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边炉台（你若阅人无数我便炉边灶台） 我曾在网易云的热评里读到一段文字:人生可能要遇见四个人。 第一个是你爱，但不爱你的人。 第二个是爱你，但你不爱的人。 第三个是你爱对方，对方也爱你，但是最后不能在一起的人。 第四个是你们未必相爱，但最后在一起的人。 这段话之所以经典，是因为里面包含了一种悲剧色彩，往往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充满了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对这些事情往往会耿耿于怀，于不经意间看到这样的表述，就会不自觉地代入自己的过往。那我就结合自己的理解，来说说这四种爱人吧。01 一生会遇见的四个人 第一种爱人，你爱对方，但对方不爱你。 第二种爱人，人家爱你，但你不爱对方。 第三种爱人，你爱对方，对方也爱你，但是最后不能走到一起。 第四种爱人，你们未必相爱，却最后在一起。 在一个越来越物化的年代，这类故事会越来越多，征婚都跟做生意一样，开出自己的条件，然后写出对对方的要求，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过也不必鄙视这些人，以我多年的婚姻经验来看，不管什么形式的爱情故事，结局往往都会走向这种情况。你很可能会发现，自己最爱的人在别人家里，而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恰恰是让自己折寿的那一个。 就像所有帅哥都有老去的一天，所有爱情的归宿或许也都归于相看两相厌。这个时候，一个人就会加倍思念前面的三种爱人: 如果当初我再努力点，追到那个人就好了；如果当初我答应了追我的人，至少也比现在好；当初那个与我相互爱慕的人，你到底流浪在了何方？所以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我们对文章最开头那段话感同身受，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我们大部分人正身处于第四种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我观察到的方法有三个。 第一种方法是赶紧分手，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在不断更换目标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爱的激情。这样的人信奉的观点是，爱情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一种让自己保持青春激情的方式。而在他们的恋人眼中，他们则是标准的渣男渣女。 第二种方法是调试彼此。没有爱情又不是无法过日子，你跟公司的同事之间没有爱情，不也每天待在一起八个小时吗？所以我看 到很多人把婚姻当成生意，这样的婚姻反而更长久，因为他们心里 特别清楚自己的目的。两个人结合，会比一个人过得更好，这就是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第三种方法是维持着婚姻的形式，然后在其他地方寻找存在感。这个其他地方可以是爱好，当然也可以是工作。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许多优秀的人，其婚姻往往是不幸的。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人的性欲总要发泄出来，如果没有爱人，就会发泄到艺术领域。 我太太经常说我像个艺术家，我想她可能看透了什么真相。02 可怜的现任 电影工作者们好像跟现任有仇，隔三岔五地就要出来提醒大家：别忘记你们的前任，那才是真爱。 ＂前任＂系列电影都拍到第三部了，我们暂且就放下吧。没想到《后来的我们》这部电影又蹦出来告诉我们：别忘记你的初恋！于是电影院里就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两人手拉着手赶往电影院，身边坐着现任，两个人分别回忆着前任，回家后不停地反思一 个问题：我现在过的都是啥日子？ 所以说这世界上有两个人最可恨：一个是现任的前任，总让现任回忆；一个是前任的现任，总让自己嫉妒。 我也是有过前任的人，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对前任总是念念不忘呢？其实无非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对当下生活不满，厌倦了油盐酱醋、锅碗瓢盆, 再加上人到中年出现了工作危机、收入危机、肾危机，认为这一切问题都是因为跟现在眼前这个人相爱导致。当然这是一个明显的归因错误，这个错误在于你把所有的不满都归因到一个人身上了。 对现状越不满，对前任就越惦念。 第二个原因是对过往生活的遗憾。人生虽然只能回忆，但是很多片段依然让人充满了困惑。如果那天我们两个不吵架，今天依然 生活在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如果那天我说话不那么狠，她没有夺门而出，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这种种遗憾，再配合那时的花前月下，更加让人笃信，自己当年辜负了别人，这种内疚藏 在心里，只要遇到点阳光，就想灿烂。灿烂的意思就是，总想着弥补过去的遗憾。 这种体验大概就如同罗曼•罗兰在他的《青春的甘露》中写的 那样：＂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埋藏着爱人的坟墓，他们在其中长 年累月地熟睡，什么也不会来惊醒他们。可是早晚有一天，我们知道，墓穴会重新开启，死者会从坟墓中醒来，用他们褪色的嘴唇向人微笑，他们原来一直潜伏在爱人的胸中，就像婴儿熟睡在母亲的腹中一样。＂ 这种人会对现任说：＂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过去做错了太多。＂现任会一脸困惑地说：＂你说的是人话吗？＂ 很多人都会像罗曼•罗兰想的那样，在心里专门给前任留一座坟墓，毕竟每一份过往的爱情，都未必是以平静的句号来结束的。 太多的爱情在终结的那一刻，总会有一方目瞪口呆，然后留下了惊叹号：啊！凭什么！ 或者是问号：怎么会？ 或者是省略号：想要解释却无能为力…… 所有的这些惊叹、疑问和不甘，都被我们悄悄地隐藏在内心的某个地方，从不对别人说起。哪怕日后偶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也只是一笑而过，以防对方在心里猛然复活，让人百爪挠心。 但我们或多或少都期待着一次重逢，来了却往日的遗憾，哪怕见一面也好，为当初因冲动留下的遗憾，以平静的姿态来加个注脚。不过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所有的美好，基本都是回忆。久别不必重逢，重逢的结果，往往是把美好的回忆击得粉碎，导致想祭拜的时候连个坟头都寻不见。 我曾经遇到自己高中时暗恋过的一个女生，那时的她高傲冷酷，走路带风，说起英文来流利非凡。但在若干年后的某个饭局上我们再次见到的时候，她已经人过中年，岁月在她脸上直接定居, 聊的话题全是家长里短、同事之间的尔虞我诈、孩子学校的鸡毛蒜皮。我想跟她聊聊当年她喜欢的卡夫卡、蒙田和普希金，她一脸茫然，随后打着饱嗝说要先去接孩子放学了。 那个扎着辫子，走路哼着小调，没事就拽几句英文的姑娘再也不见了。她没有错，我没有错，错在期待被现实撞了一下腰。腰还 没直起来，我就在签售会上见到了曾经的女友。幸运的是，岁月放过了她，她拿着我的书，说：＂有朋自德国来，出乎意料否？＂ 我一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我 特别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活动结束我们在书店旁边的咖啡店 坐了一会儿，她说自己过得很不好。我立刻就放心了。我很想说: ＂你看，你离开我就早该知道有今日。＂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 ＂会好起来的＂。 她加了我的微信，我看了看她的朋友圈，凡是她生活不好的部 分，我都点了赞，凡是她开开心心的部分，我都视而不见。没想到她看我如此关心她，就跟我不再客气起来，把我当年的所有狼狈和不堪都数落了一遍，当然也没放过我的穷酸。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我也把她所有的缺点都回顾了一遍，我们太熟悉彼此，所以每一刀都能确保扎死对方。结果当天我们就删除了彼此的微信，然后我大出一口气，日子真艰难。 很多时候，美好的记忆只适合收藏，其实它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你只记得那时的欢愉，忘记那时在一起的各种痛苦和挣扎。如果真的美好，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既然现在没有在一起，那你们就是不合适。 过往的感情如果真的让你觉得刻骨铭心，你一定会飞蛾扑火, 在所不惜。既然你没有，那只能说明，你们不合适。 真正的生活，是合适，而不是最优解。什么是合适呢？就是矛盾不少，但是还可以过下去。如果过不下去，早就离婚了，没有什么比绝望更有力量了。 过得下去，就说明你在权衡利弊过后，觉得这日子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既然你这么怀念前任，那你为什么不在看完电影后，直接跟现任说再见，然后跟前任来一场昨日重现呢? 原因就是前任没那么好，现任也没那么差。 很多人的人生或许就是这样一条路，不停地惦记着前任，折磨着现任，奔向下一任。 而我们真正应该走的路是，收藏起对前任的回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它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心里。不用试图去弥补遗憾, 因为弥补的时候很可能会犯下新的错误。 把所有对前任的遗憾引以为戒，来修正自己跟现任的关系，不要让遗憾再次发生，让现任又变成另一个前任。这样的人才有健康的人格，始终保持成长，让发生的遗憾变成经验。 分开了，就不必再有羁绊。 久别了，就不必再有重逢。 重逢了，也不必再续前缘。03 爱情时间表 两个人能否走在一起，时机很重要。你出现在他想要安定的时候，那么你陪伴他一生的概率就很大。你出现在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那么无论你多优秀，可能都徒劳无功。 爱得深，爱得早，都不如爱得刚刚好。 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去深究一段感情如何真正从开始走向结束，但是爱情里的这种时机观，我是非常认可的。因为我们每个人回顾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就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时机的重要性。 还有一段流传很广的话是这样说的：＂若是先遇到小贝，再碰到宋思明，就是《蜗居》。可是先遇到宋思明，再遇到小贝，就是《北京遇上西雅图》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爱情时间表，最好的爱情就是你们的时间正好对上了，而令人悲伤的爱情是双方进度各不相同。 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他不好，而是他不适合那时那地的你。而你漂泊了很久，正好就近有一个港湾，你就顺势停泊了，这个港湾未必是最好的，但却最适宜你这艘疲惫已久的孤帆。 那么这份时间表到底是什么 其实就是一份记录你的成长与需要的刻度表。当一个人懵懂的时候，他要的可能是浪漫。当一个人 成长的时候，他要的可能是协助。当一个人贫穷的时候，他要的可 能是共克时艰。当一个人衣食无忧的时候，他要的可能是安定。所 以或许大家就理解了另一段话：＂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 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 在爱情里，不必怨恨谁，也不必抱怨错过了谁。怨恨，是因为你配合不上对方的时间表，对方离开了你。抱怨错过谁，是因为对方配合不上你的时间表，于是你弄丢对方，事后想起来觉得错过了，但那时那地强行在一起，也未必有好的结局。你的抱怨与悔恨，是因为错用了现在的视角，来判断那时的感情。 很多让人唏嘘不已的爱情，大都是因为时间刻度上的混乱。 我大学时代的爱情刻度是浓烈的爱，但对方的刻度是光鲜亮丽的职业, 所以不管怎么在一起，都觉得别扭。工作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爱情刻度是一起努力打拼，而对方的刻度是要有钱，能买房买车。现在的我都可以满足，但是那时候就觉得对方伤了我的心，觉得对方太功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刻度表，配不上，就往往以悲剧收场。 两个人有着错误的时间表 就如同你在机场等一艘轮船。 你随时等待登船去三亚， 对方却在广播，飞往慕尼黑的乘客请登机。 总而言之，两个人能否走到一起，时机很重要，双方爱情时间表的契合和成长节奏的步调一致也很重要。 然而，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时点，在这个时点上顿悟，而在此之前所有的提醒都会是一种冒犯。 本文节选自《人间行走：向着通透与自由》，郭城（琢磨先生）著，中信出版集团2021年6月出版，版权归作者及本书所有，转载请务必注明作者及作品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