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发展中国家研究所 姚锦祥 ■提要 卡塔尔与沙特等国的主要矛盾并未得到解决，更多是迫于现实所作出的妥协，特别是美国所施加的外交压力。虽然未来各方可能会尽量照顾彼此感受，努力维护脆弱的＂海湾团结＂，但还是要看上述主要矛盾能否取得突破，以及未来美伊关系的走向究竟如何 8月11日，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正式任命新一任卡塔尔驻沙特大使，这是自2017年6月海湾断交危机以来，卡塔尔首次向沙特派驻大使，这象征着沙特已与卡塔尔全面恢复外交关系，那么双方为何能够握手言和呢？ 冲突源自四大矛盾交织 海湾地区历来矛盾复杂交织，近年来卡塔尔与周边国家关系持续紧张，2017年的断交危机就是相关矛盾不断积累的结果，总体源于四大矛盾。一是穆兄会问题，卡塔尔的扶持导致穆兄会影响力不断扩大，成为威胁海湾诸多王室政权和国家稳定的异己力量，而卡塔尔却将其视为制约他国和拓展自身利益所依仗的主要抓手，这使得卡塔尔与海湾其他国家的关系长期不睦。二是伊朗问题，沙特一直将伊朗视为地区竞争对手，但卡塔尔一直与伊朗关系良好，不仅共享＂北方-南帕斯天然气田＂，还多次认可伊朗在维护地区稳定中发挥的作用。三是利比亚问题，卡塔尔支持民族团结政府，但沙特、阿联酋等国则支持与国民代表大会结盟的＂国民军＂。四是网络战，2017年5月卡塔尔与海湾国家的网络斗争十分激烈，半岛电视台受到了全面攻击，这加速了双方关系恶化，并直接引发了海湾国家与卡塔尔的断交潮。 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因素是，2017年5月特朗普曾出席沙特利雅得峰会，并支持沙特打击伊斯兰极端组织和穆兄会，同时美沙还签署了多项协议，特别是上千亿的军火交易。可以说，特朗普的支持成为沙特巨大的后盾，并加速了其他逊尼派国家跟进与卡塔尔断交。 沙特主动出手缓和海湾关系 沙特在此轮关系破冰中扮演了核心作用。第一，美国自特朗普后期开始就试图缓和沙卡关系，以巩固反伊朗统一战线，并强化与卡塔尔的军事合作。沙特观察到这一动向，在今年一月初主动递出橄榄枝，以配合美国的地区议程，并防止拜登上台之后在人权等议题上向其施压。第二，疫情给沙特经济造成较大冲击，其2020年GDP同比下降4.1%，沙特意识到需推动海合会和解、改善投资环境、实现海湾经济多元化，共同应对未来的政治和经济挑战，而改善与卡塔尔关系就是＂起手式＂。第三，沙特外交整体向更具灵活性和弹性的方向转变，除了卡塔尔之外，沙特近期还探索与土耳其、伊朗的关系缓和，并以石油＂单边减产＂的方式适应俄罗斯和其他产油国，试图扮演更负责任的地区大国角色。第四，这一系列外交活动都是由王储萨勒曼一手推进的，他被置于整个和解进程的前沿和中心，从而与过去四年的外交路线划清界限，对他个人的声望也有一定的好处。 卡塔尔积极开展游说活动 2017年断交危机之后，卡塔尔除深化与伊朗、土耳其关系，以达到牵制第三方目的之外，还积极在美国开展游说活动。2016年卡塔尔的游说支出仅为400万美元，而沙特则为1420万美元，断交风潮爆发之后卡塔尔立即将支出提高到1290万美元，对美国舆论展开了积极的进攻态势。美方认识到卡塔尔乌代德空军基地是美国在中东最大的军事基地，也是其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行动的枢纽，不能无视卡方立场。 拜登胜选之后，卡塔尔更意识到这是牵制沙特的重要力量，再次加大了游说力度，试图与拜登政府和国会建立更密切的关系。仅从今年1月以来，卡塔尔就聘请了7家知名公司在华盛顿从事游说工作，其中至少五家与民主党和两院的外交事务委员会有密切联系。这个巨大的游说网络显然发挥了作用，美方也对其他海湾国家施加了足够的压力。 脆弱的＂团结＂能维持多久 不过，两国关系之所以迅速改善，还在于这符合美国新政府在中东的利益。第一，拜登正力推重返伊核协议，海湾关系改善有利于重振海合会，卡塔尔可以成为海合会内部与伊朗对话的＂中介角色＂，阿曼和科威特传统的调解人角色也可能会逐渐恢复。第二，过去几年俄罗斯试图发挥中东黏合剂的作用，美方此举有助于削弱俄罗斯在中东的影响力，强化其在中东的同盟体系和主导地位。 不过，也有怀疑论者指出，卡塔尔与沙特等国的主要矛盾并未得到解决，更多是迫于现实所作出的妥协，特别是美国所施加的外交压力。虽然未来各方可能会尽量照顾彼此感受，努力维护脆弱的＂海湾团结＂，但还是要看上述四大主要矛盾能否取得突破，以及未来美伊关系的走向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