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娜 1982年7月,中国女子网球队出征前往美国旧金山,参加在那里举办的第20届联合会杯比赛。 这是中国1979年恢复国际奥委会身份后,中国女子网球队第二次出国比赛。 出征的4名队员分别是余丽桥、王萍、李心意和胡娜。主教练是沈建球,领队是新人金恕,他顶替了老领队杨明训。 在出征前,国家体委提醒球队的主教练和领队: "一切都要集体行动。" 抵达美国后,中国网球队确实按照国家体委的要求:一起住宿,一起吃饭,一起训练,统一行动。 1982年7月16日,联合会杯第一轮比赛,中国队迎战日本队。经过队员们努力拼搏之后,中国队最终以3比0的绝对优势淘汰了日本队,中国运动员的表现让各国侧目。 大家都期待着接下来7月21日中国队和4号种子德国队的遭遇战。 7月21日的早晨,当大家都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球队主教练沈建球发现,队员胡娜并没有出来吃早饭。 沈建球以为胡娜在房间里,马上叫和胡娜同一个房间的运动员李心意去房间叫胡娜,李心意去了之后回来说,胡娜不在房间,大家以为胡娜可能去跑步了。 但是等到大家把早饭都吃完了之后,还是没有看到胡娜的身影。 沈建球意识到,可能出问题了。 他一边安排队员们四处去寻找胡娜,一边向领队金恕报告。 金恕原来是中国外交部欧美处的处长,这次比赛前临时替换了网球队的老领队杨明训,担任领队一职。 金恕一听没人就着急了,立马招呼大家:赶紧分头去找!结果偌大的花园和酒店,根本找不见胡娜的影子。 沈建球去了胡娜房间,发现被褥几乎没动,球拍什么的都还在房间里。 经验丰富的金恕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胡娜可能跑了! 他马上联系了旧金山总领事馆,在电话里他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旧金山总领事馆的领事在电话里说:你别紧张,我马上就到。一小时后,总领事来了。 就在大家找遍所有房间和可能去的地方,回到房间商谈的时候,有人敲门。 来人是大赛组委会的官员,他说:"胡娜已经通过她的律师打来电话说,她在外面很安全,你们不用找了。" 而更让网球队领导心惊的是后面的一句话:"她已经向美国政府提出要求政治庇护,同时通过大会通知你们,希望你们保密。"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当天的比赛,无心恋战的中国队以0比3脆败于德国队。 第二天,中国队就放弃了后面的慰问赛,离开赛事举办地。 胡娜当时应该不会想到,她这样的一个举动,会造成震惊中美的"胡娜事件"! 她的队友和教练因此受到牵连,中美外交关系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1963年4月16日,胡娜出生于四川省,她有着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家庭背景,她的外公叫温岭,是中国最早一批接触网球的人,曾经在多所学校做过体育系教师,并在1965年开始担任四川省网球队的主教练。 她的外婆杨渝君曾经是上海江南女子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也是一名运动健将。 在温岭和杨渝君的影响下,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成为了网球选手。 在这样一个具有优秀运动细胞的家庭出生,胡娜的运动基因自然很强大。 4岁的时候,胡娜在家人的影响下,开始学习网球。 15岁的时候,她就夺得了当时全国青少年网球锦标赛的女单冠军。 16岁又拿到了当时全国网球甲组的女单冠军。 当时的胡娜不仅打遍国内无敌手,在亚洲范围内也是鲜有敌手,拿到了亚洲女单的冠军。 胡娜被认为是当时中国最具天赋的网球天才运动员。 除了球技出色以外,在胡娜的身上,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 她有着一副青春靓丽的外表,当年北京电影制片厂还专门跑到四川队"借人",希望能借调胡娜拍电影半年,但是被当时的四川体工队的领导拒绝了。 出色的球技,加上靓丽的外表,不管是在运动场上还是场下,都会是焦点。 用今天的话来说,她就是超级顶流运动员, 她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年底中国网球队出访美国,全国范围内选4男4女,当时才16岁的胡娜作为新秀入选。 在美国,胡娜观看了美网比赛,这些比赛让胡娜大开眼界。 之后,胡娜在墨西哥和美国打了数站青少年赛,先后拿到了白宫杯和弗吉尼亚杯冠军,一时之间,名声大振,被美国众多网球圈内人士看好。 美国一些专门的经纪公司向胡娜发出了邀请,请她到美国来接受专业训练,并愿意承担她在美国的全部费用。 在见过外面世界之后的胡娜,相比较当时落后的国内体育环境。 胡娜心动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刚从十年浩劫中走出来,百业待举,百废待兴。 当时国内的体育水平,不管是在硬件,训练,康复,还是在理论上,和发达国家都有很大的差距。 网球作为一项成熟的职业化运动,当时在国内的比赛是少之又少的,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运动员只能在练习场上练球。 作为胡娜这种非常优秀的运动员,是非常希望出现在国际赛场上的,她非常渴望和国际顶级运动员交流切磋。 当时,美国不少网球学院写信给中国网球协会,提出希望邀请一些有潜力的中国网球选手到美国训练和比赛。 但出于当时特殊的国情,协会几乎拒绝了所有的邀请。 而且,中国当时不支持选手出去参加巡回赛和大满贯赛事。 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往往是非常短暂的,巅峰期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年时间。 所以很多运动员必须要在年轻的时候出成绩,越早越好,成名要趁早。 已经20岁的胡娜,有些着急了。 她要想在球技上进一步突破,就必须要多参加高水平的比赛。 但是以当时的中国国内环境来说,确实很难做到。 她想要接受更好的训练和比赛,她不想浪费自己的青春。 在这样的心态推动下,胡娜决定叛逃美国。 而1982年7月去美国参加比赛,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事实上,这次比赛是否让胡娜参加,在出征前国家体委有过犹豫,但是美国方面非常重视胡娜,美国网协也曾写信,希望胡娜去美国训练。 到达美国后,胡娜参加了第一轮对战日本的比赛。 1982年7月20日晚上,这是胡娜决定叛逃的日子。 当天晚上,胡娜和往常一样,按时睡觉,和她同住一屋的李心意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胡娜是穿着衣服睡的,等李心意睡着之后,胡娜悄悄地从酒店的后门坐着一位华人朋友的小轿车离开。 就这样,胡娜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此留在了美国,住在一个华人朋友家中。 后来据胡娜回忆说,下定决心逃跑是在第一轮比赛之前,当时就已经想好了要离开。 胡娜事件发生之后,她昔日的队友和教练都受到了牵连。 回到北京,领导问主教练沈建球:"不是说好要严加防范吗?你为什么不把门锁上?" 沈建球不吱声。 他心想:堂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队,把运动员的房门锁上,外人看了会怎么想?再说,门锁了,外面就是大花园,不能开窗户出去吗? 1982年8月16日,国家体委发出通告,宣布网球国家队改组:当时主管男队的总教练张大陆、主管女队的副总教练沈建球、队员李心意,这三人都被宣布"离开国家队"。 沈建球教练后来回忆这个"处罚",说自己也就认了,但张大陆完全没有参与这件事,遭受处罚"很冤枉",而李心意的离队,更是直接导致中国女队夺取亚运会金牌推迟了四年。 国内的处罚带来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外交风波,影响就更大了。 1982年8月17日,中国领导人会见美国驻中国大使,指出了胡娜事件的严重性,敦促美国政府从两国关系的大局出发,认真解决这一问题。 1982年9月8日, 中央领导在会见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时再次说到: "最近我们有个网球队员留在美国,你们美国报纸也说,是美国人做了一些不干不净的手脚把她挖走了。像网球运动员这样的事不解决,我们的日子也能过。但是它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中国今后还敢派什么人去交流 ?" 1983年1月31日,中国网球协会向美国国务卿舒尔茨发函表示,如果胡娜回到祖国,仍将选派她参加当年7月在瑞士举行的国际女子网球赛。 但是,美国方面没有给出任何积极回应。 直到1983年4月4日,也就是在胡娜叛逃美国8个月后,她向美国申请政治庇护获得批准。 这件事带来的外交风波达到了顶峰。 1983年4月6日晚,中国外交部召开特别新闻发布会:强烈抗议美国政府给予中国网球运动员胡娜所谓"政治庇护": 4月7日,中国文化部宣布自当日起,中国政府停止执行1982年和1983年中美文化交流计划中尚未执行的全部项目。同日,中华全国体育总会决定停止中美1983年双边体育交往。1983年中国原本准备派队参加的10项在美国举办的赛事,全部取消。 中美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因"胡娜事件"跌到冰点。 那么胡娜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只是因为向往国外更好的网球训练条件和比赛吗? 2003年7月,胡娜在接受《参考消息》的采访时说: "我只是太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了。1979年,我在温布顿中央球场观看了著名选手艾弗特的比赛后,我就有了一个强烈的梦想,我一定要站在中央球场代表中国比赛。我那时实在是太年轻,太单纯,也太不成熟。" 但是按照沈建球的说法,胡娜当时是受到了台湾网球队领队吴岱勋的"蛊惑"和全程策划,按照"反共"套路走的。从后来全程义务帮助胡娜申请"政治避难"的律师是一名美籍台湾人来看,沈建球的这个说法似乎也是符合逻辑的。 胡娜叛逃美国后,实现了她的网球梦想了吗? 事件发生后,胡娜一开始没能如愿获得身份,无法参加任何国际赛事。 在1983年通过"政治避难"拿到美国身份后,却又因为伤病停训8个月。 训练参赛一度中断半年多,身材也略有发福,开始训练后又受了轻伤。 直到1985年,胡娜才踏上她梦寐以求的全英俱乐部草地赛场。 她从资格赛一路打起,连赢3场打进正选,并在正选赛杀进了第3轮。 这也是她网球生涯最好的成绩。 胡娜说:"当我站在温布顿中央球场比赛时,心里很激动。因为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更令她难忘和感动的是,在温网肃穆又嘈杂的现场,她突然听到有人用汉语向她大喊:"胡娜,加油!" 听到这声音,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打球的同时,胡娜在圣地亚哥的一所大学里就读。 1991年因伤退役后,她读了经营管理,同时考取了教练员资格证书。 后来她在洛杉矶近郊的罗兰岗买了房子,并把父母接去同住。 但在1996年,她决定移居中国台湾。 在台湾,她被很多台湾媒体渲染成了"投奔自由的反共义士"。 按照胡娜后来自己的说法:"我又没拿台湾一毛钱,凭什么这么说我?" 在台湾,胡娜一方面挑选一些青少年苗子开始培训网球,另一方面也在香港卫视中文台等一些电视台担任网球的解说。 2004年,胡娜陪父母回到了大陆。 当时有媒体问:你能回来,是否意味着"解禁"? 胡娜说:"我从来没有被禁止回中国。" "你想,1990年我父母都能到美国看我,后来我外公也去了。说明国家并没有任何阻挠的意思,在这个问题上,其实真的没有被找麻烦。" 2008年夏天,她带着一手栽培的3位女孩去北京参加了全国青少年网球比赛。 2011年10月,胡娜以中网解说员的身份回到北京,这是她首次在现场解说中国球员的比赛。 胡娜后来转型成为了一名画家。 2014年11月16日,胡娜和两位朋友在北京开办了联合画展,这是胡娜转型成为画家后首次在大陆展出,她还出版了自己的诗画集《胡娜的灵性对画》。 回国后,胡娜去拜访了当年自己的老领队杨明训,当时沈建球也在场,三人多年后重逢,曾经的不悦随着时间消散。 沈建球后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胡娜没有向他道过歉,但他选择原谅胡娜,只是希望她自己也能反省。他不恨胡娜,说她当时太年轻,也确实热爱网球,打得又好,也不能怪她,"我只是恨那个吴岱勋"。 那次,杨明训以开玩笑的口吻问胡娜:"如果那次比赛我是领队,你还会不会走?" 胡娜笑不作答。 胡娜回国的整个过程,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和刁难,体现了祖国的宽容和胸襟。 但是也有不少人认为,胡娜虽然不打网球改画画了,但是改变不了她当年叛逃祖国这一定性,作为一个叛国者应该公开道歉。 "胡娜事件"对于上了年纪的中国人并不陌生。 正是她的叛逃并获得美国的政治庇护,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在中美之间引起外交风波。 ""胡娜事件"给国家形象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成为西方丑化中国的重型炮弹,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祖国的心坎上。 往好的说,当年胡娜叛逃是为了追求自身更好的生活。 往坏的说,就是为了个人利益被反华势力利用,背叛了祖国。 胡娜回来了,没有一丝愧疚和道歉,没有向培养自己的教练道歉,没有向受到牵连的队友们道歉,没有对那些受到伤害的球迷们道歉,更没有向受到伤害的祖国道歉,只是说自己当年年纪小,不得已想出国打球。 国家不拒绝她回来,这是祖国的胸襟也是祖国的进步;但国人唾弃她,这是国人对叛国者的评价。 不唾弃,不足以惩罚叛国者,这就是历史的公正。 中华民族5000年来的文化传统,对叛国者就没有原谅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