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

　　妈妈，您就这样走了，匆忙得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紧紧地拉住您的手，千百遍地呼唤着您，但您再听不见我们悲切的呼唤，再也看不见您深爱着的、一辈子为之操劳的儿孙，您就这样匆匆地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眼睁睁地看着您的生命在我们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流逝，我们心急如焚、肝胆俱裂，但却无力回天！儿女好不容易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正该好好孝敬您、让您享享清福的时候，您却撒手西去，怎不叫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啊！
　　妈妈，你这辈子很苦，很艰难。正当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遭遇文革浩劫，正直无私的父亲被迫害致死、至今尸骨无存。膝下儿女孱弱，大的5岁，小的3岁，而您仅仅32岁！孤儿寡母，还拖着一个50多岁体弱多病的婆婆，其情状之凄楚、生活之困迫可想而知。父亲的惨死曾使您万念俱焚、悲痛欲绝，多少次曾想随父亲而去，但是母亲的责任，儿女的情感让您留了下来，您怎忍心让我们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您顽强地擦干眼泪，任凭恶风扑面，冷雨敲窗。仍笑傲风霜，昂头挺立。
　　您依然是一个好母亲。父亲的惨死给您心灵烙下刻骨铭心的痛，然而您却不愿我们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您没有把父亲的遗像挂在房屋中央，甚至没有告诉我们父亲的离逝，年幼的我们只是在大人的泪眼中朦胧地感到了不幸。白天面对同事、学生，您依然微笑，努力地工作和生活；晚上却拥紧儿女，在我们的睡梦中啜泣。您依然爱唱歌。歌为心声，无人时您喜欢唱郭沫若的《湘累》，“爱人呀，珠泪儿快要流尽了，泪花儿快要开谢了，你，还不回来呀”唱着唱着，您悄然落泪。精神的悲痛抑郁，生活的艰难困苦，使您的身体极为虚弱，您常常病倒，不能给我们做饭，只好打发我们到外婆家去噌饭吃。幼小的儿女和多病的老人，全家四口人仅靠您每月的58元度日，最后不得不拆买祖屋过日子。在这样艰难境况下，您还是鼓励我们学画唱歌跳舞。在我们小小的屋子里，茶余饭后时常会有女儿稚嫩的动作伴着妈妈婉转的歌声在起舞。我们的童年没有玩具、糖果和新衣服，然而我们还是快乐的，因为有您的爱、您的歌、您的笑！我们失去了父爱，但我们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我们失去了父亲，并没有从此失去阳光，是您的坚强开朗让我们健康成长！
　　您依然是一个好老师。工作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备课一丝不苟，授课旁征博引、妙语如珠。您的才华、人品、能力，让您的同学、同事无不敬重，您的慈爱您的诱导得法，使学生敬您爱您，将您引为良师益友。记得在梧州过年时，每年您的学生都成群结队地带着手风琴、笛子等乐器来为您贺年，为您带来新年的欢乐和喜庆；每逢您回梧州探亲，您的学生奔走相告，用最隆重的形式，来迎接他们二、三十年前的中学老师。您将他们视为儿女，学生把您当作母亲。妈妈，您勤恳的工作从未获得单位的表彰，然而，您拥有了学生的爱戴，同仁的推许，您无怨无悔无憾了。
　　您依然是孝顺女。生活的惨变和困苦没有让您忘却关怀父母。儿女长大成家了，您终于喘了一口气，有了一些余钱，三天两头打电话问侯，寄钱寄物，生怕老人冷了饿了。每年您总是不辞劳苦，不顾体弱多病去探望双亲。您说：“外婆外公年纪大了，看一次就少一次啦。”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年迈的外婆外公至今尚不知道，她最孝顺的大女儿已经走了！妈妈，您放心吧，您心思儿女懂得，我们会把责任承担。
　　妈妈，您走了，永远地走了！爸爸的早逝没有摧毁您，生活的艰辛没有击垮您，工作的重担没有压倒您，然而我们知道，您太苦太累，承受的太多：悲伤摧残了您，困苦折磨着您，风霜侵袭了您，您的身心早已不堪重负、百孔千疮，您终于力不能支，倒下了。妈妈，您为何走得如此匆匆！上天何其不公啊，您一辈子命运多舛，刚刚过上几年好日子，儿女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您，您却猝然而逝，给我们留下的却是无尽的伤心和痛悔。
　　妈妈，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您，儿女悲痛难禁、昼夜难寐。您不仅是生命的母亲，更是精神上的依托。您照顾我们的生活，关心我们的工作和学习，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无事不说。高兴您与我们共享，痛苦您为我们分忧。您的长别，使我们痛失一位慈母、痛失一位难得的良师益友。
　　妈妈，您一生清苦，留给儿女的却很多。您奔波于工作和生活之中，根本没有闲暇去顾及我们的学习，也没有苦口婆心地给我们辅导功课、教育我们如何做人，然而您的人品才华、工作态度、处世原则一直为我们敬佩，是我们的楷模。身教重于言教，我们从您身上懂得了善良、博爱，学会了坚忍和乐观。
　　您一生不信鬼神，坦荡豁达。你常说：“生为徭役，死为休息。”您欣赏鲁迅生前对许广平说过的话：忘却我，管自己生活，否则便是糊涂蛋！陶公诗云：“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您认为儿女应该在老人生前尽孝道，不要在死后摆排场。人死了也就灰飞烟灭了，无知无觉，活人不必为死者所累。儿女们健康快乐就是您最大的心愿。
　　妈妈，永别了，您微笑和蔼的旧影将长存在儿女的心中，您的孩儿将如您所愿，擦干眼泪，坚强地面对磨难，积极努力地生活、工作。就将这作为菲薄的祭品，奉献于您的灵前。
　　安息吧，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