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旅程虽短，却充斥着永恒的孤寂

　　生命的旅程虽短却充斥着永恒的孤寂当一切都触手可及我却不愿伸出手去。
　　七月
　　2008年，我在火车上认识了从西北大漠回到江川的童嘉瞳，我说，我姓肖，童嘉瞳叫我小月。自伊始，二人浑噩不知天高地厚地在火车上上窜下跳，几乎弄得火车欲出轨，旅人欲跳车，好景不长江川将至，童嘉瞳便在郑州就下了车，我以为我们的默契就此结束。初一那年因交流障碍与同学关系疏浅，几乎整近一学期的缄口默言，而在那段无数沉默的日子里，我拼命幻想童嘉瞳的西北大漠漫天飞雪或者胡杨歌唱的生命、酸甜的沙枣或者永远不要钱的瓜果、流泪的琴香草和会说话的塔里木河我更加想念的是一个人，从始自终都眼睑低垂眸子里散发出无尽哀伤的人、有优质基因优良成绩优越家庭背景的人、深夜里喃喃歌唱《一直很安静》神情专注而美好我以为从此以后我都只能这样思念一个人，可是写剧本的永远是上帝，戏剧的人生跌宕起伏，我在2009年的盛热的夏季，终于再次遇到，童嘉瞳，那么美好的人和名字，声线优美、微笑耀眼，在阳光下我低着头呜咽，我以为你再不会记得我。
　　树叶透过斑驳的阳光，温暖的手落在我手心，我还是找到你了，小月。童嘉瞳把我所在的城镇叫做心城，一座埋葬了太多故事的村落，我所在的城市是一座坐落在长江和乌江交汇的城市，童嘉瞳叫它江川，而我所在的是隶属江川的一个城区，童嘉瞳叫它江浅。江川的江浅的心城，从那一刻起，这三个名字是童嘉瞳最讨厌的字眼，可是我却没料到这三个名字在我的六年时光中囚禁了我所有的快乐。
　　我总记得那些薄凉了我青春的故事
　　嘉瞳的眉眼清晰、手指灵动，望着这样一个人很容易就能想到天长地久，我总是叽叽喳喳，和窗外的小鸟谱出了一曲轻快的歌谣，
　　“嘉瞳，你为什么会那么优秀呢？”
　　“因为我要保护笨笨的小月啊，哎我怎么认识了你这样笨的人呢？”
　　嘉瞳喜欢望着天空，无边无际的发呆，白色的流云在高空高速行走；
　　深夜里我看着嘉瞳蜷缩在沙发上孤单的影子在黑夜里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我走过去轻轻拥抱，
　　“小月，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人死了以后灵魂应该会守护在她最爱的人的身边，或者说寄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小月，你又看小说了！”
　　“嘉瞳嘉瞳，你要相信我啊，不然”
　　“完了完了，守护神都救不了你了！”
　　嘉瞳喜欢在黑夜里歌唱，无限蔓延的声线，空灵的歌声在血液里浅浅轻吟；
　　冬季的天气冰寒刺骨，我抱着暖茶杯子，下巴抵在课桌上，嘉瞳认真地计算数学难题，
　　“嘉瞳，你说奶茶里加了盐会是什么味道啊？”
　　“有点阿尔卑斯的味道，传说阿尔卑斯山可以看见代表幸福的祥瑞之光，小月，喝起来感觉满幸福的啊！”
　　“真的？我喝喝看哇，好奇怪的味道啊，嘉瞳”
　　嘉瞳喜欢看着我微笑，嘉瞳说我一笑就能让人看见温暖，清浅的笑容在时光里深深雕刻。
　　我总能记得嘉瞳最后留给我的背影，美艳而决绝。
　　“小月，别再亏待自己。”
　　2011的那个夏天，七月阳光静好，童嘉瞳像蝴蝶一样从高楼坠下，在我的视线里开成最妖治的花朵。七月，最永恒的也永远是最短暂。
　　月下，谁的回眸，让天地黯然失色
　　风中，谁的泪滴，让刀剑染上寂寞
　　马嘶龙吼，硝烟烽火，拔剑只为一句承诺
　　残阳如血，月影长河，垂眸只为满城萧索
　　浮光千年，仍记得，那年铁马金戈
　　长眠不醒，却难忘，一曲琴瑟相和
　　幡然恩怨已成空，一场初见便是错
　　送君去，陌上花落
　　这一世，你刹那芳华并非为我
　　笑别离，清歌渐远
　　下一世，你是否仍会擦肩而过？
　　残墨愈浓，一道青烟，一座孤城，一个背影，没有结局。从此以后，我的梦里有无数纷纷扬扬的花朵，无数飞鸟从天空狠狠往地上砸，黑暗无尽的走廊，永远不安稳的凄凉的夜。我以为这就是时间尽头，我以为我终于了悟我存在的价值、那一刻我看着嘉瞳的的鲜血在我的脚前汩汩流淌、终于意识到我还是活着的，我以为这样的疼痛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遇见阿九。
　　九月
　　2011年夏天，童嘉瞳最终也没告诉我关于自己的一切，所以我带着童嘉瞳的骨灰去了江川，在那里遇见了九儿，张狂叛逆到极点的九儿。我说我姓肖，九儿说叫我阿九，她叫我阿肖。自伊始，我开始我青春里最叛逆的事情，我在网吧里见到了江，在江川的那两天我几乎已经回忆不起来，可是我记得阿九拿着刀在手臂上划下一到深长的血痕，她对江说，别碰我，否则我毁了你的一生。那种语气里的决然与仇恨像一把刺刀，割的彼此两败俱伤，我总是回忆起那晚我站在门缝看到的画面，像一群没有依靠的孩子悻悻相依，却又怕被伤害的倔强，他的吻落在阿九的脖子上，无限温柔，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我身无分文地在江川流离，两天之后告别了那群年少轻狂的和热血的少年，而阿九从那一天起开始跟着我。她安静地聆听我讲童嘉瞳的一切，她也会恶作剧地拿着奶茶兑上盐来喝，她在深夜里搂着我的肩浅浅吟唱《一直很安静》，她会抱着我颤抖的身体叫我不要哭2011年九月我走过江桥走进江浅，囚禁之城的噩梦开始日日夜夜地纠缠我的黑夜。江和阿九也终于失去联系，阿九说江浅是一座薄凉之城。我跑去打了耳洞，夜晚捂着左耳无声地流泪，我怀念童嘉瞳，拥抱我的样子，眉毛弯弯的样子，忧伤地呢喃同一首歌的样子，揽着我的肩膀大摇大摆在心城横冲直撞的样子阿九骑着极致黑的摩托穿着火红风衣一次一次在江桥上疯狂，无数肮脏的语言被她踩在脚下，江桥的夜晚景色永远冷而艳丽，就像童嘉瞳的背影一样让人绝望。夜风裹着阿九的身体把她送回我的身边，她搂着我的脖子滚烫的眼泪滴进我的脖子，她反复低吼：为什么离不开？为什么不能离开？我拥着她的肩膀，寒冷如同针一般一点点扎进皮肤。
　　“阿九，就算离开了又能怎样呢？”
　　她一把甩开我，脑袋狠狠地撞在墙上，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疼，我总相信那个疼爱我如若挚爱一般的童嘉瞳会回来。我站起来忽略掉阿九全部的疯狂，身后的摩托车隐没在江桥，黑色的河流永远在叫嚣，我们是这世界上唯一惺惺相惜的疯子。2012年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阴冷，阿九难过的声音在天空沵漫开来成为化不清的字：我不想一个人。误会往往成为一个人放纵的理由，我模糊的看成我不想你一个人，岁月就像琉璃珠一样美好，可是我没料到那种美好的事物最后竟会破碎成沙，就像我不知道江上的金色水磷原来是太阳的倒影，我看着阿九漂亮的眉眼，消瘦的肩膀和她要离开的决然。
　　我说：你和童嘉瞳一样巴不得我去死！
　　因为我不快乐，童嘉瞳说我过得不快乐为什么不直接死掉，假装什么悲天悯人？！
　　阿九的眼睛沵漫着一股浓浓的雾气，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个狂傲的女子在我面前，眼泪像珠子一样砸在地面上，云层厚得可以摧城，她的声音像刺一样扎在我的脸上，她说：“是。”她的背影总是那么好看，和童嘉瞳一样决然。
　　“你走了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回来！”
　　“阿肖，冥火根本不值得你那么喜欢。”她定住背影，最后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的发梢，耀眼而炫目，她转过身来，说：阿肖，我们再见。
　　电线从天空平行延伸下去我觉得天空格外高远，我抬头仰望天空，喉咙被拉扯得撕裂一般疼，我怀疑眼泪通过肠道跑错了地方，心口微微疼痛。
　　一座沉默的村庄
　　一座孤寂的城池
　　一个孤独的孩子
　　荒原里的悬崖，女孩子浅浅一笑
　　就放弃了地久天长，孩子的绝望和被雨水打湿的黑夜
　　一双流泪的眼睛，抱着残破的歌谣
　　把黑夜的幕布一点点剪短
　　一纸言书，一句再见，一滴眼泪，从此结束。时光是刹那的、短暂的，所以，那些爱与温暖，总是分外匆匆，未及珍惜、转眼已逝；时光又是永恒的、漫长的，所以，那些爱与温暖，总是永刻心底，一生一世、无法忘记。
　　阿九，我们再见。
　　三月
　　2013年的三月，天空的眼泪淋漓在整座城市，阿桑，那个用寂寞歌唱的女子浅唱着一直很安静，我终于得知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死于疾病的折磨下，声音从空灵的时空传来，原来从喜欢上一首歌开始，那个人就注定了悲伤。
　　“山是青的，水是碧的，人没有老去就看不见了。少年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转眼就是白发苍苍，我亲爱的，这一等，就等完了手中的岁月。”阿九坐在凉阶上，头发垂在脸侧，眼泪滴在台阶，曾经是一个太过残忍的词语，月光微凉，桃花依旧，流年翻转，谁是谁非，所有的结局与无奈的泪水在尾端统统败给想念。她说：我回来了。我轻抚她的脸，抬眼就看见她单薄的肩，甩手就是一巴掌，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鞋面上，清晰的眉眼在时光里刻画，我抱着她的肩，像孩子一样茫然地呢喃：为什么要遇见？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爱我的人都会离开？梦里冗长冗长的走廊和无尽的黑暗，那个女子立在门前，灯光在黑暗中照在她的脸上很轻很轻的光芒，她无声地对我微笑，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在黑夜里微微歌唱，远方的河流全都流向开着花朵的海洋。童嘉瞳，你看到了吗？？我已经学会你曾说的一切，朴树唱着“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可是嘉瞳，如果死亡就能把一切分开，这个尘世就不会有矛盾存在，这是一个哲学问题。那座城市痛哭了一宿，血液不知所踪，声音烟消云散，从此把许多年无法宣泄的迷惘导入潜流暗涌的神话。我想，如果生物学和物理学成立的话，眼泪能带出躯干的体温，那么我会重新学习函数，计算假设每秒一滴眼泪都均匀地分布在这里，需要多久这些灰尘才可以变成正常的三十七摄氏度？阿九坐在冰凉的台阶，一瓶白酒洒湿了整层石的台阶，她的声音仿佛要滴出泪来：“我背弃我的誓言，就算被抛弃的猪狗不如，猥琐的生活在红男绿女的鄙夷里，也不能在两界裂开口子，因为我永远都离不开，薄凉之城永远薄凉，我是那么那么的不堪。”惨白的天空死人脸一样的凛然，我看着疏散的雨丝打在她的肩上，我站在门口看雨中的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童嘉瞳的时光，很冰凉的画面却感觉到有一种很温暖的味道在喉咙被咽了下去。
　　“阿九，我只是想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我假装每一天都忙到要死，可是，看着天空我就能恍惚来到很久以前。她轻轻拥抱我，声音空灵得好像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
　　“那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就开始被存在，在悲伤都流尽了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离开，那几个月我骑着极致黑的摩托穿火红风衣去撞击江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死掉也好，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阿肖，在这四年里独自承受着悲伤的你该有多么绝望，你亲眼看着童嘉瞳在你的面前死去，总看着别人离开的你该怎么办。”
　　仿佛过了一千六百年的距离，维多利亚的大港口依旧，波西米亚的长裙摇曳，玛可薇多的尸体飘在白色河流上，她站在雨中，眉眼如画，她的唇轻轻开启，天空沵漫着永远都散不开的雾，阿肖，努力去找到童嘉瞳吧！
　　我挚爱的仍是西北大漠，梦里一片雪白的晶莹，记忆翻转流年咏唱，万古柔肠被遗留在遥远的山脉，孩子一小就是天荒地老。阿九最终带着童嘉瞳的骨灰去了西北，我在江浅颠沛流离，直到后来阿九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我终于明白程峥当年站在菩萨的面前，低哑地说着可是菩萨也不懂我的难过。不会有人来告诉我，菩萨为什么也会流眼泪。
　　五月
　　江浅的降水量将近达到一千，几乎是天天下雨，玻璃窗上淋漓的雨珠像眼泪一样，坐车回到心城里是早上九点，我在下午去了一次南山，站在菩萨的面前，眼泪肆无忌惮的全都砸在手心里，阿九告诉我：阿肖，我决定就在西北大漠了，童嘉瞳的骨灰瓶我沉放到了云南丽江的湖底，阿肖，希望我们后会无期。今夏步步，咫尺天涯，光阴飞渡，彼是彼非，人类的情感与尊严在结尾处统统败给遗忘。
　　童嘉瞳，在这个美丽又遗憾的季节里我究竟还是想起了你，你的努力你的眉眼你的决绝你的留恋原来是那么刻骨铭心的事。你永远也体会不到当我看着你从高楼一跃而下时的心情，你也永远不会知道飞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岛屿却失了翅膀的绝望，你也永远不会了解夜夜被噩梦纠缠到黑暗无限拉长的孤单，时间最是永恒是说给谁听的笑话，巴黎没有摩天轮莫斯科没有眼泪，东京没有艾菲尔，童嘉瞳抱着我眼泪冰凉地滴进滚烫的脖子，嘉瞳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不要哭呢，日记总是要写完的，山是青的水是碧的，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不要哭呢，你一哭我就舍不得你了可是，在那段岁月里那么绝望的哭泣也没能留住你的生命。
　　童嘉瞳一跳就是一生的华章，阿九一走就是一世的琉璃。怀念两个人，怀念一段时光的掌纹，怀念一个站在来路的人也怀念一个站在去路的人。月末的天气像突然狂涨的股票，温度直达三十四摄氏度，从窗户仰望天空的时候，看着天线斜着延伸下去，仿佛天幕也随之倾倒下来，一低头眼泪就落在笔记本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朵，孤单么？我总恍惚阿九还坐在窗沿，双腿垂在墙壁晃来晃去；她还会骑着极致黑的摩托穿着火红风衣在江桥上一次一次地撞击；我一直怀疑阿九的忧伤会让她同样惨烈的结束；她一个人带着三个人的梦通往西北大漠，在风沙的胡杨林里踩着童嘉瞳的足迹，在塔里木河畔的绿洲里回味我所有的童年。一个人的脚步，路在前方，心无止境。阿九一走就带走了我全部的依赖，阳光明亮流转，我摸着脸会忽然感到生涩的疼，有阿九咬牙切齿地仰着头落在我脸上的手掌削瘦，我记得那个时候看到阳光从云层透射出来，层层叠叠地照在脸上赤裸裸的疼；有嘉瞳抱着我手掌抚着我的绝世温柔，我记得那个时候桃花粉红梨花煞白，岁月的影子交错纵横地割碎了皮肤尖锐地疼。
　　感叹那两个人，一个惊艳了岁月，一个温柔了时光。
　　所以，阿九，再见。
　　所以，童嘉瞳，再见。
　　所以，曾经的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