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朝鲜列传传子至孙右渠》原文、翻译及鉴赏

　　元封二年〔3〕，汉使涉何谯谕右渠〔4〕，终不肯奉诏。何去至界上，临浿水，使御刺杀送何者朝鲜裨王长〔5〕，即渡，驰入塞，遂归报天子曰“杀朝鲜将”。上为其名美，即不诘〔6〕，拜何为辽东东部都尉〔7〕。朝鲜怨何，发兵袭攻杀何。
　　天子募罪人击朝鲜。其秋，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渤海〔8〕，兵五万人，左将军荀彘出辽东：讨右渠。右渠发兵距险〔9〕。左将军卒正多率辽东兵先纵〔10〕，败散，多还走，坐法斩。楼船将军将齐兵七千人先至王险。右渠城守，窥知楼船军少〔11〕，即出城击楼船，楼船军败散走。将军杨仆失其众，遁山中十馀日，稍求收散卒〔12〕，复聚。左将军击朝鲜浿水西军，未能破自前〔13〕。
　　天子为两将未有利，乃使卫山因兵威往谕右渠。右渠见使者，顿首谢：“愿降，恐两将诈杀臣；今见信节，请服降。”遣太子入谢，献马五千匹，及馈军粮。人众万馀，持兵，方渡浿水，使者及左将军疑其为变，谓太子已服降，宜命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将军诈杀之，遂不渡浿水，复引归。山还报天子，天子诛山。
　　左将军破浿水上军，乃前〔14〕，至城下，围其西北。楼船亦往会，居城南。右渠遂坚守城，数月未能下。
　　左将军素侍中〔15〕，幸，将燕、代卒〔16〕，悍，乘胜，军多骄。楼船将齐卒，入海，固已多败亡；其先与右渠战，困辱亡卒，卒皆恐，将心惭〔17〕，其围右渠，常持和节。左将军急击之，朝鲜大臣乃阴间使人私约降楼船，往来言〔18〕，尚未肯决。左将军数与楼船期战〔19〕，楼船欲急就其约，不会；左将军亦使人求间郤降下朝鲜，朝鲜不肯，心附楼船。以故两将不相能〔20〕。左将军心意楼船前有失军罪〔21〕，今与朝鲜私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计，未敢发。天子曰将率不能，前乃使卫山谕降右渠，右渠遣太子，山使不能专决〔22〕，与左将军计相误〔23〕，卒沮约〔24〕。今两将围城，又乖异〔25〕，以故久不决。使济南太守公孙遂往（征）〔正〕之〔26〕，有便宜得以从事〔27〕。遂至，左将军曰：“朝鲜当下久矣，不下者有状〔28〕。”言楼船数期不会，具以素所意告遂〔29〕，曰：“今如此不取，恐为大害，非独楼船，又且与朝鲜共灭吾军〔30〕。”遂亦以为然，而以节召楼船将军入左将军营计事，即命左将军麾下执捕楼船将军，并其军〔31〕，以报天子。天子诛遂。
　　左将军已并两军，即急击朝鲜。朝鲜相路人、相韩阴、尼溪相参、将军王相与谋曰：“始欲降楼船，楼船今执，独左将军并将，战益急，恐不能与战，王又不肯降。”阴、、路人皆亡降汉。路人道死。元封三年夏〔32〕，尼溪相参乃使人杀朝鲜王右渠来降。王险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巳又反，复攻吏〔33〕。左将军使右渠子长降〔34〕、相路人之子最告谕其民，诛成巳，以故遂定朝鲜，为四郡〔35〕。封参为澅清侯，阴为狄苴侯，为平州侯，长〔降〕为几侯。最以父死颇有功，为温阳侯。
　　左将军征至〔36〕，坐争功相嫉，乖计〔37〕，弃市。楼船将军亦坐兵至洌口〔38〕，当待左将军，擅先纵〔39〕，失亡多，当诛，赎为庶人。
　　【段意】写汉朝使者涉何在出使时，擅杀朝鲜陪送官员，朝鲜发兵袭击涉何，汉武帝遂趁机派楼船将军杨仆和左将军荀彘出兵攻打朝鲜，终于使朝鲜内属为郡。
　　字数：1360
　　注释
　　〔1〕未尝入见：没有去晋见汉天子。
　　〔2〕拥阏不通：阻挠不予通报。
　　〔3〕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
　　〔4〕谯谕：责备晓谕。
　　〔5〕御：马车夫。裨王：以王为号的副将。长：人名。
　　〔6〕不诘：没有责备。
　　〔7〕辽东东部都尉：治所在今辽宁凤城县东。
　　〔8〕从齐浮渤海：从齐国渤海出兵。浮：渡过。
　　〔9〕距险：利用天险抵抗汉兵的进攻。
　　〔10〕卒正多：队长的名字叫多。先纵：先去攻打。
　　〔11〕窥知：暗中了解到。
　　〔12〕稍求：逐渐寻找。
　　〔13〕未能破自前：不能从前方去攻破敌军。
　　〔14〕乃前：于是向前推进。
　　〔15〕素侍中：平时在宫里做官，是皇帝的宠臣。
　　〔16〕将燕代卒：卒领燕国和代国的士兵作战。
　　〔17〕将心惭：将领们都感到惭愧。
　　〔18〕往来言：双方派人往来谈判投降的条件。
　　〔19〕期战：约好日子共同作战。
　　〔20〕不相能：互相不协调合作。
　　〔21〕心意：心里猜测。
　　〔22〕专决：专一果断。
　　〔23〕相误：不一致。
　　〔24〕卒沮约：终于破坏了朝鲜王约降之事。
　　〔25〕乖异：步调不统一。
　　〔26〕正之：纠正、处理这件事。
　　〔27〕有便宜得以从事：只要对国家有利的事，可以自行做主去办。
　　〔28〕有状：另有原因，指楼船失约会战。
　　〔29〕素所意：平时的疑虑、猜测。
　　〔30〕又且与朝鲜共灭吾军：又要和朝鲜合谋来消灭我的军队。
　　〔31〕并：兼并。
　　〔32〕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
　　〔33〕王险城未下三句：王险城没有被汉军攻打下来，所以右渠的大臣成巳再次背叛汉朝，重新组织力量攻击汉朝官吏。
　　〔34〕长降：《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作“张”（ge）。
　　〔35〕四郡：即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
　　〔36〕征至：征召回到朝廷。
　　〔37〕乖计：计谋失误，指擅疑楼船及并其军之事。
　　〔38〕洌口：乐浪郡的属县。
　　〔39〕擅先纵：擅自先行进军，即孤军深入以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