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晚了,便打车回去。 车窗外灯火迷醉,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 电台里放着老歌,林忆莲和李宗盛缱绻缠绵地唱着: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这首歌如今听来,仿佛仍可见他们对唱时深情的眉眼。 才子佳人的相遇,注定要擦出些花火,只是爱情对于每个人都平等,只要敢爱,就得心甘情愿承受得而复失的伤痛。 如今,已经很少听到林忆莲的消息。 唯有听到曾经烂熟于心的歌曲时,才忽然想起她那双细小迷人的眼睛,以及她那华丽中又带着伤感的嗓音。 当初,她是那样奋不顾身地爱着,甚至连周遭的非议与不满都置若罔闻。 当李宗盛用细腻而感性的旋律看穿她内心的伤痕时,她就毫无防备地跌入了他的围城中。 因他懂得她,所以为她量身定做的曲子是那样肝肠寸断; 因她爱慕他,因而她能将他写出的曲子唱得荡气回肠。 只是,彼时的李宗盛是有家室之人,林忆莲的出现多少带有第三者的嫌疑。 这份在当初看来不合时宜的爱情,终究带了些许不光彩的成分。 我在三月份曾跑到上海去看李宗盛的演唱会,渐渐老去的李宗盛在聚光灯下一曲接一曲地唱,那些不能提不敢提的往事,渐渐浮出水面。 整场演唱会看下来,总觉得他不在状态。 《爱情有什么道理》《漂洋过海来看你》《问》,以及《领悟》,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好似在对某个人诉说着什么。 歌声落下去时,他拿起话筒说:"我并不喜欢上海。我在上海失去人生好大一块。" 那时,整个场中鸦雀无声。 出这是他与林忆莲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徒留回忆。 对村上春树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中说道:"我那时还不懂,不懂自己可能迟早要伤害一个人,给她以无法愈合的重创。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他为了追寻更好的爱情,离开前妻,这是一种伤害。 他与另一个女子牵手,却未能与之相守至老,这又是一种伤害。 这些都是属于爱情的伤害,是各自在寻找的旅程中注定要承受的爱的代价。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Sandy……祝你幸福,找到你要的,你认为值得的。我与忆莲小姐已在友好的气氛下结束了婚姻的关系。以上是我对这件事最终与唯一的声明。" 李宗盛将这份冰冷的分手声明写得如此婉转,就像在创作一首歌一样。 而林忆莲则在同一天说道:"今天北京刮了一整天怪风,雨亦下得很凶。无尽的灰扬扬自得,人的心情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迎接各自的未来,似乎也不那么遥远……就让生命多添一种颜色吧。" 多少人对此唏嘘不已,但或许这就是最恰当的安排吧。 最爱的,终究是要带着些许疼痛,放在天边惦念一辈子的。 自此之后,他们淡出了彼此的世界,却未曾淡出彼此的记忆。 许多年后,当我在深夜的出租车里再次听到他们合唱的那首《当爱已成往事》时,那段红尘往事就像抛入湖中的石子,哗然而起,荡起一层层波纹。 不禁想到,当年李宗盛在写下这首歌时,是否曾意识到,这即是他与林忆莲的爱情结局。 如若可以选择,想必他们还是愿意这样轰轰烈烈爱着。 即便最终这是一场伤痛,他们也都默默承担着。 就像林忆莲所唱的那样:"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我蜷缩在床上,像往常一样点开微信朋友圈。 即便知晓其中无非是经过美化的旅行照片,偶尔才品尝一次的美食,以及情侣们直播的爱情密语。 在这个浮华的时代,晒幸福的大有人在,纵然有人晒出了自己的悲伤,也是带着自怨自艾的成分。 然而,在那些纷杂的朋友消息中,有一条格外引人注意。 不是旅行照片,不是令人垂涎的美食,也不是秀恩爱或是晒忧伤,而是对已经失去的爱情的回忆。 "忽然听到一首我们都曾喜欢的歌。歌还是那样动听,愿你也还未失去爱的勇气。伤痛已淡,回忆仍存。" 看完不禁哑然。 发这条消息的人,是我大学时隔壁宿舍的同学。 当时,她与那个每天在宿舍楼下等她的人,是最令人艳羡的一对。 大三时,他们决定一起考研,并选了同一所学校。 在自习室中,他们做着朝彼此梦想努力的同桌。 只是,成绩下来后,她顺利被录取,而他以一分之差被拒之门外。 毕业之初,他们尚能在各自的城市里,让思念成为一天之中必修的功课。 渐渐的,他们开始有了争吵和误解。 海明威曾写道:"相爱的人不该争吵。因为他们只有两人,与他们作对的是整个世界。他们一旦发生隔膜,世界就会将其征服。" 因而,当他们之间产生裂痕时,那些带着疼痛的风便伺机闯进来。 最终,他们放下了让他们无比珍视的感情。 知道他们分手的消息后,我们更加体会到爱情里的变幻,甚至对爱心生惧怕与抵触。 然而,它的无常正是它的魅力所在;它的疼痛,更成了我们铭记的理由。 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一段带伤的感情中,他们都成了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