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缘

　　原创    大湖一苇    梧桐六约   2022-11-07 18:27  发表于广东
　　Sundial Dreams   音乐： Kevin Kern - Piano Dreamers
　　小区里有一棵十几米高的橄榄树，挺拔葳蕤，绿叶下挂满了浅黄色的、密密麻麻的果子，秋风里，沉甸甸的枝丫妙曼的摆动着，举头望去，不知不觉，口里清甘的涎水喷泉般冒出来，眼前的橄榄果太富于诱惑力了！忽然，一阵大风骤然吹来，橄榄树急剧摇晃着，树上的果子噼噼噗噗掉满一地，我附身捡起一把，小个子的青果，浅黄、润亮，拣了一颗圆滚滚的果子塞进口里咀嚼起来，酸涩中透着甘甜的汁液喷溅了舌头、口腔，顿觉提神醒脑的。它的肉质香脆，颇为好吃，应该是橄榄果中品质比较好的一种。
　　在我的记忆里，橄榄是最接近底层百姓的，它又酸又涩，细细品味，却又甘中略甜，饱含岁月的真味。
　　童少年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村里映电影或做大戏，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那天的晚饭是十分期待的干饭——番薯饭或菜饭，因为吃干饭能够减少小便的次数，不至于影响观看。看戏的时候，大人往往会比平时慷慨一些，譬如给孩子几分钱买零食吃，大抵买的是甘草汁腌制过的杨桃、油柑、橄榄，少了酸涩多了甘甜的果品，用竹签串成一串一串的，一边看戏一边吃起来，十分的享受。
　　那个季节的橄榄似乎还没到了成熟期，所以那些甘草橄榄吃起来嫩滑嫩滑的，在甘草糖精的加持下，酸甜中却没有苦涩味，核也不硬，不扎嘴，远远胜过北方的糖葫芦，孩子们喜欢吃，大人也喜欢吃。
　　那个时代大多数人过的是穷日子，难得见到饭粒的稀番薯糜，就几片咸菜、咸萝卜干就解决了一顿饭。母亲却喜欢橄榄，这当然要在橄榄上市的季节。她的吃法甚为简便，把青橄榄放在木门与石门框之间的缝隙中，然后将木门咿呀的一拉，橄榄便压扁了，再用压扁的橄榄蘸着酱油，母亲舍不得将橄榄吃下去，吃几口稀饭，再将饱吸酱油的橄榄放嘴里吮吸一下，到了吃最后一碗稀饭时，才舍得把香味大减的橄榄吃下去。
　　唉，眼前散落一地的橄榄，却极少有人捡拾，未免可惜，如果我的老母亲还在世，她一定会喜出望外地蹲下身子，一颗一颗的拾起来，带回家洗净晾去水汽，然后装进玻璃瓶里，想吃的时候，再慢慢享受这青果的香甘；到了立冬，母亲可能还会制作一瓶橄榄糁，将青橄榄、南姜碎、盐，一起放小石臼里捶碎，拌和，然后装进瓶子里贮藏起来。立冬是万物收藏的季节，这天腌制的橄榄糁药用功效是最佳的，于是，立冬一到，潮汕大地家家传出制作橄榄糁的椿臼声。
　　橄榄糁既是潮汕家喻户晓的小食，也是一种良药，肚胀、消化不良、小儿厌食，用橄榄糁加点红糖煮水喝，立马奏效；用橄榄糁和鲫鱼煮汤，味道鲜美，消食开胃，是一道靓汤。缺医少药的年代，潮汕人家家必备一两瓶老橄榄糁。
　　2020年深秋，我跟随原来所在单位到揭西大北山学习，见到几户山民的门口种着好几棵橄榄树，树上的果子多如夜空里的繁星，好客的山民邀请我们去采摘橄榄，我们都满有兴致的，用长长的竹竿把树梢上的橄榄打下来，捡了好几袋。那些橄榄个子大，吃起来又硬又酸又涩，少了甘甜味，只好带回家煮汤喝。
　　在普宁的大山里，我曾见到一位农场主，他承包了两千多亩山地，种植品质优良的三棱橄榄。那农场主的秋天确实是果实累累，漫山遍野，缀满橄榄果的枝丫沉甸甸地摇动着，工人们正在采摘果子，一箩筐一箩筐的橄榄摆满了树下。
　　三棱橄榄也叫三捻橄榄，果体微露三个棱角，果皮蜡黄鲜亮，肉质爽脆而不粘核，味道甘甜而没有涩味，咀嚼后满口生香。橄榄生吃能消食开胃，化痰止咳，具有平肝润肺等功效。
　　农场主对我说，他的三棱橄榄曾经卖到一斤300元，一棵老树可以采摘上千斤果子，可以换成一辆中档的新轿车。我笑着说，你种的是摇钱树，两千多亩的三棱橄榄，就是山区一个镇的GDP总量了吧。
　　种橄榄能够发大财，我发自内心为这些农民兄弟高兴。
　　汕头市金灶镇的三棱橄榄更是名闻国内外，是橄榄中的上品，百年老枞三棱橄榄，竟然卖到一斤7、800元，500年老树的果子，属于名优特珍稀品种，堪称橄榄中的极品，价格昂贵，其果子每公斤超过三千元，是全球最贵的佳果。
　　潮汕人热情好客，正月里家家茶几上都摆上一盒糖果、一盘青橄榄，客人来了，互祝＂新正如意＂，然后端茶送果，小孩子喜欢甜食，大人往往喜欢挑一棵橄榄咀嚼起来，顷刻间，橄榄的香气弥漫一室。如果主人盘子上的佳果是甘香无比的三棱橄榄，客人们一定会感激主人的慷慨善待，纷纷赞不绝口地说：＂好吃，好吃，这橄榄太好吃了！＂
　　听朋友讲，揭东炮台有一个大老板姓谢，他家有一个女儿长得十分俊俏，上门求过亲的人足足有一个排的人数，谢老板一直没有相中合心合意的女婿。有一天家里来了三个媒婆，市区来的媒婆人甜嘴快：＂我们的林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他和老爸办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楼盘3、4个，身家数十亿。＂
　　揭东阳美来的媒婆信心十足：＂我村洪公子高大帅气，好男一枚，他家在阳美铺面数间，家藏翡翠玉器无数。＂
　　潮阳金玉来的媒婆打开一只精美的果篮，给在座的人都送上几颗三棱橄榄，笑得十分姣好地说：＂大家都尝一尝，这些橄榄是三百年老树的果子，我村黄公子家有2000亩三棱橄榄树，其中百年以上的老树有300棵，黄公子英俊潇洒，稳重大方，勤劳能干，在国内外负责橄榄方面的销售，这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座中人禁不住橄榄的诱惑，都吃起来，一个个赞不绝口：＂香甜、好吃，是上上品的橄榄啊！＂
　　谢家小姐吃过了橄榄，笑笑的点了点头，谢老板更是笑逐颜开，他朝金玉的媒婆说：＂请转告黄生和他的令尊，我找个好日子，带女儿和家人去参观他们的橄榄树林，还要向他们请教种橄榄的经验哈。＂金玉媒婆的笑容十分灿烂，语若银铃：＂谢老板一家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欢迎欢迎！什么时候去请提前给个电话，黄公子一定来给你们带路。＂座中人呵呵笑道：＂谢小姐交上橄榄缘了！＂谢老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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