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田敬仲完世家秦计曰》原文、翻译及鉴赏

　　秦计曰〔1〕：“齐、楚救赵，亲则退兵〔2〕，不亲遂攻之。”赵无食，请粟于齐，齐不听。周子曰〔3〕：“不如听之以退秦兵，不听则秦兵不却，是秦之计中而齐、楚之计过也〔4〕。且赵之于齐、楚，扞蔽也〔5〕，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患及齐、楚。且救赵之务，宜若奉漏瓮沃焦釜也〔6〕。夫救赵，高义也；却秦兵，显名也。义救亡国，威却强秦之兵，不务为此而务爱粟，为国计者过矣。”齐王弗听。秦破赵于长平四十馀万〔7〕，遂围邯郸。
　　十六年，秦灭周〔8〕。君王后卒。二十三年，秦置东郡〔9〕。二十八年，王入朝秦，秦王政置酒咸阳。三十五年，秦灭韩。三十七年，秦灭赵。三十八年，燕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杀轲。明年，秦破燕，燕王亡走辽东。明年，秦灭魏，秦兵次于历下〔10〕。四十二年，秦灭楚。明年，虏代王嘉，灭燕王喜。
　　四十四年，秦兵击齐。齐王听相后胜计，不战，以兵降秦〔11〕。秦虏王建，迁之共〔12〕。遂灭齐为郡。天下壹并于秦，秦王政立号为皇帝。
　　始，君王后贤，事秦谨，与诸侯信〔13〕，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于秦，以故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14〕。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多使宾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为反间，劝王去从朝秦〔15〕，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五国已亡，秦兵卒入临淄，民莫敢格者〔16〕。王建遂降，迁于共。故齐人怨王建不早与诸侯合从攻秦，听奸臣宾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17〕？”疾建用客之不详也〔18〕。
　　【段意】战国末期，齐王建取守境自保之策，在内不修武备，对外不救诸侯，听奸客之计去从朝秦，任由强秦吞并五国，最终亦为秦所灭。
　　字数：728
　　注释
　　〔1〕计：谋划。
　　〔2〕亲：指齐、楚亲赵，意谓全力救赵。
　　〔3〕周子：《索引》云：“盖齐之谋臣，史失其名。”
　　〔4〕计过：计短。
　　〔5〕扞蔽：屏障。
　　〔6〕且救二句：救赵是当务之急，应该像捧着漏壶去灌救烧焦的锅一样。奉，“捧”的古字。沃，灌注。
　　〔7〕长平：古城名，故址在今山西高平西北。此役发生在公元前260年，秦将白起破赵，坑降卒45万。
　　〔8〕周：东周王室。
　　〔9〕《纪表》云：“蒙敖取魏二十城，初置东郡。”
　　〔10〕次：军队临时驻扎。历下：战国齐地，因在历山之下而得名，在今山东历城西。
　　〔11〕以：带领。
　　〔12〕共（gong）：古地名，在今河南辉县。
　　〔13〕信：诚恳，讲信用。
　　〔14〕不受兵：未遭受战争。
　　〔15〕劝：鼓动。
　　〔16〕意谓老百姓多年未经征战，没有谁敢参加战斗。格，战斗。
　　〔17〕松耶二句：是松还是柏？使齐王建被流放到共的人，是那帮游说之士吗？
　　〔18〕疾：痛恨。详，通“祥”。全句是说，齐国人都痛恨齐王建用客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