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背面

　　时间的背面
　　多年以后，从睡梦中醒来。猛然惊觉，自己是一独立的个体。
　　独立。一枚简单的词，落于女孩子身上，平白多出些许坚韧。外表温润平和，内心却如断水的利刃，随时可劈开血液里的一片火海。肆意、疯狂，也始终清醒自持。
　　自持。我很喜欢的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外面翻云覆雨，里间始终循序渐进，不疾不徐。仿佛三军主帅，任敌方绞尽脑汁，计算阵法的稳和险，力求速战速决，却在己方的谈笑间土崩瓦解。该是怎样的魄力，泰山崩于前兀自岿然端坐。
　　我从不奢望有朝一日化羽成凰，虎符在手，指挥千军万马。不过是坚持虚无的原则，把“自持”演绎到完美。后然，我才知道，所谓的坚持也是一种错误。
　　前些日子，湛在电话里说“滢，我们见个面吧。”说也奇怪，建立情侣关系已一年多，而见面的次数却是单手可数，即使是同一学校。从去年七夕开始，就一直未曾约会。不知道到底在别扭什么，我总是选择回避。他若不问，我便不说。似已达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今他主动揭开那层薄纱，我就不能再缩在龟壳，一避再避。只是在可能的情况下，推迟约会的时间。真的是半年未见，不知相见时所产生的尴尬。
　　时间是一条无形的河流，途径人生。在三分之一处停顿，名唤青春。很多年华将逝的人回头看时，都喜欢说一句话：青春务必惨烈一些才好。年少时的记忆血肉横飞，老来诸事皆忘，舔舔唇，还可以隐约感受到当年热血的腥甜。
　　张姓女子如是说：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不过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聪明之人就在扇子上面略加点染成为一枝桃花；愚拙之人，就守着看一辈子的污血扇子。
　　时间的背面，谁当年没有张狂冲动过，谁没有无知可笑过。可别人的青春是用来过渡的，用来回望的。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成熟了之后，隔着半透纱帘欣赏自己桃花扇。
　　二十岁，是否已成熟？哦，不。时间告诉我那还是年少的张狂。
　　我的过去是墨与白，不经意间掺杂了一点旖旎的桃红。本该是如碑文般镌刻在记忆里，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都不会风化。可结果却恰恰相反，我始终没有办法整理出那段以及的完整轮廓。每当我竭尽全力试图把它真实地勾勒出来，却总是充满一种徒劳的无力感。
　　我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个风一样的男孩终将逝去，完全退出我的生命。从此各自运行，回归正确的道轨。我念了他三年，想了他三年，傻傻地一直做无谓的等待。期待哪一天他学成归来，牵起我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终于明白，是我还在这里，而你已经走远。
　　而今，生命中的另一个他，在时间的贞流里等待。也许未必喜欢，但终将习惯。
　　试着坦然接受他的邀约。之所以不愿直视他的眸子，是因为我害怕我眸中躲闪。清楚地记得那一夜他吻上唇时我的慌张。身躯僵硬如塑雕，思绪轰然被掐死，徒留一片空白。终在他的柔声安抚中放松。事后那幽深的瞳眸透出锋利，似在问谁留下的恐惧。我只有沉默以对。
　　见面的地点是G市繁盛的广场，幽蓝的灯光放射出淡淡的宁静。湛似乎早到了，正站在巨钟下凝神，风姿潇洒。那标志性的钟塔足有数层楼高，时针正指向夜晚八点。我向他的方向走去，浅笑。他也看到了我，嘴角弧度上扬。呵，依旧是朗月清爽。
　　“滢，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如是说。
　　“我若不来，便不是我。”我如是答。
　　相视而笑，他握住我的手。绕到钟塔后面的一条巷子，就发现一间挂着冷蓝色招牌的小餐吧，名字很有意思。也许因为它恰好正对着钟塔的背影，所以就叫做“时间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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