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戎:卧在算盘上的ldquo;隐士rdquo; 智慧是个宝,早慧更是稀世之宝。 王戎是历史上有名的ldquo;神童rdquo;,出人意料的是,这个ldquo;神童rdquo;长大后却变成了典型的吝啬鬼,变成了ldquo;算盘精rdquo;。他的算盘在官场上拨得噼里啪啦响,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也被别人算计。但算来算去,王戎居然没从算盘上跌落下来,他成了官场上的ldquo;不倒翁rdquo;,成了一个卧在算盘上的ldquo;隐士rdquo;hellip;hellip; 两眼如电的ldquo;神童rdquo; 在ldquo;竹林七贤rdquo;中,王戎年龄最小。他生于魏明帝青龙二年(公元年),比山涛小近岁,比阮籍小多岁,比嵇康小多岁。王戎的父亲王浑,在洛阳任尚书郎。王戎岁那年,在父亲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阮籍。 阮籍与王浑相处得不错,但彼此没有多少共同语言,阮籍每次去找王浑,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走了。自从见到王戎后,阮籍就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谈得非常投机。阮籍感慨地对王浑说:ldquo;和你聊天不如和你儿子聊天有趣。rdquo;如此聊来聊去,王戎就加入到ldquo;竹林七贤rdquo;这个小团体之中了。 在洛阳大河文化研究院副院长郑贞富看来,如果说王戎有趣,倒不如说他有智,而且他的智慧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来,还被人称为ldquo;神童rdquo;。 王戎岁时,有一天,他和一群小朋友在大路边玩耍。一群人玩了一会儿后,都感到非常口渴,这时大家才发现路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李子树,树上的李子个大皮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小伙伴们争着上树摘李子,王戎却一动不动。别人问他为何不摘,他说:ldquo;这么大的李子,在大路边却没有人摘,明摆着这些李子很苦嘛!rdquo;大家一尝,果然不出王戎所料。 王戎不仅聪明过人,而且还是个小帅哥。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一双眼睛竟然可以直视耀眼的太阳,难怪一个名叫裴楷的人见到王戎后说:ldquo;这小子两眼闪闪发亮,好像有电!rdquo; 两眼如电的王戎,小时候还很有胆量。在他六七岁时,魏明帝曹把去掉爪牙的老虎放在广场上,让众人观看。王戎也去看稀奇。忽然,笼中的老虎猛地大吼一声,震得大地似乎也抖动起来,围观的人吓得四散而逃,王戎却一动不动,神态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魏明帝曹在阁楼上看到这一幕后,也为这个小娃娃的胆量所折服。 也许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非凡胆量,使王戎在讨伐吴国的战争中表现突出,他遣兵布阵、攻城略地,后因其功绩卓著被封为安丰侯,在他的人生留下了光彩的一页。 生不逢时的吝啬鬼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ldquo;神童rdquo;长大后却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吝啬鬼。《世说新语》点评魏晋时期的吝啬鬼的文章共篇,王戎就占篇,真让人对这个昔日ldquo;神童rdquo;的变化大跌眼镜。 王戎的女儿出嫁后,可能因婚事操办得阔绰了点儿,女婿手头比较紧张,就向老丈人借了几万枚铜钱,结果每次女儿回娘家,王戎总是阴沉着脸。女儿当然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就和丈夫想方设法赶紧把钱还了。这样,王戎再见女儿时才又ldquo;阴雨转晴rdquo;。 还有一次,王戎的侄儿要结婚,当叔叔的当然得ldquo;出点血rdquo;,表示表示。王戎咬咬牙狠狠心,给侄儿送了一件不值钱的单衣当贺礼。过了一段时间,王戎越想越心疼,就伸手向侄儿ldquo;讨债rdquo;,直到把那件单衣要回来了,王戎才舒了一口气。 王戎有一个独生子,名叫王万,小小年纪就胖得出奇。有人好心地对王戎说,你这个宝贝儿子得的是肥胖症,要赶快给他看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王戎听说要花钱,就如同割肉一般难受。不过,他自己倒是想出了一个绝招,不再让儿子吃好东西了,只让儿子吃糠,结果儿子越吃越胖,岁时便一命呜呼,从此再也不用浪费王戎家的粮食了。对儿子如此,王戎对自己也不大方,从来不舍得多花一分钱,不舍得多吃一粒米。由于他长期营养不良,结果面容憔悴、未老先衰,早早就拄上了拐杖。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这个道理王戎也懂,所以他想方设法地挣钱。在当时,经商是被人瞧不起的事,甚至还对商人有专门规定:商人必须戴头巾,头巾上要写明自己的姓名和所卖商品的名称;商人还要一只脚穿白鞋,一只脚穿黑鞋。爱钱如命的王戎要钱不要脸面。他家种有一棵李子树,品种很好,吃起来非常甜,他就让家人拿到市上去卖钱。令人拍案称奇的是,王戎为了不让别人得到他家的优良品种,出售前总是将李子的核通通钻破?这就是有名的ldquo;王戎钻李rdquo;典故的来历。 王戎官至尚书令,拥有大量田产,富甲一方。但是,王戎仍不满足,每天晚上还和老婆一起用自制的牙筹(一种计算工具)在灯下算来算去,挖空心思地盘算着如何才能挣到更多的钱。看着钱财一天天多起来,王戎的老婆越算越高兴,忍不住对心爱的老公叫起ldquo;卿rdquo;来。ldquo;卿rdquo;是长辈对晚辈的亲昵称呼,就像现在父亲称儿子ldquo;小子rdquo;一样,王戎觉得老婆这样叫有失自己的身份,当然很不高兴。有一次,老婆又ldquo;卿rdquo;长ldquo;卿rdquo;短地叫起来,王戎就一本正经地说:ldquo;女人称自己的丈夫为lsquo;卿rsquo;,不合乎礼节,是对我不尊重,以后不要这样叫了!rdquo;王戎话音刚落,老婆马上就数落开了:ldquo;我亲卿爱卿,所以才称卿为卿。我不对卿称卿,谁该对卿称卿!rdquo;王戎无可奈何,从此就听任妻子叫ldquo;卿rdquo;了。这件事流传开以后,人们就把ldquo;卿卿我我rdquo;当成了男女恩爱的象征。 现在看来,王戎实在生不逢时,能看出道旁树上的李子苦,说明他眼光独到,善于思考;钻李而卖,说明他有产权意识;灯下算账,说明他不辞劳苦,这些都是经商之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如果王戎生活在现代社会,那他可能就不会被认为是吝啬鬼,而是一个在资本市场上叱咤风云的理财高手了。 曾是不爱财的ldquo;俗物rdquo; 王戎何时变得吝啬起来,至今无从考证,但他曾经很ldquo;慷慨rdquo;。王戎的父亲王浑是个大官,死在凉州后,他的老战友、老部下非常难过,纷纷解囊相助,捐赠的钱财达数百万。但当时王戎却一分钱也不要。这件事使他声名鹊起,人人都知道王戎不爱钱财。 不知道当时王戎是不是在作秀,但由此可以看出王戎的ldquo;志向rdquo;。魏晋时期,名声关天,没有好的名声,想在仕途上取得大的发展绝非易事。王戎为何要加入ldquo;竹林七贤rdquo;,和一帮大他一二十岁的老同志混在一起,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讨碗酒喝吧?他看重的是他和谁一起喝酒,因为阮籍、嵇康等人当时已经名扬天下了。 阮籍、嵇康等人也不是笨蛋,和王戎在竹林中喝酒的次数多了,大概看出了王戎的心思,就称他为ldquo;俗物rdquo;。每次聚会王戎总是姗姗来迟,他一出场,阮籍就说:ldquo;你这个俗物又来扫我们的兴!rdquo;王戎也不恼,反而笑着说:ldquo;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谁可以扫你们的兴呢?rdquo; 从这两句对白可以看出,王戎在ldquo;竹林七贤rdquo;中有点ldquo;另类rdquo;,其实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王戎祖籍山东,王氏一族在当地是有名望的大家族,王戎的祖父在曹魏时期就被封为贞陵亭侯。王戎的族辈中出了王衍、王澄、王导、王敦等人物,人称ldquo;八王rdquo;,掌控着西晋、东晋的政坛。ldquo;八王rdquo;与同为山西名族的裴氏ldquo;八裴rdquo;并称,两家还结上了亲家,王戎的女儿就嫁到了裴家。生活在这样一个官宦世家的王戎,当然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不是一直混迹于竹林中喝得烂醉如泥。 小时候,王戎和裴楷一起拜访钟会,和钟会打了个照面就走了。有人就问钟会:这两个小娃娃怎么样?钟会说:ldquo;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年后,这两个贤人应该成为吏部尚书。rdquo;这话不会不传到王戎的耳朵里,恐怕从小他就立下了要当吏部尚书的志愿。结果也真如钟会所说,他和裴楷一起成为西晋政坛上的重量级人物。 宦海沉浮的ldquo;不倒翁rdquo; 父亲死后,王戎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并当上了相国掾(宰相的属官)。此后,王戎历任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后来他因为挪用公款修建自家的宅院,按律应当免官,最后他花钱买平安,总算摆平了此事。此后,他又迁任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奉诏伐吴。平吴之后,他晋爵安丰侯,增邑户,赐绢匹,又大捞了一把。 推荐王戎做官的人,就是那个把ldquo;竹林七贤rdquo;之一的嵇康推上断头台的钟会。王戎和钟会是有交情的,当初钟会伐蜀前,告别王戎时问他ldquo;计将安出rdquo;,王戎却说:ldquo;道家有言,lsquo;为而不恃rsquo;,非成功难,保之难也。rdquo;后来钟会反叛失败,众人都佩服王戎的ldquo;智者之言rdquo;。 王戎确实是个智者,有着非凡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不仅知道如何积累财富,更知道如何在险象环生的宦海中永不沉没。 王戎的族弟王敦曾经名噪一时,但王戎却看出了他的致命弱点,所以每当王敦拜访王戎时,王戎总是推托自己有病而不见他,实际上是想和王敦划清界限。后来,王敦果然叛乱,王戎因此没受牵连。孙秀为琅邪郡吏时,王戎劝弟弟王衍不要得罪孙秀,后来孙秀得志,杀了一大批官吏,王戎、王衍则安然无恙。 王戎官运亨通,位高爵显,本来应该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但他却只是明哲保身、委曲求全。元康九年(公元年),一心想要专权的皇后贾南风陷害太子,贵为太傅的王戎却始终保持沉默。第二年,赵王司马伦等杀了贾南风,数十名高级官员受牵连被诛杀,王戎也受到牵连,但由于他明哲保身,所以只是被迫辞职,没有生命之忧。ldquo;八王之乱rdquo;中,王戎因为出错了主意,险遭杀头之祸,他连忙跑到厕所解手,又佯装五石散药力发作,故意掉到茅坑里,弄得浑身腥臭,才保全了性命。 王戎踏入政坛前,也许有远大的抱负,如果在政治清明的时代,可能会有一番作为。但是,在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魏晋政坛上,ldquo;智者rdquo;王戎只能自保性命而已,所以就有了他的种种让世人鄙视的立身之道。而ldquo;竹林七贤rdquo;中的另一个人物山涛,却比他活得从容,可谓悠然自得,左右逢源mdash;mdash;请看下篇《山涛:一盆晃晃悠悠的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