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究竟做错了什么？

　　——导读: 联想做错了什么？从赚钱这件事上来看，联想没有错，因为他们确实赚到了钱。从企业的长远发展来看，联想的选择就有些短视了。从国家层面来看，联想的选择无疑迟滞了国家计算机和芯片制造的发展和进步。
　　近日，关于联想的新闻遍布网络。主要的内容是联想科创板上市，因为研发投资比例未达标，结果上市仅一天就铩羽而归。
　　笔者前几年也用过两部联想手机，对联想的印象还是认可的。出于好奇就搜索了一些联想的资料来看。这才发现当初联想公司的来头还真不小。
　　早在1984年，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投资20万元人民币，由11名科技人员创办了一家公司——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新技术发展公司（是联想公司的前身）。联想公司的出身可谓是根正苗红，是中科院创办的，而且成立之初他们又请来了当时国内顶尖的计算机专家倪光南出任总工程师。可以说当时的联想公司在国内的计算机技术方面无人能出其右。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倪光南领导下研发的联想汉卡在市场上获得了空前的成功，1985年到1995年，联想汉卡销售了16万套，前三年的净利润就高达1200多万。1989年联想汉卡还拿到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随着产品的成功，联想公司也在不断的发展壮大。接下来，联想公司走到了发展的十字路口: 是＂技工贸＂还是＂贸工技＂，这是个问题。最终，这场发展路线之争以倪光南的黯然退出结束。联想坚定的走上了＂贸工技＂的发展路线。2004年，联想成功收购了美国企业巨头IBM的个人电脑业务。现在，联想成为全球PC出货量第一的公司。从市场地位来看，联想是成功的。但是从营收数据来看还是有点问题。
　　比如:
　　联想2020/2021财年全年销售收入4116亿元，净利润80亿元。
　　华为2020年销售收入8914亿元，净利润646亿元。
　　从营收数据可以看出，华为的销售收入是联想的两倍多，净利润却是联想的八倍。净利润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原因其实大家都知道，华为有更多的核心技术，所以能够留下更多的利润在自己手中，而联想更多的是买别人的核心技术，所以只能拿出更多的利润给别人分享。这么看来，联想的发展路线是不是错了？联想究竟做错了什么？
　　其实现在再去评判联想公司几十年前的决策的对错有些马后炮了。而且作为一个局外人，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可能有详细的了解，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评判标准呢？
　　咱们先说一下第一个马后炮的问题。老祖宗曾经告诉我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联想和华为这些改革开放以来快速成长起来的领军企业。他们的发展轨迹有着非常大的典型性。他们的发展历程就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历程的一个缩影。这其中的经验教训值得我们好好的总结和汲取。所以这样的马后炮应该越多越好。
　　第二个问题，我们要用什么样的评判标准。公司的发展路线问题归根结底是人的决策问题，是人的问题，所以把每个人都具有的最一般的属性来做为评判标准是比较客观的。这个属性就是:＂人性＂。人性的定义是人所具有的正常感情和理性。只要所做出来的决策符合正常的人性，那么这个决策就是合理的，反之那这个决策就值得我们仔细分析了。
　　那我们就来看看联想从成立到现在究竟是走的一条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呢？
　　前文曾提到1984年，中科院计算所公司成立以后，作为公司总工程师的倪光南研发了联想汉卡推向市场获得空前成功，后来，联想代理了美国AST电脑，再配上自己的联想汉卡，联想在市场上取得了进一步的成功。接着联想在国内第一个研发出了基于奔腾CPU的个人电脑。到此为止，联想在国内的技术优势是非常明显的。可以看出正是凭借当时的技术优势，联想才得以在成立之初能就顺利的赚到第一桶金，并且不断的让公司发展壮大。
　　1994年，联想上市。资本的介入让联想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柳传志和倪光南关于公司发展路线之争爆发。到底是＂贸工技＂还是＂技工贸＂。这也是当时困扰很多中国企业的问题。最后，这场争斗以主张走技术研发路线的倪光南离开公司而结束。从此以后，联想公司就再没有什么技术研发的亮点了。
　　如在软件方面，联想不想搞研发，因为投资风险太大，于是在1998年代理了瑞典Intentia公司的MOVEX ERP系统。这是一套先进的集成化企业管理信息系统。因为是外国人研发的，所以系统内容全部是外语。要想让这套系统能顺利的被中国企业应用，就要把系统中所有的外语都准确的转换成中文，也就是系统的汉化，而且要保证在汉化过程中系统的所有功能都可以正常运行。本来，联想有联想汉卡的研发基础，ERP系统的汉化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自从倪光南走后，联想的发展重点已转移到市场营销，销售，品牌运营，技术研发能力已大不如前。结果联想最终也没能解决好系统汉化问题。因为ERP系统运行失败，购买联想的ERP系统的北京三露公司还把联想告上了法庭。最后联想赔偿对方200万了事。
　　在互联网方面，1998年中国进入互联网时代，联想建立了FM365.com网站，起初运行的还不错，但不久互联网热潮退去，而联想内部的管理思想也不统一，最后联想几乎放弃了这个网站。
　　到了2010年，移动互联网在中国兴起，联想适时推出了自己的一款智能手机——乐phone。手机推出后效果还是不错的。笔者当时差点就买了一部乐phone。现在还记得手机初始界面上的四叶草设计。可惜联想还是没能坚持下来。后来联想甚至放弃了手机业务。谁曾想几年后联想又要回到手机领域，于是又收购了Motorola。
　　回首联想的发展道路，不难看出联想发展的分水岭是在1994年联想上市以后，因为联想选择了＂贸工技＂路线才会有了联想的今天。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说联想选择＂贸工技＂路线就是错的。当然不能仅凭＂贸工技＂＂技工贸＂这几个字就可以总结出联想的对与错。那就把企业的管理问题简单化了。
　　在1994年2月14日，联想集团控股的香港联想公司在香港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联想公司当日既获得资金折合人民币14.85亿元。这是什么概念？1992年联想全年的销售收入是17.67亿元。可以说联想当时就已经非常成功了。在当时的情况下联想选择＂贸工技＂路线也是无可厚非的。如果从人性的角度来衡量联想选择甚至是非常明智的。
　　因为从1994年后，联想在国内的个人电脑销量以每年超过100%的速度增长。在市场形势一片大好情况下公司是选择＂贸工技＂还是＂技工贸＂，如果决策者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说实话，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贸工技＂的策略。为什么呢？因为人性。自从原始人从森林走向草原，毒蛇猛兽，各种危险都是如影随形，时刻都在身边。于是人类天生就有趋利避害，躲避危险的本能。正是靠这种本能人类才发展到今天。联想当时靠着前期的技术积累，其市场优势已逐步显现。一年十几亿的销售收入，手里还有十几亿的现金，国内还有更大的市场等着你去开发，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抓住，要迅速占领市场，确立自己的市场地位，把该赚的钱，能赚的钱全部赚到手里。＂贸工技＂显然是性价比最高的发展路线。
　　再看＂技工贸＂的路线。虽然联想背靠中科院计算所，但从我们国家整体的科技实力来说我们的家底还是很薄的。如果以技术研发为发展重点，就需要有相当巨大的资金投入，而不管是芯片研发还是软件开发如果没有长时间的技术积累是很难取得成果的。想要通过技术研发获得高额利润回报要花费的时间更长。如果研发出现失误或者和国外的高科技企业产生知识产权纠纷，那么所有的投入都有可能打水漂。所以高科技研发是一条高投入，高风险，高产出，高回报的冒险之路。这条道路上有太多的荆棘沟壑。从趋利避害的人性出发，＂技工贸＂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既然联想的选择没有错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局面？那我们就要从其他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了。如果从企业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联想的选择就值得商榷了。谁都知道，作为一个生产和销售计算机的企业，如果没有一整套属于自己的关键技术和专利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远的，因为现代计算机本身就是多少代科学家不断研究，不断改进的科技成果。你不去研究改进自然有其他人去研究改进，到头来你还得拿出真金白银去购买别人的专利，购买别人的技术。这就是为什么联想的销量挺高，利润却只有那么一点的原因。
　　最后我们从国家层面来看看。在联想成立之初，既有中国科院计算所的全力支持，又有倪光南教授的鼎力相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全中国最好的计算机方面的专家都在联想，所以联想才创造出联想汉卡的辉煌。虽然手里握着这么好的资源，联想却没有更进一步。不管是芯片制造还是软件开发联想全都主动放弃，丧失了带领中国计算机行业追赶世界先进水平的最好时机。可以说联想把计算机这个生意做的很成功，但却把中国计算机发展和进步的事业做的很失败。因为联想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迟滞了中国芯片制造的发展，这其中的经验教训值得我们认真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