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雾满拦江 (01) 好多朋友看完热剧《漫长的季节》。 然后各种剧透。 还有朋友一边看,一边哭,越看越哭越哭越看,就是感觉剧中人实在太惨了,惨到你感同身受那种。 还有朋友说,这是首部反映了20年前国企下岗职工的剧,给再高的好评,也不过分。 但其实吧这部电视剧,说的其实是官二代的谢幕,只是包装了个国企职工下岗的壳。 这么说不是剧不好,而是说我们看部戏,如果能有一个更宏观的视角,也许能够看到更多。 (02) 戏的男主,叫王响,是位国企老工人。 然而这位老工人,血脉纯正。 当年这家庞大的国企奠基,是王响的亲爹铲下的第一锹土。 而且王响在厂子里,干的是连厂长都羡慕的活火车司机! 对,戏中这个企业,巨庞大,有自己的铁路系统,有自己的医院,甚至还有自己的大学。以前的国企就是这样,说是家企业,其实是个完整的社会,甚至是座城市。 一座比城市还要大的企业,奠基的时候,谁才有资格铲第一锹土? 厂长吗? 我呸,厂长才多大点小屁官,在高层眼里就是个苦力,哪有资格铲土? 那么是市长吗? 我呸!这么庞大的企业,省级官员还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一个小市长? 所以,剧情男主王响,他亲爹当年铲下第一锹土,那么,他亲爹一定是省府的高官。 既然如此,王响为什么不去从政? 从政有什么好的?没听说过仕途艰难、宦海浮沉吗?设若王响亲爹,真的是省级高官,那么他在官场上要经历无数个动魄惊心的场面,斗赢了,就来奠基剪彩并铲下第一锹土,但如果输掉了,就被人家拿板锹拍头了。 所以 所以王响亲爹,奠基铲过土之后,回去就被人家拿板锹拍头。于是这位领导就想:哎呀妈,从政风险太大了,赢了只是铲锹土,输了被人用土埋。那啥,我家傻儿子看起来不像有智力的样子,这蠢货如果去从政,就会被人家下个套签个字,为桩事故承担责任蹲大狱的。 就让蠢儿子,做个工人吧。 可工人有三种,蠢儿子做哪种工人呢? (03) 早年国企员工,工人有三种(现在也是): 第一种是福利型工人。 说是工人,但比官员更威风, 特点是工作简单责任小,荣誉大,地位高,有尊严,收入也高。 《漫长的季节》男主王响,干的就是这差事。他是家工厂的火车司机,同样是工人,你要在高温的钢炉前翻动重达过吨的铁锭,稍有闪失,你的人就没了。而王响却舒适的坐在驾驶席位上,呷口香茶,拉声响笛,就获得了你再干八百辈子也得不到的荣耀和体面。 这就是王响亲爹安排,与其让儿子去从政,拼脑子又拼不过人家,还不如做个比官员收入更高,更有地位、位置更牢固的火车司机。 这个位置不会犯政治错误,又是特殊技术工种,难以取代,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种是苦力型工人。 和第一种类型正好相反,特点是活重,责任重,没荣誉,没地位,也没尊严,收入也不高。 这类工人,剧情中也有剧中吵吵巴火围堵领导的,全是这类工人。 剧情中,男主王响总是很淡定,处处以主人翁自居。这是因为他在厂子里是高收入,是特殊技术工种。 而苦力型工人的收入非常低,稍有个停工停产,这些人就活不下去了,就吵闹起来。 第三种,是能力型工人。 剧情中有个悲哀的反角,是厂子的治安科科长邢三。 但邢三这个人的能力,男主再投胎八百次也赶不上。 然而邢三没任何背景,完全靠了个人能力,于厂区残酷的政治生态中求存。 男主王响富正义感,各种看邢三不顺眼实际上,男主的正义,是因为他收入高,不需要为生存动脑子,而治安科收入低,邢三就打厂子里废旧设备的主意正义的男主怒了,坑了邢三一道。 从剧情来看,男主坑邢三,是好人坑坏蛋,该坑。 但如果把两个人的工资条亮出来,那就是有钱的阔佬,坑死没钱的穷人。 所以片中有一个细节:男主坑了邢三以后,邢三愤怒报复,把男主王响的儿子王阳诱入财务科这个圈套,不是邢三一个人能设下的,需要财务科及治安科、还有厂里所有行政人员的配合参与。 全厂联手来给男主下套。 可知男主是多么的讨人嫌。 (04) 男主王响,他的命运为什么那么悲哀? 剧情中,厂子拟定下岗分流人员名单,男主王响榜上有名。 王响没有把这事告诉老婆老婆却催促他,去找厂长说说情,让儿子也进厂子。 男主自己都要被赶走了,哪还有本事安排儿子? 于是男主就想入非非,幻想自己破个大案,说不定厂子就不让自己下岗了。 当男主这样想的时候,你就知道他的智力,绝对不会高过65属轻度智力残疾。 男主王响能否下岗,一看大势,二看关系。 一看大势,就是看这个巨无霸国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片中这家企业,实际是战时配给经济,玩的是低层级资源,在战争年代或许有效但在和平岁月,这种企业毫无竞争优势。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工厂设置火车司机都是多余岗位,这是男主亲爹,专门给儿子安排的美差。于今亲爹逝去,事过时移,取消是个必然,男主应该明白这点。 二看关系。男主的火车司机岗位肯定是没了,但如果你有一定的人际力,让厂长觉得你还有价值,王响就会转岗。 但王响这个人,只因是主角,许多行为大家认可但如果你换个角度,看到这个人不过是凭关系捞到最肥的美差,却对没有背景的普通同事各种欺凌戏侮,你就知道,他的命运早就亲手写好。 (05) 最后的问题,无论是影片还是现实,下岗工人的命运,我们都不能无视。 男主王响,算是个权力子弟回归大众的故事。 剧情中,王响的妻子说:我们这代人,是被人安排的一代。小时候听父母的,长大了听领导的其实他们是食利阶层。所谓被安排,就是排队吃父母血拼的红利。 吃了一辈子父母红利,啃食殆尽,终于沦为普通人。 此后的王响,也成为了苦力型工人,这时候王响才震惊发现,失去权力的庇护,他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能力保护儿子。 像王响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善良”,因为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根本没能力伤害别人。好的社会,需要强力增长的经济,以保证让王响这样的普通人活得平安,幸福;但如果经济遭遇波折,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就会再一次的坐上过山车,陷入跌宕起伏中。 这就是我们看这部片时,最大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