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西岭矿
这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影响了整个地球,遍及五洲四海,也波及这荒山野岭,连飞鸟都不想来的惠来凤地山。
好久没来西岭矿了,终于等到这全面放开的时刻,又来凤地山,又见西岭矿。
都说,乡愁是一种牵挂,她无时不刻的把你往大山深处牵,同样,这地图上几乎没有的西岭矿,这倒闭破产已多年的矿山,也同样的命运,她像许多许多的矿山,许多许多的三线兵工厂一样,在历经近半个世纪以后,从荒凉到繁华,又从繁华回归荒凉,无奈的一个轮回。沧海桑田,人类的反复折腾,最终不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而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沧海一声笑,几度夕阳红?
正是那片山,那个山沟沟,那荒山野岭,那满目疮痍…时时刻刻都在我的忆海中浮现往事的岛屿,并像荷马史诗中美丽的海妖发出勾魂的歌声吸引船员一样,要把我引回这里,而我也屡屡中招,不断回来。
这里还有什么呢?除了残垣断壁,荒草丛生,满目疮痍,寂静无声之外,还有什么?
只有我才知道,我知道她有一个辉煌的过去,火红的年代,有最美好的记忆,最淳朴的友情,最深的初恋…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太熟悉了,那漫山遍野的松柏树,山刀年野果,白須公草,红脚鸡草,黄头娘蛇,米碎蜂,鸽九,沙牛,山坑沟的石蛙,洋官,吴奇(蚂蟥),水库沟的渡槽,汲水口及选矿车间排尾矿砂池的排水斜坡…那当年正年轻的矿工师傅,家属农场的大婶大妈,一起爬山撒野的男孩子,青梅竹马的小丫头。那是人生最纯洁,最无忧,最幸福的时光。
但,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自从一九七八年我考上大学离开这里以后,这大山沟对我的牵挂,呼唤我感觉到越来越强烈,并且还会伴随我这一生。因为这里的回忆太深刻了,也是心灵的驿站,当我每次回到到这里,一踏入山门,心情就特别放松,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青匆岁月,匆匆那年,又汇入了那个年代,又重逢了那些人。
汽车从324国道菠萝弯拐进崎岖不平的山道,山风扑面,扑鼻而来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山草芬芳,山还是那座山,但水已不是那道水,因为水库沟的水已干,坑沟的水也干了,留下的只是破旧的房子,几十年前的那些松柏树,苦楝树,桃树,李树也都没有了,附近农民种上了了荔枝,龙眼。我的家,也早已倒塌,连木头都被拆光,农民伯伯并且在老屋里面种上了龙眼树及火龙果。
每次到这里,除了看望几十年前的老邻居之外(这里,也只剩三家人,一家是老邻居的后代炳城,一家是家属农场好友和妹的弟弟,还有一个是明同学,他在这里养狗),主要是寻找回忆,并且拜伯公山神,拜阿娘庙娘娘。
几十年来,这山沟沟人来人往,就像流水,从荒山变成繁华矿山,又从繁华回归荒野,过客匆匆,但山神与阿娘庙是永恒的,只有他们才会千秋万代福佑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慈祥的阿娘,永远微笑的伯公,就是心中之神。
伯公山山门口小小的山神位及阿娘庙,非常荒凉,因为太偏僻,很少人来参拜,所以,每次来这里,我都必须过来添香油,香火,参拜。
我在山门点上了香,烧了钱纸,放了鞭炮,于是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满地红,火药烟火气旺。
此时,一轮红日徐徐西下,脚下这山窝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人走楼空,我呆坐这里,心中是无限的寂寞与惆怅,好想好想回到从前,好想好想再见见5矿山的父老乡亲,好想,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但一切已经过去。已是过往云烟,留下的只是泪流满面的回忆,失落,后悔。
阿娘庙墙上,贴有我2015年大年初六写的一首诗,也已刻上年代的痕迹,一晃,又过了几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几年?
突然,耳边响起了海来阿木"别知己"的歌曲…
它也知道明天将会是一场离别…
昨天已经过去,所有的伤心和烦恼已离去,你要相信明天的太阳会更蔚蓝…
当你踏上离别的火车那一刻,我只顾流泪忘了挥手忘了说再见,望一路珍重…
是啊,昨天已过去,再好的人,再好的机会都错过了,不可能再重来了。该放下的都得放下,不管你相不相信,明天的太阳肯定会升起,天空肯定蔚蓝,我们都必须把往事美好的回忆,当成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并照耀我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