马六甲海峡,到了南中国海。 世界上什么最容易引起海员伤心欲绝?海员思乡情结陡生是唯一,冗长的海上寂寞航行,把海员逼仄得有点发狂了。离开祖国越近,海员的情感越发脆弱。 海员很需要在抵港前释放烦躁不安的情感压力。 在西沙群岛最南有一个属于中国领土的小岛,因为岛以产马蹄螺出名,渔民把岛称为螺岛,位置是中国去往新加坡和南沙群岛航路之上,故又被称办"半路峙"。在1946年抗战胜利后,中国派军舰"中建"号去接收该岛,用舰名改为中建岛。 中建岛长不到400米、岛宽不到50米。面积仅与本轮甲板面积相差无几的弹丸小岛。 中国移动专门为岛上居民和守岛军人建立了移动信号基站。这是中欧航线上最远出现祖国移动信号的地方。 海员遭遇了寂寞、烦躁和焦虑不安的航海生活。此刻当我下来吃晚餐时,海员弟兄们就围上来问我:"船长,中建岛到了吗?"我说"瞎子磨刀,感觉快了!" 为了不辜负海员们的期望,吃好晚餐,我一直站在驾驶台,等待着手机信号。 夜幕降临了,天上的繁星在云儿中正在挑逗似的眨眼睛,那牛郎星和一双儿女与满脸愁容的织女星,隔着一条银河互相张望着。我看着海图,然后将计划航线擦掉,重新修改了航向,以最接近中建岛的安全正横距离通过。从雷达偏心远距离扫描中,雷达屏幕边缘附近隐隐约约显示出一个微弱的小亮点,通过GPS定位系统比对,这就是中建岛了。 我驾驶的船通过南海西沙群岛 海员手中的手机信号忽闪了几下后,出现了一格信号;再等五分钟出现了两格信号,可以发短信了;再后来三格信号爬上来了,过了十分钟,那2G手机都出现了难能可贵的4格移动信号,顿时让整个驾驶台兴奋起来了:"船长!手机有信号了!" 我唯恐信号丢失,捧着手机拨通了全船电话广播系统:"弟兄们,报告一个好消息,中建岛到了!手机有信号了!可以向家里打电话了!祝大家好运,我们终于回家了!" 中建岛实在太小了,根据本轮的船速,手机信号覆盖的范围有限,船不可能在最强的信号点停下来的,通话时间十分宝贵,海员们煲电话粥的习惯,在中建岛不适用! 海员们听到我的广播后立即跑出了舱室,寻找手机信号最强处,开始与家人甜蜜地窃窃私语了。此举也笑煞了移动通信公司,海员们开始自觉缴费了! 驾驶台里面的三副、水手看着我,没有像其他海员一样欢腾雀跃般的快乐。迅即,我看他们面面相觑和焦虑的样子有点暗自好笑,知道他们目前最渴望的需求了。 "好了!现在前方没有船只航行,我来执行瞭望值班,保证航行安全,你们到驾驶台外面去打电话,我可没看见你们拿手机在值班的时候"私通"电话啊!" 因为他们在驾驶台值班,根据安全管理体系,驾驶员和水手在瞭望期间,禁止使用私人通信工具,不准做与瞭望无关的个人事情。 他们担忧在短暂时间段内错过了手机信号,失去打电话的机会。所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心里面希望我发一句话,去吧!与老婆好好聊聊!他们等的就是我这句话。 我看着三副打开了驾驶台侧翼门悄悄地走到外面。三副没有度完蜜月就被公司派上船了,小夫妻离别的相思之情大概蓝色的天空和天上的饱受离别之苦的牛郎、子女才能理解。他怀着对新婚妻子内疚的心情拨通了电话,对方铃声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夫妻两人在暗戳戳地互相问候,倾诉衷肠后沉默了,彼此通过电波感受对方的鼻息声和喜泣声。用一句话形容,此时无声胜有声!直到手机信号消失,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陷入如同海涌般的思念了。可以说每个陆地人都无法体会海员这样执着的情感世界。 我站在驾驶台中间拿起了望远镜,观看祖国西沙群岛美丽海天景色,那是陆人看不到的美景。我心中流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三副打完电话后马上接替我值班瞭望。 南海西沙群岛的中建岛附近洋面 船长,你也向大嫂打个电话吧! 我看着驾驶台顶上和偏向中建岛右舷,海员弟兄们如同海军战士站坡的姿态打电话,我摇摇头:"不打了!只要弟兄们满足了,我也心里也吾心(愉快)了。" 中建岛——是海员向老婆报到的第一移动信号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