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前别说爱我

　　一
　　还记得初见她，是开学第一天，她是唯一一个迟到的学生。
　　后来，晚上的寝室，我刚进去就发现她是我的下铺，但她蹲在地上哭。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想狠狠地抽自己耳光，为什么要多管那次闲事？
　　在遇见她之前，我被许多人追过，也选择接受过有些人的爱意。可是我发现，只要每次关系好的和自己一告白，自己就会开始疯狂地厌弃他，甚至连消息也不愿意回，即使答应做了对象，也不想搭理那个人。
　　我逼迫自己去好好对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我现在躺在她的上铺，听得见那个人细碎的呼吸声以及寝室里其他人轻轻的聊天声，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
　　我们熟起来完全是因为开学那会儿，她被失恋折腾的一天到晚抑郁的不行，每次回寝室的常态就是看见她蹲在地上，眼睛泪汪汪的。
　　看起来就很招人疼。
　　我其实没有怎么安慰过人，也就只能陪着她，抱抱她，开导几句。然后就被她的泪渍沾满肩膀。
　　她告诉我，自己是第一个像个傻子一天到晚跑去安慰她的。
　　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下定过决心想要认识我。
　　二
　　我的眼泪忍不住落在枕头上。
　　你就是个骗子，我之前陪着你哭，还安慰你...我现在因为你哭了，你却什么也不知道。
　　我探身悄悄地往下瞥了一眼她，看着她一脸安详的睡着，心里更气了。于是扑棱几下钻进被子，有点记不起为什么我们突然关系特别好了，也记不起现在为什么两个人突然疏远了。
　　好像第一次冷战之后，两个人关系就越来越淡了。我还记得冷战那段时间，自己难过的不行，饭也吃不下，零食也吃不下。浑浑噩噩过去好几天，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偷偷看她一眼，边想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边抠墙。
　　其实就是一场暗暗的较量，但是可能就是自己单方面闹脾气，毕竟那人看上去和没事人一样。
　　最终还是她看不下去了，我在寝室里胃疼缩成一团后，她不停戳我说：＂好了好了，我错了，不生气了，明天和我好好去吃饭行吗？＂
　　我自己也是个没骨气的，马上就撇撇嘴，＂好，你别丢下我。＂
　　被狠狠的揉几下头以后马上开心地钻进被窝，＂晚安。＂
　　＂晚安。＂
　　三
　　轰轰轰，几声响雷让我拿出了前些天朋友给的耳塞，你为什么总让我自己面对最害怕的东西？
　　每次和她冷战，她就会当我不存在一样，忘记我害怕什么，连个安慰的眼神也没有，更别说安慰我别害怕。
　　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我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自己喜欢她的。
　　那是刚开学不久，我在寝室值日，她在外边帮我拖地，那时我们冷战刚刚结束。
　　＂你别对我太好，不然我可能会喜欢你。＂
　　我当时正在里面擦洗漱台，听见这句冷不丁的话愣了一下，想确定一下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她告诉我没什么，再打算追问的时候，她的朋友就探个头看她说，＂你值日啊，那我自己去吃早饭了。＂
　　我也不太想耽搁她，毕竟她自己身体也不好，我抢走拖把，推着她出去，＂没没没，她在帮我值日，你们去吃吧。＂
　　我看着两个勾肩搭背逐渐远行的人，心情很复杂，我喜欢她吗？
　　四
　　我翻了个身，看着之前因为和她冷战已经被抠脱皮的白墙有点失神，喜欢也没关系，我也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问我这句话。
　　回应我的只有外面的雨声和雷声。
　　我看着坐在边上的她委屈的不行，每次冷战她就不会管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就当做她是个透明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是自己是挺不开心的。
　　我看见和她朋友聊的开心到不行的人，默默绕开她们去后面喝水，连说话都资格都没有，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不要和别人那么近。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朋友问自己的话，＂她知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知不知道你心理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真的了解你吗，敢在你伤心时候不顾其他人有色的那个眼光安慰你吗，不敢的话谈个屁喜欢。＂
　　她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口一口抿着水，记不起到底因为那个人哭过几次，反正她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喜欢她。
　　记得最严重的那次自己跑去淋了一个小时的雨，班上不熟的人都来安慰他，唯独那个人。
　　但是经历了这些又怎么样，她不还是要离开，我还是得继续一个人走我的路，有的人该放下了，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心态再去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再去用对待他的热衷再去对待一个人了。
　　五
　　其实我知道她对谁都很好，只是最开始先和我熟络起来而已。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为什么冷战了？＂她的手突然拍到我的肩上，吓得我抖了好几下。
　　＂你抖什么，很冷吗？＂她有些迷糊地看着我，＂我突然记不起来我们第一次为什么冷战了。＂
　　＂我也不记得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有点闷闷的，确实有点记不清了。
　　＂没什么，就突然想问问。＂她说。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我问她。
　　＂这……我不知道聊什么。＂
　　我看着早就回到座位和没事人一样的她，又开始揪心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喜欢你的事实？
　　这样吧，你伤我也伤够了，我让你讨厌愧疚也够了，我们两不相欠了好不好。
　　六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咬咬嘴唇走到了她身边，＂能不能出来一下，就一会儿。＂
　　她的朋友推了她一把：＂快去啊，愣着做什么。＂
　　她可能感觉到我的情绪有点不太对，犹豫着还是跟我出去了，问我：＂怎么了？＂
　　我心一横，说出了她最不想听的话：＂你和我说，来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的，我很任性，我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放心，以后不会了，你身边都是一些很好的人，我这个小垃圾就再也不掺和了，反正以后也不会经常见面了不是吗？＂
　　说完这段不明所以的话，我的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光景。
　　我看着脸色没什么变化的她，心态真的快崩了，她却只把头转到一边，绕过我，留下一个＂好＂字。
　　朋友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我一直盯着黑漆漆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明显兜着泪。问我：＂你怎么了？＂
　　＂她以后真的不想理我了。这次走了，就留不住了。半年的喜欢，什么都没了。＂
　　＂人，应该学会放手和离开。＂朋友抱着我的姿势让我想起了之前安慰她的时候。
　　我更委屈了，朋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肩。
　　外面的星星，已经被乌云遮住了。
　　七
　　我点开手机里的联系人，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个月前。
　　她很久之前告诉过我，她的前任把她删了。
　　我还凑过去问她：＂要是以后我把你删了怎么办？＂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白眼：＂我会再加你一次，然后揍你一顿。＂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这日子过的有点糟心。
　　＂怎么了？＂朋友问我。
　　＂我特别没出息，闹得是我，最后没出息的也是我，我在自己的动态下面一直打卡她多久没理我了，本来隔着五个小时打卡一次，后面变成一个小时，可是她还是没理我。＂
　　我的眼眶红了，＂我不敢去找她，我想让她来找我。于是我不停的打卡，我希望她可以马上看到。一直到我又发了一句：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她才来找我。但那是36小时以后了。我是不是让人特别讨厌？＂
　　＂可能她本身也存在一些问题？＂
　　＂不是，她人很好，可能就不太适合和我这种人玩。＂
　　＂你怎么确定她是喜欢女生的？万一她只是因为喜欢男生才拒绝你呢？＂朋友试图安慰我。
　　＂我知道，她……＂我顿了顿，环顾四周没有人才往下说，＂前任是个女生。＂
　　＂可能是她不想回到女同的沼泽了，或者不想因为我再变成那样，我太不懂事了，我应该体谅她的，我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我彻彻底底哭狠了，外面黑的夜色太浓，情绪都揉成了一团。
　　我很久之前就看见过一句话，说得挺对的：＂如果散场是难免的，那么尽兴而归就够了＂。
　　八
　　我喜欢了她半年，一直到我们分开的这一年里，我只学会了什么叫后悔和遗弃。
　　两年不到的时间，占据我人生的是她，放弃我的也是她。没有资格触碰的感觉很难受，只能看着那个人的感觉很难受，连说话都资格都没有很难受。
　　我觉得自己真的贱，她对我那么绝了居然还是不愿意放弃。
　　我趴在桌子上，特别难过。我没忍住去碰了几下她，她没理我，我委屈巴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理我？＂
　　她只是冷冰冰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只说一句：＂我感觉到了。＂
　　吴筱，真的够了吧，该清醒了。
　　＂吴筱，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她的朋友。
　　我有点失望，摇了摇头。
　　＂你别怪她，她昨天碰到她前任了，那个人看了她半天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烦......＂对方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碰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了，她因为那个人凶了自己，她放不下也忘不掉那个人，自己根本和那个人没法比。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没忍住哭了，新的一年，第一次流泪没给自己，又给了她。
　　＂我去个洗手间。＂
　　其实我没有去洗手间，跑去了那个小树林。对方说的那些话总是扎的我快不能呼吸了，但是不能怪她的朋友，对方没喜欢过女生，她不知道自己会很难过，她不能理解自己，她不知道该顾忌什么。
　　我靠在树上，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心脏剧烈跳动，散的七零八落。
　　你怎么忍心让我这么难过？
　　九
　　＂陈槿，等老师来知道怎么说吧？＂我还没来得及擦眼睛就听见一群混混的声音。学校有几个女混子我是知道的，染发抽烟喝酒，更甚的还揍过老师。
　　＂知道，你们以后别去找她麻烦就行。＂她说。
　　我站在树后面偷窥，她压根没有抬头，只是不停的盯着脚尖。
　　＂那是，我们说话算话。话说你们两个女同究竟怎么想的，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晃，真的恶心死了。＂
　　我的脑子炸了，那些混混吐出的越来越不堪的话一直轰炸我的脑子。而我喜欢的人就在那一动不动，甚至不打算反驳。
　　我咬牙冲了出去。那群混混看着我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小树林里面会突然蹿出个人。
　　＂呦，没想到你喜欢和女同玩啊，该不会也是个les吧。＂那群女生笑个不停，而我只是看着她，哪怕对方没有抬头。
　　＂是的，但是我喜欢陈槿，我只想和她玩。像你这样的人倒贴我也不喜欢。＂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在她们面前把这话说出口。
　　＂妈的！＂带头的人被激怒，把烟扔到地上，瞪着我。
　　我其实特别紧张，之前只单独和她明里暗里表白过几次，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
　　可是她还是没有看我的打算。
　　局面的僵持最终由教导主任的怒吼打破，当他质问谁抽的烟时，我抢在混混推出她之前先说话了：＂是我，抱歉老师。＂
　　十
　　我毫无疑问地被带走了，她和那些混混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面上课。
　　后来，我站在司令台上挨批，学校没有说出处置的方案，而她也没有勇气揭发那天的事情。
　　她想保护的，另有其人。
　　我眼睛里的光，彻底消散了，心从那以后是真的死了。
　　最后的最后，我没有再来学校，也注销了曾经的所有的联系方式。
　　在一年以后，她不知从哪找来了我的电话。
　　电话里她只说了三个字。
　　我在这头挂断了电话，有点讽刺。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她说的是对不起，但其实，她那天说的是一句＂我爱你＂。
　　至此，全剧终，此文写于这个女孩大学之际，她浓烈的爱意早在繁世里辗转磨灭，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