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之琐事

　　一直想写一些有关母亲的文字，但每次总是感觉无法落笔，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母亲实在是太平凡了，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剪着短发，长脸，面带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眼睛不大，眼神中略带忧伤。常年穿着蓝、青、黑、白、灰等一杆大众色彩的衣服，最多也就是一些底色上点缀着一些碎花或者圆点而已，留在我记忆深处的也大多是一些琐碎之事，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好吧，既然如此，就写一些有关母亲的琐事吧，不喜欢的读者，可以就此打住，免得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
　　母亲是一个勤劳善良、节俭朴素、坚毅刚强、充满爱心、乐善好施的普通妇女。出生在江苏涟水县的一个贫穷落后而又有些偏僻的村庄里，她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母亲是家里的长女。由于家里穷，她几乎没读过几天书，因此识字很少。她有四个弟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外公外婆的好帮手。除了照看弟弟、帮外婆做家务之外，还得打猪草、挖野菜、干农活。外婆几乎视她为家里的顶梁柱。因此，在她出嫁的时候，外婆哭了很久很久。短短几年，外婆就苍老了许多。每次回娘家，外婆总会拉着母亲的手不放，临别的时候，都是恋恋不舍地流着泪，母亲尽管饱含泪水，心里却充满不舍和忧伤，但也只能强颜欢笑。自从嫁给父亲以后，母亲一直很少回娘家。父亲是船民，从他十几岁的时候起，船就是他的陆地，是他赖以谋生的工具。母亲一直跟着父亲常年在外，过着动荡不安、四处漂泊的水上生活，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直到晚年，才安定下来。
　　俗话说：世上有三苦，打铁行船磨豆腐。水上生活的艰辛和苦难，实在是一言难尽。一年四季，除了过年那短暂的时光之外，很少有休息的日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运送行程远，交货期急的货物的时候，还得晓行夜宿，风雨兼程。冬天，寒冷刺骨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撑船的时候，一杆结着一层厚冰的竹篙，握在手里，和冰块没什么两样；夏天，烈日当空，空气中下着火，阵阵灼人的气息迎面扑来，在岸边拉纤，行走在芦苇或者草丛里，闷热得简直要窒息，无法忍受的时候，只好把身子浸泡到河水里，暂时获得一丝凉快。母亲的关节炎、腰腿疼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祸根。说实话，在家里，母亲其实比父亲更辛苦。她除了和父亲一起拉纤、撑船、摇橹以外，还得做饭、洗衣、做家务，照看孩子，什么事去都离不开她，都要她亲自操劳过问。
　　那个年代，尽管父母长年累月地奔波劳碌，但我们家的经济一直很拮据，贫穷就像一把利剑，时刻悬在我们的头上。父亲除了用力气挣钱之外，对于钱财一向不太在意，也不太知道节省。家里的吃穿用度几乎都靠母亲操持。很多时候，母亲恨不得一分钱扳成两瓣用。有时候，食物不足之时，母亲总会省下食物给父亲和我们吃，宁可自己饿着。喝粥的时候，她把干的，盛给父亲和我们，自己喝稀的，有好吃的，也总会千方百计地留给父亲和我们，骗我们说她不喜欢吃。记得，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让我们吃得好一些，不至于营养不良，母亲让父亲用木条、木板等，钉成鸡窝，养起了小鸡来。那些毛茸茸的小鸡仔吱吱地叫着，倒也很可爱。行船的时候，把鸡关在窝里，鸡窝摆放在船前头的甲板上，停船靠岸的时候，就把鸡窝搬到岸上，把小鸡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去寻找食物或者草丛里找虫子吃。每当要开船的时候，母亲就＂喏喏、喏喏＂的叫唤着小鸡们，小鸡们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扑棱着翅膀，飞快的朝她奔跑过来，母亲只需用一把米糠或者一把麦皮，就能轻易的把小鸡们赶进鸡窝里。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有一次，小鸡们似乎变得调皮起来，或者故意和母亲过不去似的，母亲的叫唤声虽然叫来了小鸡，但它们却不肯轻易进窝。眼看着别人家的船只陆续出发了，父亲有些急，就拿着一把铁锹，上岸帮母亲，谁知，小鸡们更加不听话了，父母越是着急，小鸡们越是到处飞奔乱跑，父亲气得扔出手中的铁锨，恰巧砸中了一只小鸡，小鸡尖叫一声，摊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抽搐着死去了，那是一只芦花鸡，是我最喜欢的一只。它的死，让我很是伤心，小鸡煲成汤后，我一口汤不喝、一块肉也不吃，直到母亲哄我说肯定会再买一只同样的鸡回来后，我才作罢。
　　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为了节省费用，家里的衣服，无论是单衣还是棉衣几乎都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包括父亲的衣服。白天行船没空，她就抓紧夜晚趁我们都休息了的有限的空闲时间，凑着那盏悬挂着的昏暗的马灯，专心地缝起衣服来。冬天的晚上，船舱外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尖锐的西风钻过船窗的缝隙吹进来，母亲手冷的时候，就使劲搓搓，或者用嘴吹出一口热气，呵一下。母亲缝衣服有个习惯，缝一针，就会把针在额头上的头发里磨一磨。母亲的针线盒里有很多的不同颜色的布块和线团。家里的那些旧衣服、以及从旧衣服上撕下的布块，母亲从不轻易扔掉，想方设法地把它们拼缝起来，制成小孩子的衣服。不能拼缝的就用来做鞋子。印象中的母亲，除了夜里睡觉之外，好像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仿佛一年到头，她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一样，哪怕是生病了，只要她能够站起来，她就绝不会坐着、歇着。以至于小时候的我，一直都认为母亲是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人。
　　我们兄弟姐妹共有七人，为了把我们抚养成人，母亲几乎付出了她所有的爱和精力。小时候，夏天中午由于气温太高，没法行船，午休的时候，母亲担心我们乱跑乱爬，掉进河里，遭遇不测，就用布带把我们一个个栓在她自己的身上。淘气的我们，听着岸边树上不停叫着的知了声，根本就安静不下来，经常是她刚合上眼皮，就又被我们吵醒过来。但，母亲从来不曾因此打骂过我们。由于习惯使然，直到我们如今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她也还是时时刻刻关心着我们，每次见面，就像小时候一样对我们嘘寒问暖，一旦我们有些头疼脑热，她几乎会不停地给我们打电话。＂吃药了吗？＂＂好些了吗？＂。有时候，我们甚至觉得她有些烦，嫌她啰嗦。所以如今我们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起自己身体健康方面的话题，怕她为我们担心伤神。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因此，父母给我的爱和关心要比其她姐妹们更多一些。直到现在我们一家人在过年过节团聚的时候，姐妹们还会开玩笑地说父母对我太偏爱。母亲也毫不避讳地说：＂那时候，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多爱他一些，也很正常的啊，况且，他自小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看看，看看，直到现在，老妈还是那么偏心！＂母亲苍老的脸上，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我们也都跟着她笑起来。
　　母亲对我们的健康是关怀备至，小心翼翼，而对于她自己的身体则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近乎有些残忍。她生病的时候，都是能忍则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去医院看医生。她很早就有头疼的毛病，为了减轻自己的头疼，她经常用一块布条包扎在头上，有时候还勒得很紧。医生说母亲头疼的是月子病。这个判断没错，她和父亲常年在外，身边除了父亲，并无他人，母亲在生完孩子之后，是没人照顾的，即使在坐月子的日子里，许多事情也得她自己亲自动手，除了洗尿布，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之外，还得和父亲一起行船、讨生活。生完孩子，头上包扎上一块布，就又和平时一样风里来雨里去了。
　　记得，母亲四十三岁那年，胆结石已经非常严重了，经常疼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医生让她住院做手术，她一直不肯。吃药打针，好一阵歹一阵，一直无法根除。为了能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又或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疼痛，她甚至暗中偷偷加大了药量，幸亏被父亲发现得早，及时制止了，不然，肯定会出大事。母亲之所以不愿意住院手术，一是因为舍不得花钱，二是因为那个时候，船上只有父亲和她两个劳力，大姐和二姐已经出嫁，弟弟、五妹还很小，非但帮不了忙，还得有人照看他们，三姐、四妹和我都在上学。母亲自己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几天书，深知不识字的苦楚，因此，母亲不管家里有多困难，无论是自己吃多少苦，也非得让我们读书不可。其实，那个年代里，仍然有很多人家的女孩子都是不上学的。尽管母亲一忍再忍，但后来，还是没能扛过去。三个月后，母亲疼得实在无法忍受，这才答应医生住院手术。她非常后悔自己当初的固执，白受了几个月的罪不说，最让她心疼的是浪费了几个月的医药费。这一年，为了照顾母亲和帮助父亲，四妹主动休学了一年。就是因为这一次的休学，中考时，四妹因为超龄，无法读高中，只能上职校。由于父母缺少帮手，四妹上学本来就迟。母亲后来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妹，是自己耽误了她读书升学的机会。
　　说实话，母亲嫁给父亲并没有过多少幸福的日子，晚年才稍好一些。父亲的脾气一直不好，性子暴躁。他三岁的时候，祖母就因为患病无钱医治，撒手人寰。是祖父一手拉扯大了父亲和我的两个叔叔。父亲是老三，祖父一直对他很偏爱，加上缺少管教，父亲从小就和一个野孩子没什么两样。每当母亲多说他几句时，他就会嫌母亲啰嗦唠叨，动辄就和母亲吵架，有时候，气头上，还会动手打母亲。母亲总是一再忍让，但遇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也会发怒。记得有一次，母亲实在没办法，竟然拿起了一把菜刀，要和父亲拼命，父亲这才吓得住了手。事后，母亲一气之下，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带着我回了娘家。外公外婆见到我们，自然是非常高兴，我的几个舅舅也非常热情，一连几天，轮流着请我们吃饭，母亲一直不提回家的事情，也不曾和外公外婆说什么。但是，我想外公外婆的心里大概是有数的。父亲艰难地挨了几天，只好硬着头皮，带上礼物，来到外公外婆家来接我们，并且暗暗向母亲道了歉。外公外婆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离开时，外公外婆一直把我们送到了村头的那条小路上，外公对母亲说：＂家和万事兴，遇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母亲红着眼睛，饱含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母亲是家里的老大，自小就很懂事，勤劳善良、孝顺父母。直到现在，母亲有时候还会和我们这样说：＂要是摆在现在，我和你父亲早就离婚了。＂说真的，父母年轻时的那个年代，离婚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母亲的一生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漂流四方，曾经几次遇险，又几次逢凶化吉。据母亲自己说，最危险的有两次。有一次，在过船闸时，母亲站在船头，船刚驶出闸门，前面一条船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眼看着两条船就要相撞在一起，母亲只好使劲全身力气去推，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前面的船只突然又加速驶离了，母亲来不及收手，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直接跌落下去，幸好母亲眼捷手快，顺手撑在了悬挂在船头的用于防止船只碰撞的汽车轮胎中间的空隙处。但是，半个身子悬挂在船头上，仍然随时都有跌落到河里去的危险，母亲不会游泳，一旦落水，后果不堪设想。幸运的是，前面的船只竟然再一次停下来，并且还慢慢往后倒了回来，母亲迅速伸手抓着那家船尾的横木，借力爬了起来，这才幸免于难。另一次是运货到杭州，在横渡长江的时候。那天早上，船停在江北的时候，江面上本来是风平浪静，看天气也并没有起风的迹象。于是，父亲和另外几家船民便决定趁着风平浪静的时候，渡过长江去。可是，谁也没料到，船行到江心的时候，却突然起风了，并且风势越来越大，江水掀起了阵阵波浪。船只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只好迎着风浪继续向前。波浪一浪一浪打过来，整个船只时而被抛起，时而被淹没，像是在水下面行驶一样，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同行的那些人家都装有两部挂桨机，他们开足马力向对岸行驶，而我家只有一部，只能迎着风浪，艰难行进，一旦挂桨机熄火，船只必沉无疑。连一向胆大的父亲也都变了脸色，母亲的心也早已提到嗓门口，可是，这个时候，她已无法选择，她拿起救生衣，踉跄着走到父亲的身边，沉着冷静地帮父亲穿好，系牢，然后，自己也穿上救生衣，站在父亲的另一边，和父亲一同扶着挂桨机舵，船在风浪里穿梭出没，先期驶进港口的船民，立着船尾，看得心惊胆战，人人都变了脸色，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船终于顺利到达了对岸的河口，父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后来，母亲讲起这事的时候，还是会心有余悸的。她说：＂当时，心里真的很怕，我们死了，倒也无所谓。就是担心你们，要是我和你爸都出事了，你们可怎么办呢？＂
　　母亲为人热情，乐善好施，前年年底，差点给家里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损失。她也因此后悔不已，几天几夜睡不好觉，懊悔了好长一段日子。
　　快过年了，闲不住的母亲嫌家里乱，就把家中没用的废旧东西收拾好，堆放在院子的犄角旮旯里。第二天下午，听到外面传过来收废旧的叫声，她就叫来了那个收废旧的人，把那些废旧卖给了那个老人。老人七十多岁的样子，母亲看到老人衣衫褴褛，就让老人等一下，急急忙忙找了一个蛇皮袋，把衣橱里父亲不穿的衣服鞋袜装进去，送给了老人。老人道谢后，就离开了。
　　傍晚，父亲回来后，她告诉父亲把他的衣服送人了的时候，父亲起初并未在意，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打开衣橱，找了找。
　　＂我那件黑色羽绒服呢？＂
　　＂我送给那个老人了啊！＂
　　＂什么？送人了？＂
　　＂是啊，反正你自己也不穿了！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喊大叫的，真是！＂
　　＂你知道吗？闯下大祸了！家里的戒指和耳环我都放在一双袜子里，那双袜子就放在那件黑色羽绒服里面的衣袋中呢！＂
　　母亲一听，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瘫坐在地上。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她一边说，一边低声哭了起来……
　　远在上海的四妹知道母亲的状况后，就把她和父亲接到上海去散心，还特地为她重新买了戒指，希望她能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丢了金子，对母亲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她怎能说忘就忘呢。在四妹家呆了几天，说是快过年了，就吵着要回来。
　　老远，我们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人，在我家院子前面徘徊。双手插在衣袋里。冬日的夕阳，映红了他的身子。
　　看到我们一行人，那个老人径直迎上了，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芒。
　　＂老姐姐，您好，总算等到你回来了！＂
　　由于长时间待着寒风中，老人那皱纹的脸冻得有些泛红。花白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请问，您是谁？＂
　　＂老姐姐，您不认识我了吗？十几天前，我在您家收过废旧，您还给我了很多衣服呢，您忘了吗？您看，我身上还穿着您给我的羽绒服呢，真暖和，一点都不冷！＂
　　母亲盯着他看了一会，激动地说：＂是你？我想起来了！＂母亲说着，就上前抓着老人的衣服不放手。
　　＂请你把衣服口袋里的东西还给我，好吗？＂
　　＂我就是来还你东西的，对不起，老姐姐，我也是三天前下雪后，天气太冷，拿出这件羽绒服穿的时候，才发现衣袋里有东西的！这几天，我都没有出去收废旧，一直在您家院子前等您。可是，您一直不在家，现在，好了，您终于回来了，总算是物归原主了。我的心事也了了！＂
　　说着，老人掏出羽绒服里面衣袋里的东西。
　　＂您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少不少，不少的话，我就回去了！＂
　　母亲接过老人手中的袜子，直接递给了父亲。
　　＂老头子，开门啊！怎么能让客人站外面呢？＂
　　＂老姐姐，您不打开看看？＂
　　＂不用看！＂
　　母亲让老人进院子，要留老人吃晚饭，老人婉言谢绝了。
　　＂那好吧，老头子，把你的钱包给我！＂
　　父亲掏出衣袋里的钱包递给母亲，母亲从中拿出一叠钞票，就要塞给老人。
　　老人急忙往后退。
　　＂这可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您赶快收起来吧！＂
　　母亲执意要给，老人有些生气，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老姐姐，您这不是侮辱人嘛！我虽然穷，是个收废旧的，但也不会拿您的钱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没那个意思，您误会我了！真的！＂母亲急得直摆手，一脸的歉意。
　　＂老姐姐，东西本来就是您的，我还给您，是理所当然，您不必挂在心上，以后，再有废旧的时候，您可得等我来收啊！＂老人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好，好，您以后，可得常来啊！＂母亲也是如释重负。
　　母亲让我送老人回去，老人再次拒绝了，冲我们挥挥手，就转身离去了。
　　＂好人，好人啊！＂母亲喃喃地说。一直到老人的身影转过小巷，消失不见，才回到院子里。
　　后来，母亲有废旧的时候，都是等着老人来收。老人也会一分不少地把钱给母亲。母亲每次总是拒绝收钱，但老人从不答应。一来二往的，渐渐熟悉以后，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母亲就会让我给老人送些礼品过去。老人也会让他的儿子，不时送来一些自家生长的时令蔬菜、新鲜大米和土特产给我的父母。
　　母亲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年轻时又过度地透支了自己的身体，晚年的她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头痛、关节炎，腰腿疼，高血压，冠心病，视力也不是很好。这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尽管已经八十多岁了，但她似乎从不服老。因为行走不便，我们担心她会跌倒，多次劝她用拐杖，她一直不肯，说是那样就真的成了老太婆了，直到一年前有一次，突然摔倒，幸好倒在了走在一旁的二姐身上，才没造成什么大碍。从那以后，她才拄起了拐杖。母亲尽管已经年老体衰，但她仍然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依然和父亲两人住在郊区的那座院子里，说是自己还能动，和我们一起生活不习惯，其实，我们都知道，母亲是不想麻烦我们，不想让我们为她操心，担心自己会拖累我们。甚至于在她自己头疼感冒的时候，她都不肯告诉我们，只是让父亲给她去附近药店买药自己服下。实在的，我们真的是放心不下。想给她雇保姆或者钟点工，她也不肯，嫌我们乱花钱，不知道节省。母亲的固执，让我们束手无策，又无可奈何，如今的我们只能尽量抽空多回去看看他们，多陪陪他们，在心中暗暗祈祷她永远健康安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