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记的母爱

　　深记的母爱
　　今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一是母亲一百岁的生日，我真的不知拿什么送给她，是鲜花，还是美酒？这些都不现实了，因为她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十二年了，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纪念这个特别的日子。近来脑子里思来想去总感觉对不住老妈，做儿子的不能为你尽孝了。然而今天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思念，思念她恩重如山的养育之恩，思念她无私奉献的母爱。人说母爱如同大江大河永远流淌，最伟大、最无私，是人类社会最崇高的爱。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对我的爱说不上伟大，说不上崇高，但她对我的爱是真诚的、无私的，包含着舔犊之情的爱和教我做人的爱，如涓涓细流永远流淌在我的心中，让我终身感激她怀念她。
　　母亲51岁时与父亲的合影
　　——母亲的乳汁是那样的甘甜。我这个人吃奶可能比一般人要长，一直吃到五岁多，也就是吃到弟弟出世，这里面应该有母亲对我的特别疼爱，因为我上面有六个姐姐才有了我，我的出生可以说如同天上掉条龙；同时母亲允许吃那么长的时间的奶也有补偿的含义，我出生在1958年，在那个大跃进的岁月，家里连口锅都没有，全村人都吃集体的食堂，我是爷爷用一根勺子喂米汤长大的，那时母亲在大食堂当炊事员，白天回不了家不说，晚上回家也就几个小时，凌晨三点就得去食堂做饭，每次都是在熟睡中的我吸着母亲的奶头不放，母亲只能狠心的拔下，将我交给爷爷，以至我幼年时很瘦弱，直到快三岁才会走路，所以在我成长过程中母亲总感到有愧疚，当我要吃奶也就随着我，这才有了我吃奶的＂丑闻＂。我吃母亲的奶是不分场合的，母亲在田地里劳动我竟能撵过去，将她拉倒树荫下吃奶，没有树荫竟让母亲坐在田埂上让我吃奶；母亲在大队、公社开会，我竟敢到会场当众吃奶；甚至大姐结婚母亲带我去＂满月＂我也敢在酒席上找母亲要奶吃，要知道这时的母亲已经怀着弟弟，挺着个大肚子，这些＂经典＂的吃奶的故事至今仍被姐姐们和知道的人笑话着。这些故事我至今都能隐约记得，但记忆最深的是我跪在地上吸母亲那甘甜的乳汁，那乳汁的味道我怎能忘记，永远留在嘴里终身不忘。
　　——一碗蛋炒饭回味一辈子。我上中学时也是家最困难的时候，因为家里没有劳力难以挣到工分粮，再加上我上学住校是要带米的，一周至少要六七斤米，一家人口粮都成为问题，在我的记忆里吃饱一顿饭是最大的奢望，而母亲除了保证我每星期能够带米，早上临走前还要给我炒一碗饭，大多情况下还想方设法加一个鸡蛋，在那个艰难的日子里母亲那碗蛋炒饭能不记忆深刻吗？要知道这碗饭真的来之不易，头天晚上母亲要在吃饭前偷偷的盛上一碗藏在碗柜深处，那个鸡蛋即使家里没有了盐和灯油母亲也坚持留下，只是为了我星期一早上学能吃上那碗熬饥的饭。有时母亲还不知哪儿弄来的猪油炒饭，那就更香了，要是这种情况饭后我都会倒点开水将粘在碗里那点油珠全都喝进嘴里。当我还嚼着蛋炒饭的香味，背起书包急匆匆向学校跑去时，母亲肯定会站在围墙边，大声喊道：＂跑慢点，你刚吃的饭！＂目送着我直到看不见为止。这碗蛋炒饭和这＂跑慢点＂的声音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年，像是发生在昨天那样，让我永远不会忘记。
　　——夜晚的脚步倾尽了爱。人们都说儿女不论长多大，在父母的眼里始终都是孩子，我的母亲也不例外。母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始终给予无限的关爱，尤其是在姐姐们都结了婚，弟弟考取了大学以后，我是回家最勤的孩子，母亲这时也老了，她似乎将全部的爱都倾斜于我。如星期天回家饭桌上必有刚烧的荤菜，在那个没有冰箱的年月明显是特意准备的，所以那个时候回家常常走到村口就有人告诉我：＂哦，今天是星期天，怪不得你父亲早上街买肉，原来是买给你这个儿子吃的呀。＂一句话把我说得心里暖洋洋的，人还未到家就知道母亲准备了好菜，我心里更明白这是母亲安排的，因为父亲没有那么细心。母亲对我的爱还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我回家住的夜晚每晚至少一到两次进入我的房间，除我和爱人一同回家外，母亲必定会去查看。冬天看被子是否盖好了，夏天看蚊帐可掖好了，如果那天晚上酒喝多了，母亲除了将茶杯水瓶放在房间里桌子上外，那去的趟数就更多，除了给茶杯里续水外，热天还给我扇风驱蚊子，每次都会轻声的埋怨几句：＂酒多伤人，不能喝许多酒。＂即使没有喝酒一觉睡到大天光，母亲也会来查看，因为我那潮湿的鞋垫第二天会变得干燥，床头的臭袜子会变成洗过的干净袜子，这足以证明她来过，只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应该说母亲查房大多数我都不知道，也有知道的时候，但她为避免那不平的地板发出声响，她的脚是轻拿轻放，地板只有一点细微的响声，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将我惊醒，一个年迈的母亲用这样的举动关爱一个成年的儿子，这只有做母亲的人才做得到。时隔这么多年她那推房门的声音，她走动地板发出的响声，回忆起来还是那样熟悉，还是那样温暖，这夜晚的脚步声是母亲对我的无限关爱。
　　——一句话警醒了我一辈子。母亲虽说是个农村妇女，但她是个1950年入党的老党员，长期任基层干部，要不是连续生了许多儿女极有可能是一名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她具有一定的政治素养和觉悟，她的品格和为人影响着我一辈子。我参加工作后就在司法机关，工作几年后就成为单位的业务骨干，许多事情都能独当一面的处理，一些人变作花样与我交往不在少数。有一年母亲因眼疾在县医院开刀，蒙着双眼躺在病床上，一天来了一个男的说是我的好朋友来看望她，临走时塞了一个红包放在枕头下，说算是买点营养品，母亲阻拦不住，只好追问那人的姓名，那人说了他的姓氏，并说他是某人派来的，一说你儿子就知道了。中午下班我送饭去医院，母亲说上午来了一个人塞了个红包也不知道多少钱，并把情况告诉了我，我一听就知道是谁，那是我手头上正在办理的一起案件的当事人，他们正到处托人找关系让我给予关照，想不到他们找到医院里来了，我打开红包一看竟有二百元，要知道在九十年代初那可是两个月的工资呀，可不是个小数目。母亲知道原委后责令我一定要把钱退还给人家，搞不好那是要受处分的。晚上我陪护母亲时，母亲又把这件事翻了出来，反复告诫我＂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的道理，办事要公正，不能有私心，并说人家请你吃喝、送钱送物，并不是你有多大本事人家巴结你，人家看到的是你手中的权力，只有恪守做人的底线，清正廉洁，才能做到秉公办事，工作才能做得好，做的出色，否则迟早都会出问题。并将父亲的故事讲给我听，说是＂四清＂那年工作队事先不通知，采用突然袭击的方式要父亲交出账册，他们请了几个会计核算了几天，最后竟查不出一个问题，也不少一分钱、一斤粮；她还介绍父亲管了二十多年的账，不畏权势，不图私利，按章办事，事事谨慎，被人称为＂奶奶＂。他用＂奶奶＂的精神管理着公家的财产，把公家的财物当着私人的财产来管理，她要我以父亲为版样，不图私心才安心。我正是谨记着母亲＂不图私心才安心＂的教诲，在几十年的司法工作生涯中不图私利，秉公办事，更不附炎趋势，不随大流，依法办案，凭良心做人，受到领导和同事的赞誉，临近退休连续五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随着岁月流逝，如今我已是一个退休闲赋在家多年的老人，每当想起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母亲对我的爱都会暗自流泪，深感再无以报答、无以回报。今年逢她的百岁生日，我拿什么报答呢？我想也只能在冬至时节上她老人家的坟，敬杯酒，烧些纸钱，磕头感谢她养育之恩、教诲之情，并告诉儿子将永远铭记她老人家的母爱！
　　2022年12月1日撰于蓉城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