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初秋,贺子珍在李敏和孔令华的陪同下参观了人民大会堂宴会厅、大会场、上海、北京、江西、湖南厅。 而后来到一个摆着卧具和办公桌的小房间,贺子珍在得知这是毛主席当年的休息室时,她斜靠在毛主席坐过的一个藤椅上,双手掩面,豆大的泪水从指缝间无声的流淌出来。 贺子珍和李敏 贺子珍的记忆中承载了太多的委屈和刻骨铭心的往事,这一切如潮水般涌来。毛主席邀请贺子珍来北京 1949年3月23日,毛主席率中央机关进驻北平。在这里,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向全军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一个崭新的中国即将诞生。 而中央机关还在西柏坡时,贺子珍胞妹贺怡就带着毛主席的嘱托从西柏坡赶到了千里之外的沈阳。 贺怡和姐姐自长征分手后再没有见过面,十年生死两茫茫,姐妹相拥而泣。 贺子珍和贺怡 贺子珍脸上还挂着泪花就迫不及待地说:"银圆,我们贺氏三兄妹从井冈山参加革命,离多聚少,这些年你知道我是多么挂念你吗?" 贺怡:"姐姐,我当然知道,我也思念生死不明的你啊!" 的确,这些年贺子珍经历了太多。 长征中,贺子珍为救战友,身负重伤,至今体内还留着弹片,而这恰恰成为她此后人生的转折点。 1937年,贺子珍为取出体内的弹片而执意离开了延安,离开了毛主席,远赴苏联。 1938年,贺子珍接到毛主席的一封信:"我们以后就是同志了"。 毛主席和贺子珍在延安 这种打击对远在异国他乡的贺子珍而言是沉重的,她像换了一个人。 而后,她在苏联又被关进精神病院,经历了长达5年之久的严酷的精神摧残。 就在两姐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娇娇放学回家了,贺子珍把娇娇领到贺怡的面前:"娇娇,这是你姨妈,是妈妈的妹妹,她跟妈一样姓贺,叫贺怡。" 姐妹重逢,其乐融融,然贺子珍心中仍有一事,使她寝食难安。那就是她想给北平的毛主席写信。 贺怡得知姐姐的心事后,果断地说:"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这是好事嘛,你早应该这样做。" 在贺怡的鼓励之下,贺子珍鼓起勇气,给毛主席写了回国后的第一封信。这么多年,贺子珍在苏联吃了很多苦。 在这封信中,贺子珍提到:"我在苏德战争期间,生活很苦,什么都要自己干,劈柴、烧饭……种地、织袜子,什么都要干,比长征还要苦。" 贺子珍 贺子珍,1909年出生于江西永新县黄竹岭村。这里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但贺家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有很多田地和房屋。 以此来看,贺子珍是在优裕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尽管如此,但参加革命工作后,贺子珍是吃过很多苦的,尤其是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然她从来没有说过苦,而此刻她说苦,那一定是她经历了非同寻常的苦。而这些话,她也只讲给毛主席听。 也正是通过此事,贺怡明白了毛主席在姐姐心中的位置。她决定要为姐姐"打抱不平"。 正好就在毛主席率中央机关进驻北平不久后,贺子珍和贺怡接到毛主席的电报:带岸青和娇娇来北平。 从电报内容看,很显然贺子珍并不在邀请之列。 听说能够马上见到爸爸,娇娇特别开心。但娇娇很快发现,妈妈只给她收拾行李,就疑惑地问:"妈妈也一起去吗?" 娇娇的无心一问,却让贺子珍的心里如同五味杂陈,她用颤抖的声音,面带着苦涩的笑容说:"不,妈妈不去。你和岸青哥哥两个去。" 这一切,贺怡都看在眼里,这就更加重了贺怡为姐姐"打抱不平"的决心。 当然此次是由贺怡护送两个孩子,贺子珍错失了第一次去北平的机会。 临行前,贺怡叮嘱姐姐:"我和两个孩子一块去。我要见主席,我要为你把一切事情办好!" 这一刻,贺子珍沉默了,也许了默认了。 不久,贺怡就安全地将毛岸青和娇娇送到了北平。时隔多年,娇娇终于和爸爸团聚。 有一天,贺怡带着糖果来看娇娇,娇娇却摇着头不想吃,问道:"姨妈,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呀?" 就在这时,毛主席进门了,一直想为姐姐打抱不平的贺怡,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毛主席和李敏(娇娇) 贺怡明白毛主席非常疼爱娇娇,她就顺势问道:"姐夫,娇娇在问什么时候让她妈妈过来?我想你回答娇娇最为合适。"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毛主席陷入了沉默。 但贺怡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窝在心里很久的话:"主席,我这次来,一是护送外甥女,二是给子珍争得她应当得到的地位。" 贺怡的性格毛主席是清楚的,不问出个结果,她是不会罢休的。 毛主席沉默片刻,神情凝重地说:"你让贺子珍到这里来,这是历史造成的事实,我们还是按中国的传统办吧!" 贺怡的努力终于有了回应,她带着毛主席的嘱托从北平出发前往沈阳,亲自接贺子珍来北平。止步山海关,北京令贺子珍神往 1949年6月,贺氏姐妹满心欢喜地收拾行李,踏上了开往北平的火车,如果不出意外,几天之后她们就会到达北平。 贺子珍同毛主席已经整整12年没有见过面了,一想到几天之后就能见到毛主席,一路上贺子珍的心砰砰直跳。 火车离北京越来越近,然就在火车到达山海关站时,突然有两个人走上了火车,见到贺氏姐妹俩,他们说:"你们不能进北平,只能南下,到你们哥哥那里去,这是组织的决定。" 这样的临时变故,让姐妹俩措手不及。贺子珍是一个老革命,她明白既然是组织的决定,不管多委屈,她都得无条件的服从。因此,尽管现实很残酷,但她保持了沉默,沉默即是默认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性格耿直的贺怡不干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同来人争执起来。来人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而且以开除党籍相威胁。 北京之行就此止步山海关,贺氏姐妹只能转道上海,去找哥哥贺敏学。 贺敏学一直跟随陈毅南征北战,上海解放后便留守上海。贺子珍同哥哥已经15年没有见过面了,劫后重逢,贺氏三兄妹五味杂陈。 在亲情的温暖下,贺子珍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就在这时,贺怡又透露了一个好消息:"我们在北平的时候,听毛泽东说,我们马上就要建国了!人民共和国马上就要成立了!" 与此相比,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件事也令贺子珍无比欢喜。 这一切让贺子珍暂时压制了心中对北京的向往。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又让她暂时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贺子珍(右四)1949年在上海 有一天,同在上海的方志纯夫妇邀请贺氏姐妹去逛街。在经过宋庆龄住宅时,有人介绍这里住的国母。贺子珍听完后顿时情绪失控,她立即责怪妹妹贺怡:"你把我带到上海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主席?" 此后,贺怡身上经常被贺子珍捏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太渴望去北京了。 但贺怡并不怪姐姐,她知道贺子珍心里太苦了。为了让姐姐的心里能得到一丝安慰,贺怡决定去寻找贺子珍和毛主席失散多年的儿子毛毛。 1950年,贺怡独自前往江西吉安,寻找毛主席和贺子珍的第三个孩子毛毛。 1934年长征前,毛主席和贺子珍依依不舍的将毛毛托付给留下打游击的贺怡和毛泽覃夫妇。不料后来,毛泽覃牺牲,毛毛就此下落不明。 然贺怡此行并不顺利,更大的不幸降临到这对姐妹头上,贺怡在寻找毛毛的途中突然遭遇车祸,带着遗憾离开了。 失去亲人的剧痛,彻底击垮了贺子珍,她病倒了。不仅如此,就在此时,贺子珍也彻底失业了,没有工作,整日无所事事。 她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一步错,竟然步步错了。" 此后,这种境遇,贺子珍又持续了26年。夙愿得偿,贺子珍:我要回上海 1976年,对贺子珍而言是刻骨铭心的一年。 9月9日,毛主席去世,贺子珍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悲痛欲绝,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然在毛主席逝世一个月后,她又得到一个让她吃惊的消息:江青等人被抓。 但对于这个有点突然的消息,贺子珍却表现的很平淡,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我可以干点工作了,哪怕是写写回忆。" 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却是贺子珍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渴望。对于一个老革命而言,工作几乎是她的全部。 然二十多年来她却只能虚度光阴,此刻她已经是一个年近七旬,满头白发的老人,虽有心,却无力。而且在不久之后,她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左手抬不起来,左腿不听使唤,医生诊断她的左半身偏瘫了。她工作的愿望彻底被打碎了。 不幸虽然接踵而至,但贺子珍不曾想到:国家并没有忘记她这个老革命。 1979年的一天,上海市委书记王一平亲自到医院看望贺子珍,并带来一个好消息: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增补贺子珍为全国政协委员。 这恐怕是贺子珍自回国后得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她高兴地对市委领导说:"我的心情太激动了,感谢党和国家,没想到组织上还记得我!" 送到了市委领导,护士见贺子珍正在兴头上,就说:"姨妈,我们陪你到花园里看看好吗?" 贺子珍满口应允:"好!好!" 过去所有的不快,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看着花园里的美景,贺子珍主动招呼大家:"我们拍几张照片吧!" 贺子珍和李敏及孙女孔东梅 贺子珍一生很少拍照,尤其是从苏联回国之后。现在能看到的她晚年的照片,几乎就是从这时才开始拍的。 但对贺子珍而言,最大的喜悦来自于中央同意了她去北京的请求,这是贺子珍二十多年以来的夙愿。 1979年9月3日,贺子珍拖着病体乘专机从上海飞往北京,这是贺子珍第一来到首都北京。 这里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有她最惦记最想见的人,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9月18日,贺子珍在李敏等人的陪同下参观了北京天安门和人民大会堂,最后来到毛主席纪念堂。 贺子珍和李敏及女婿在毛主席纪念堂外合影 贺子珍坐着轮椅绕着水晶棺转了两圈,她神情悲伤,强压着眼泪,但终究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此后,贺子珍在北京住了近两年时间,直到1981年5月,她向中央提出了请求:想回上海。 对于贺子珍的这一请求,中央很快做出批示:北京和上海她可任来任去,常来常往。 很快,贺子珍回到了上海。 贺子珍为何要回上海?自1949年她来到上海,至1979年,在上海贺子珍已经生活了近30年,可以说上海已经成为贺子珍的第二故乡。 贺子珍在病床上 最重要的是怀旧,在贺子珍的记忆中有很多珍贵的回忆,上海留下了她近三十年的心路历程。 1984年,贺子珍在上海病逝。邓小平做出批示:"我们中央的领导人都要送花圈,贺子珍的骨灰放一室。" 一室是存放中央领导骨灰的地方,贺子珍的历史地位重新得到肯定。 "……她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艰苦奋斗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