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

　　巴士站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我在人潮里被拥挤着，像顺水游走的鱼。是的，我是一尾不停游走的鱼，孤独感伤，无处停留。在热闹的人海里，感觉自己无限的虚空与渺小。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城里穿行。突然地感觉恐惧，无处躲闪孤独的恐惧。孤独，如影相随，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像幽灵附在被捆绑的灵魂里。
　　从心底滋生冰冷的感觉。额头却有汗水渗出。向左看向右看，没有人向我伸出温暖的手掌。前面依然是狭窄的巷口和阴暗的楼道。风在楼与楼之间狭小的缝隙间放肆地吹。阳光拐几个弯还是无法到达我的阳台。几幢高楼挡住远眺的目光。天空只有一平方米，看不到云自在地卷舒。抬头看，对面楼房窗户上有陆离的光影。有一些烦躁的声音在我的血管里喧哗。
　　打开冰箱，有牛奶和啤酒，还有青苹果和香瓜。喜欢啤酒的麦香味和青苹果的微涩味，喜欢健康的生活方式。喝一罐啤酒，微醉。想唱歌，却不知道该唱什么，反复地唱：祝你生日快乐！有微温的泪滑过脸颊。二十九岁的我一无所有。没有爱情，没有工作，没有家。
　　喜欢呆在繁华的城市。寄居在一个单身的朋友家里。她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偶尔回来探望一次。我整日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有时，我买一张票在地铁里往返地乘几趟某一路段的地铁，消磨荒芜的时光。有时，我安静地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看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匆忙的路人，看着黄昏时分街灯亮起；感觉风来自另一条街道，吹散零碎的思绪；听着摆地摊的小贩卖力地吆喝着什么。有时，我会专注地对自己说一些关于梦想的豪言壮志，设计着未来精彩的对白。有时，我会看到一些漂亮的气球和鲜花，喜欢，但从不购买。我更喜欢牛奶和面包。饮食无规律引发的胃病时常让我痛苦不堪。手提包里常备的是胃药，没有香水。我喜欢香水。喜欢CD的香水，但是买不起。百货公司的柜台小姐从来不招呼穿着脏兮兮球鞋的我。
　　电影院门口。情侣座票价30元。脑子里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想不起谁是我的情人。从来没有人约我看一场电影。浮躁的人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电影院里的。想起很久以前，和朋友看了一段电影。记得是周迅和金城武主演的《如果爱》。那部片后来在参赛中获得了多个奖项。讲述的是一桩浪漫的情事。我们却与爱情无关。
　　购物广场。必胜客披萨饼店里人满为患。我一直想吃披萨。听说味道不错。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口袋里揣着几枚搭巴士的硬币。我安慰自己：北方饺子馆的烙大饼更合我的胃口，还有甜美的南瓜饼、玉米薄饼，改天再去吃。
　　约一个同样无聊的朋友出来。见了面却无话可说。默默上了巴士，肩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看车窗外城市的风景。到达终点站，说再见，然后搭不同方向的车各自回家。
　　生活像白开水般无味。感觉自己在慢慢地腐朽。在朋友回来之前，我离开了。也许不久后，你会在另一个城市的街口遇见我：球鞋、T恤、牛仔裤，表情淡然，眼神落寞，在人群里孓然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