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笔下的雪花是有多大？“燕山雪花大如席”修辞解析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是李白《北风行》中的一句话。字面意思是燕山飘下的雪花和席子一样大，当然我们都知道李白是采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因为真正的雪花并没有这么大，但要是够密集，效果和席子也没什么区别。那李白为什么要将雪形容成和席一样大呢？其中原因就需要后人来解答了，这首诗的含义和背景究竟是什么，要是感兴趣欢迎接着往下看。
　　（一）从科学视角看，燕山雪是鹅毛大雪的升华
　　浪漫的李白来了，他胸怀燕山大雪而来。
　　天空中本没有雪，也没有绝对相同的两片雪花。
　　每一片雪花犹如一个生命，在天空中都有一个孕育形成诞生的过程。水蒸气与微尘相结合，在气流和温度的作用下，经历了人生的升降浮沉，上下求索，锤打磨炼，最后锻造出有角有棱、如花似玉的精灵，赐与人间。
　　凭人类的经验，世界上最大的雪花被称做“鹅毛大雪，当雪花离开寒冷的云层开始下降，受下方稍暖空气的呵护，在环境温度达到5左右时，冰开始融化，雪片表面潮湿，产生黏性。雪片之间相濡以沫，形成更大的雪片，粘接的雪片越多，雪花就越大。这种粘连不仅是在广度上的，而且还有厚度上的。
　　我们假设如果雪花只有广度上的粘连，它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完全有可能形成席子一样大的雪片，甚至超越席子，像众多的席子连接在一起，那就更壮观了。事实上，厚度的叠加，让雪片自身无法承重，最大的雪花据说也只有38厘米宽。如果假设不成立，那席一样大的雪花就只能到神话中寻求了。
　　（二）烛龙的世界，才有席一样大的雪。
　　浪漫的李白来了，他踩着雪花从神话中向我们走来。
　　李白是浪漫主义诗人，神话成就了他的浪漫，《把酒问月》、《古风》、《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等都化用了神话中意象，独抒胸意。虽然人间蜀道难，行路难，但在神话的王国里，我们的诗仙乘着酒兴，上天有路，可以揽月，入地有门，可与鬼神往来，可与熊龙为伍，可以云霞为衣，以天风为马，以鸟兽击鼓驾车，以神话为飞船，畅游天宫，俯瞰人间。
　　神话为李白的诗笔插上了精美的翅膀，实现了人生的穿越。《北风行》开篇就是“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这里引用《淮南子》中的故事，把烛龙的形象展示给我们，据说它盘踞在雁门以北的委羽山，那里与今天北极的极地差不多，不过更像是极地中的极夜。
　　在那里烛龙睁眼为白昼，闭眼为黑夜，鼻子出一口气为冬季，吸一口气为夏季，终年不见阳光，只有烛龙囗中衔着的灯烛发出微光。这里是日月不照之地，在这极端的幽冷和严寒中，孕育出席子一样大的雪花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怒吼的北风中，我们确实感觉到李白呼风唤雪的神奇。但这样的神奇需要一样东西，象中药的药引子，李白诗歌中的引子就是酒。一说起酒李白就来劲了，“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山中与幽人对酌》）“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
　　（三）酒助诗兴，醉眼看雪雪如席。
　　浪漫的李白来了，他从诗酒中向我们走来。
　　“李白斗酒诗百篇，这是连大家杜甫都认可的。李白的人生是诗酒人生，为诗酒而生，为诗酒而死。李白素有仗剑报国的济世之志，虽生逢盛唐，但苦于无门，他不屑于追随长安城中的富家子弟，去搞斗鸡斗狗以博取皇权的欢心，不屑于在权贵门前弹剑作歌，引起注意。一生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广结诗友，拜谒名流，希望得到引荐，实现人生抱负。
　　现实一次次寒了这位天才的雄心剑胆，最后还是落得诗酒趁年华”（苏轼），在诗酒中他才能释怀，消愁解闷，超然世外，忘却尘世一切，在诗酒中遁入他所创造的浪漫王国，虚幻世界。理想是丰满的，人生是潇洒的，可现实是骨感的。
　　李白的诗境跌宕起伏，如雪花世界的起伏跌宕，他一面渴望融入身外浊世，“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一面却走向内心，期望超越这个浊世，在大道中追求性灵的绝对自由、忘却生死利禄荣辱。正是这两种心态的碰撞，才让他“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杜甫《独酌成诗》）
　　醉酒的感觉始终伴随着诗人的肉体，醉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不知有吾身，此乐最为甚（《月下独酌其三》），李白的好诗都是在醉态中写的。诗天酒地，成就了他一世英名，“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朱敦儒），“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
　　在醉酒的状态中，他与天地往来，与日月往来，与圣贤往来，与神仙往来，幕天席地，神合八荒。诗酒助长了李白狂放不羁的个性，让他更加感到孤独，他乘着月色，把寂寞和惆怅在酒水中蒸煮，醉眼看月月也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其一》），与月影相交欢，这是什么心境？这是什么境界？
　　正所谓：酒兴神助月为媒，琴心剑胆酬壮志。醉眼看雪雪如席，借雪抒怀忧苍生。
　　（四）从情感视角看，幽州思妇与诗人的情感融于一体。
　　浪漫的李白来了，他从幽州思妇的离恨中走来。
　　艺术都是为情感服务的，鲁迅在《漫谈“漫画”》一文中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张，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着一点诚实在里面，使我们立刻知道燕山原来有这么冷。如果说‘广州雪花大如席’，那就变成笑话了。”这席大的雪中浓缩了幽州思妇的无限离恨。
　　李白的诗歌驱遣文字，穿越时空，气势磅礴。他可以让黄河出天，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他可以让银河倒挂飞流直下三千尺，豪气来时“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悲情来时“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对于幽州思妇来说，丈夫在极寒的边地戍守，去年来没有音信，看到结满蛛网的箭袋，面对多少个十五的月亮，睹物思人，渴望亲人团聚的感情油然而生，她要借雪花做信笺，寄去她无尽的思念。但最终等来的是亲人死于战乱的哀号。她痛不欲生，一把火烧毁了丈夫的遗物，她要借席一样的雪花为亲人裹尸，借一场大雪掩埋逝者的白骨。
　　生不能相依，死不能见尸，离恨犹如燕山雪花铺天盖地，她诅咒战争，诗的最后用“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来表达她的离恨，她以“北风雨雪怒斥这个悲情的世界，思妇之恨正是李白对战乱的控诉。
　　安史之乱的悲剧令人深思，李白曾借“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蜀道难》），表达了他的忧国之思，没想到，一场战争让他的诗成为谶语，李白借幽州思妇的离恨深情地寄寓了自己的同情，深刻地表达了对不义之战的谴责，这一点可以在他另一首诗中找到注解，“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赠江夏韦太守良宰》）！表达他的强烈愤怒。这席子一般的雪片正是李白的惆怅、忧思、愤慨所化。
　　浪漫的李白来了，他从大唐走来，一片雪花足以承载家国情怀。
　　【作者简介】刘懿壬，原名刘治国，河南方城人。常与文为友，与易为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