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央行货币政策突变

　　图为行人走在日本东京站丸之内出口附近的马路上。孙佳林摄（新华社发）
　　12月20日，日本央行在为期两天的货币政策会议上，决定调整部分收益率曲线控制（YCC）政策，将长期利率波动幅度从原来的正负0.25%扩大至正负0.50%。这对于一直认为在日本央行总裁黑田东彦任期内不会调整政策的金融市场来说，无异于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黑田东彦自2013年3月就任日本央行总裁以来，为摆脱通货紧缩一直持续实施大规模货币宽松政策。2016年，日本央行出台了短期利率降至负0.1%，作为长期利率指标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为0%的YCC政策。2021年，日本央行将长期利率波动幅度从0%变更为正负0.25%，此次会议上又变更为正负0.50%。日媒认为此次调整是货币宽松政策10年来的转折点。
　　此次调整令金融市场措手不及，影响立竿见影。日10年期国债期货价格暴跌，收益率上涨，日元兑美元汇率飙升，股市大幅下跌。市场普遍认为，此次调整已经是＂事实上的加息＂。日本国债市价在当日下午的交易中暴跌，收益率急剧上升，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升至0.46%，21日国债价格进一步下跌，收益率一度上升到0.48%，大阪交易所对国债期货启动了熔断机制。由于日美利率差缩小，日元兑美元汇率升值趋势持续，一度达到1美元兑132.60日元，创下2015年7月以来的最高水平，单日变动幅度达到7日元。此外，20日的东京股市中，大量股票被抛售，日经平均股价一度下跌820日元，最终以26568日元收盘，比前一天下跌669日元，跌幅2.5%。不仅如此，相关政策调整也导致亚洲股市出现波动，韩国综合股价（KOSPI）指数、上证指数、深证综指、香港恒生指数都出现不同程度下跌。分析认为，由于日本的货币宽松政策在降低世界借贷费用方面作出了间接贡献，因此此次调整对周边国家股市也造成影响。
　　日本央行并不认为此次调整改变了货币宽松政策的基调，也否认了＂加息＂的提法。黑田东彦表示，自初春以来，海外金融资本市场的波动率不断上升，日本市场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恐怕会对企业举债等金融环境造成恶劣影响。但他也指出，此次调整只是部分修改政策，是为了改善市场功能，使货币宽松的效果更加显著，而不是加息，更不是货币紧缩。事实上，日本央行在决定调整YCC政策的同时，表示将继续维持短期利率为负0.1%、长期利率维持在0%左右的大规模货币宽松政策，以及2%的物价稳定目标，并明确将明年1月至3月的长期国债购买额从目前的每月7.3万亿日元增加到9万亿日元左右，表现出抑制长期利率骤升的姿态。黑田东彦表示，物价上涨是原材料价格高涨等原因造成的暂时性现象，将通过坚持不懈地实施修正后的大规模宽松政策，继续实现物价和工资同步上涨的经济良性循环。
　　关于日本央行此次突然调整货币政策的原因众说纷纭。有分析认为，在此前欧美等主要国家为应对全球性通货膨胀而持续实施高强度货币紧缩的情况下，日本仍坚持超低利率政策，但由于美日利息差加大，日元汇率急剧下跌，市场对日本央行的批评声音已经十分强烈。考虑到日本国内消费者价格指数（CPI）涨幅连续7个月超过日本银行提出的2%的目标，10月的消费者价格指数（变动较大的生鲜食品除外）同比上涨3.6%，且日本当前处在后疫情时代的经济恢复期，饮食、住宿行业等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十分严重，包括大企业在内的正式员工工资上涨迅猛，因而日本央行做出了政策调整的决定。
　　也有分析认为，此次修正货币政策与美联储缓和加息有关。14日，美联储决定将加息幅度从此前的0.75%缩小至0.5%，美国劳动部公布的11月CPI涨幅连续5个月放缓，低于市场预期。在这种情况下，投机者＂抛售日元、购买美元＂的动向趋于稳定，市场也没有出现极端的汇率波动。即使此时日本上调利率，也不会对美国经济造成太大影响。还有分析认为，预计黑田东彦将在明年4月任期结束后激流勇退。此次政策变动有通过在任期内调整货币政策，以增加新总裁货币政策选项的意图。
　　此次政策调整的效果尚不明朗。日本经济界人士认为，随着汇率朝着日元升值的方向发展，进口商品和食品价格的上涨有望得到缓解，对个人消费有利，但日元升值带来的股价下跌也会对个人消费产生负面影响。如果日元急速升值，出口企业的收益和竞争力将会恶化，设备投资和就业也会受到打击，可能给生产基地回归日本国内的动向泼冷水。不仅如此，今后住房贷款利率会上升，企业贷款的条件也会更加苛刻。此外，据日本媒体估算，利率上涨将导致日本政府利息支付的负担大幅增加，利率上升1%，国债费用将增加3.7万亿日元，这将进一步挤压其他政策经费的财政空间。相反，银行等金融机构却得到了实惠。作为财务省和日本银行出身人士＂空降地＂的地方银行此前在超低利率下运营面临困境，此次利率上升无疑是＂雪中送炭＂。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日审查负责人拉尼尔·萨尔加多21日表示，日本央行决定扩大长期利率波动幅度是明智的措施，有助于稳定市场预期，提振对日本央行达成通胀目标的信心。日本经济再生担当大臣后藤茂之21日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本央行的举措并不意味着修正或退出货币宽松政策，而是为了＂以YCC为起点的货币宽松政策效果更加顺利地通过企业融资等渠道传导，同时提高货币宽松的可持续性＂。日本官房长官松野博一则表示，此次变动是通过维持宽松的金融环境，改善市场机能，以实现物价稳定的目标。然而关于对汇率和股价的影响，他表示＂因为有可能对市场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所以暂不发表评论。今后将密切关注市场动向＂。（陈益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