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留守

　　漫步在星空下的栈桥，呼吸着清新的海风，望着波澜不惊沉睡的大海，我的心里又多了几分留恋。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又必要再为留在这个城市苦苦追寻一个理由。有时候，选择真的很难，
　　任思绪飞扬，我长长叹了口气。电话响了，是父亲。“你想好了？真的要去西部？”照旧没有温情脉脉的话语，父亲在我眼中总是一副典型威严长者的形象。“我决定了。”我淡淡的说。“你王叔叔的公司有个位置很适合你，来试试好吗？”父亲缓缓的说，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软弱。”你刚刚毕业，先会回来锻炼两年再去不好吗？”“爸，我想好了。”父亲沉默了。“那你先回家，我陪你准备一下。”实在不忍拂父亲的意，我言不由衷。“好吧，明天我回去。”父亲哪里知道，我决定去西部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父亲那份已无法贴近我心灵的爱。
　　记忆中，父亲是慈祥而温和的。他会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陪我到野外郊游，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接我下自习回家，在闲暇时和我疯狂的对打电子游戏，在灯下仔细的讲解我学习中遇到的难题。那时，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父亲。然而，在父亲开始经商后，一切都改变了。我逐渐习惯了每天见不到他的日子。工作和应酬占去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生意越做越大，亲情却在我日复一日等待与他交流中磨灭。
　　父亲的行为模式也越来越不为我所理解。他可以接受王叔叔的女儿开着帕萨特跑车读书交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学车的要求；他能赞同满街染红发，奇装异服的时尚男女，却一再教导我坚持颇为正统的服装这一向是被我认为落伍；他积极的为朋友的儿女们牵线搭桥，却不能忍受我有一丝一毫的越轨，不管我一个人在外地求学也需要人照顾。我偏执的认为父亲不爱我了，他只爱他的事业。
　　矛盾总有爆发的一天。当我很不给面子的将一桌所谓父亲朋友的男男女女撇下独自回到家中后，父亲大发雷霆。“你！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将来？”父亲脸色铁青。“为我？真是冠冕堂皇。爸，你少来了，你还不是打着我的棋号去联络你那些狐朋狗友的感情？我尖刻的大喊：”我不承认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父亲的巴掌落下来，时间凝固了，那一掌也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
　　日子平淡的继续着。我开始轻易不回家，即使回去，也是和朋友们在一起，漠视他的存在，我情愿一天天呆在肯德基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也不愿回去面对父亲冰山似的面孔。父亲也觉查出了什么，他却依然不动声色，竭力维持着他的尊严。成功的经商经历已经使他不会低头和表示他的爱了。倔强如他的我同样冷冷的会应着这一切，我们各自向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坚定不移的前进着。
　　记忆散落了，没有声音。默默收拾好行李，我呆呆坐了一会。也许，这一去将不再回来。
　　当满心疲惫的我走出火车站幽暗的通道时，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一身黑衣的父亲。真的很吃惊，大学四年我已经习惯了孤零零一个人走出站台。我敏感的心也从没想过父亲会亲自来接我。因为，他不爱我了，他只爱他的钱我一直这样认为。
　　他并没有看到我，只是伸长了脖子专注的看着出站的人群。他是真的老了，岁月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头发白了一半，腰身也不再挺拔，不变的只有他儒雅的风度，这使他不象个商人，更象个学者。他不时的看着表，来会的踱步。我的眼睛突然有一点湿润，也许，是风太大了。
　　“爸。”我轻轻的喊了一声。
　　“回来了？”父亲动了动嘴唇，好象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都咽了回去。他接过我的包，淡淡的说：“走吧，车在那边。”
　　奔驰在回家的路上，我和父亲照旧无言，好象两个只是碰巧搭了一辆TAXI的陌生人。也许陌生人也会比我们感情好，我嘲弄的扯了扯嘴角，把脸转向窗外。“我每一次见到你，你总是穿黑衣服，女孩子嘛，穿的艳一点好看。”默默开车的父亲突然冒出一句。我心里一动。原来，他还是细心的，对我也不是完全漠视的。也许，上西部这个决定视很没道理的，我只是在任性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对抗向留我在身边的父亲。我突然觉的我很残忍。
　　吃过晚饭，百无聊赖的我到书房拿一些西部的资料，意外的发现父亲在上网，一边看帖子，一边聊天。他是那么的聚精会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我。悄悄的离开家，我来到了外面的网吧，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父亲聊天的网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想到网友们评价极高的或诙谐或沉重的帖子居然出自平日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之手。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工具，它可以很深刻的揭示人性中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你好！可以聊聊吗？”
　　“你也好！”电脑的另一边很快有了回应：“当然可以。”
　　我小心翼易的伪装这自己，也伪装着那份发自内心的感动。与父亲这样的交流是第一次，我摇身一变成了孩子的家长。
　　“我的孩子不听话啊。。。。。。。。。。”轻轻的敲出这行字，我紧张的等待着回应。
　　“我女儿也一样啊，他和我很象，生就了一副倔脾气，不愿低头。
　　难道让我这个做爸的去道谦？”
　　“我不太懂。”
　　父亲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讲起了许多往事。
　　“我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缠我了，我总叫她‘小牛皮糖’”
　　“她很喜欢电子游戏，喜欢和人对打。我就成了目标。打败了我，她就会很开心。”
　　“她很独立，我不在时，就乖乖的看电视，不象其它孩子那样吵闹。”
　　我静静的看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父亲并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他最最亲爱的女儿。他动情的回忆着往事，全然忘了他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述他亲情的故事。回忆一点一滴的浮现到脑海中，我看到了在野外牵着风筝奔跑的小女孩和她气喘嘘嘘，脸上满溢着快乐的父亲。
　　“那你现在和你女儿？”
　　“怎么说呢？我的工作很忙，所以与她交流的很少，对她关心的不够。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左右不了她。真的，我不知从哪里去关心她。”
　　“她要学车，我不同意，她那毛毛燥燥的性格开车早晚得出危险。我让她多学点应酬，她又说是我自己搞关系利用她。我打了她，心里也很难过，很后悔，可我怎么去向一个小丫头道歉啊，我是她爸爸。”我明白了，父亲很疼我，只是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疼我的方式。
　　“你爱她吗？”
　　“我很爱她，我唯一的女儿，重于我的生命。”
　　爱是一个很容易说出口的字眼，却被我们父女冰藏了这么长时间。我是自私的，自始至终不知去安慰一直关心着我，爱着我的父亲。爱，永远不会褪色，亲情，永远是人间最弥足珍贵的情感。回忆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当父亲得知在外地求学的我发烧住院的消息后，急匆匆的赶来，陪我度过那使几个难捱的日日夜夜。我甚至不知道，父亲那时正在威海疗养，他的身体由于过度劳累寸在着很大的隐患。他从没告诉过我他的病情，只是怕我耽心。愧疚一点点撕扯我的心，父亲爱我重于生命，而我所给予的却是伤透他心的冷漠。
　　“对你的孩子好点吧，理解是个长期的过程。”父亲说。
　　“我想，你的女儿会理解你的。”我用全部的心打下这句话。
　　回到家里，父亲正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报纸。他没有问我去了哪，只是很平淡的说：“早点休息吧！我想过了，去西部锻炼一下也好。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不，爸爸，我决定留在这里。明天陪我去找王叔叔好吗？”
　　父亲的眼中分明的闪着泪光。“晚安！”我轻轻的吻了一下我最深爱的父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
　　为爱留守，我愿意，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