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几页书,这几天在读柏杨的《中国人史纲》,然后坚持在小区里跑步。 我可能是世界上跑得距离最短的人,跑步距离大约只有一两公里。其余时间,都是在走步。 冬至过后,阳气渐升。细细体会,会发现上午的阳光变强了,有一丝暖意。它的金色也变浓了一点点。向阳跑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而且草木并不是无动于衷,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姿态变得生动了。 阳光是神奇的,它经过哪里,哪里就有了金光。草木最能接受阳光,我深信,它们在冬天也在生长,只是生长得极其缓慢,不易被察觉而已。 这几天小区里走动的人也多起来了,不知是阳过了还是不怕阳了。甚至有孩子也被带出来玩耍了。地广人稀的城市,走在路上遇到的人有限,所以可能人们终于不想再憋着了。阳过的人,心里有底,大家都阳了,更敢于出门了。生活终将恢复原状,一切终将继续。 鲁迅说:中国人从来不怕灾难。不管是多大的灾难,只要是大家一起倒霉就行,从不探究真相,也不屑于别人去了解真相。灾难过后,庆幸自己躲过了,嘲笑别人离去了。最后扔下一句混账话:这都是命。 不去测阳没阳,是否跟大家一起倒霉,我就单纯地跑步,单纯地倾听草木之声。读书已使人愉悦,而跑步也使人愉悦,倾听也使人愉悦,所以这几样加起来,就是几倍的愉悦了。 这是山榆树。枝条特别密。榆树不能打家具,长得曲里八弯的,木质硬,砍柴都嫌费斧子。所以它能长到很老很老,老到被人们当成神树,在树枝上系红布条祈福。还有人双手合十跪拜。所以你看成为神并不是因为多有才华多有用。有时候,无能无用才能步步高升。 这是白杨。这几年松嫩平原白杨种植得越来越少了。过去路边几乎只有白杨。读初中时学过茅盾的《白杨礼赞》,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种树多。后来才知道,过去穷人家祖坟地里多植杨柳,富贵人家植松柏,因为松柏树贵。 这是火炬树。冬天枯枝举着一个又一个红红的小火炬,真是平添了意趣。我不穿红色的衣服,可是会发现有人穿红色很好看,就像火炬树的红,一点不落俗套。 这还是火炬树。衬得天空更蓝了。童年时用的蓝墨水泼到水里,就是这种蓝。 这是丛生茶条槭树。秋天叶子红红的,才好看呢。 这是京桃。树皮光滑,像是人的好皮肤。 低处的是山楂树。小区里只有这一棵,秋天里艰难地结了几枚红果。 挂了松塔的云杉树。我在雪地里捡了一只松枝,拿回家给木兰当玩具。 白桦树。即使落光了叶子仍然很别致。它就像美人不被时光所败,老了也还是美人。 沙棘也有几棵,可惜还没结果。文友书韵沁心告诉我,她们校园里就有沙棘,秋天摘了果实,泡在的蜂蜜里,冬天用水冲了喝,是不错的饮品。 蒙古栎、王族海棠和背风处的水蜡,都没有落叶子,枯叶子就那么大刺刺没心没肺地挂了满树。 小区其实是一个植物园,我能认出的树木还太少。但我想我会越来越熟悉它们的。一天天经过,我们彼此正在建立联结,我可以听懂更多它们的语言。什么时候发芽,开花,长叶子,结果,落叶风来时什么样,雨来时什么样,春天怎样为它们披上盛装,冬天怎样缩紧它们的枝条沿着叶脉和树干上的纹路,我能找到昆虫行进的路径。举头看向树梢,我能见证飞鸟的光临。 倾听草木,实在是一件太有趣的事。所以你看,我哪里是在跑步啊。 跑步完毕回到家里,喝一杯含做的柚子汁。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总是说,小孩子的手上有蜜。对我而言真是这样。红心柚榨出来的汁是粉红色的,煞是好看。柚子汁很苦,我却以为是蜜。又想起五年前在长沙看到的树上累累挂着的大柚子。唉,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去远方倾听草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