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诗意

　　冷夜诗意
　　一个人在小房子里待着，除了冷清，什么也觉察不出。就连棉被都已不再有诱惑力，被叠成方块，堆在床上，剩自己一个人在小屋子里转圈。现在也没有炉火，可以暖身，可以酝酿冷夜里的诗意；其实现在还用不着炉火，天气虽然冷，却还没冷到要用炉火的地步。然而正因此，我更觉得冷，更觉得清，甚至还有些凄凄然；至于为什么，却又说不出。
　　忽然发现，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的触觉竟变得格外灵敏。这个触觉包括视觉，听觉或及其它。一个人站立着，虽然这房子里的一切日用家具都有，但却没有一点温暖的迹象，只觉得四壁空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我在这里站着，竟仿佛忽然渴望起什么来了。门外的邻居的倒水声，说话声，猪的呼声，狗的吠声，以及马路上的汽车声，甚至连墙壁间的秋虫的唧唧声，此时竟格外清晰起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在刹那间，这种种声音竟全然袭了过来。空气里有一丝孤独的味道，心里觉得空空的。
　　对，是空。那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是空。此时一个人孤立着，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空虚，往日那极平常的诸种声响，在不知不觉间全变了滋味，仿佛安静里隐藏着恐惧，所有的喧闹都不长久。出场时的热闹与嘈杂，退场时的哄然与繁喧，之后便归之于静。静得可怕，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是假的；就连自己都有不现实的成分。心里空空的，便觉得空气也格外的凉。有一句话叫做“夜凉如水”，而人在疲倦时即用水来醒脑，此时倒还真起了功效，人变得出奇的清醒！这时我连看书的兴味都不再有。泡上一杯茶，喝了两口，感觉没什么滋味，只更觉得空，刚才不过心空，这时竟连腹都已空了。
　　其实晚饭我吃得很饱，本不会肚子饿；即便是饿，晚上我也不会再吃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可吃。但是一旦当人的触觉变得灵敏，当人的心变得空的时候，腹也变得空空如也了，简直就是饥饿难耐。我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终于下了决心：去买些食物回来。出门，院子对面便是一家商店，我去买了两包方便面，一包锅巴。回到家里，就着绿茶，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又发现，其实这空，并非别的，只是无事可做，没什么来消遣时间罢了。我从初中到现在，一个人生活了五六年，于这空，倒是深有体会的。在夜晚风寒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手边准备点零食，就很好了。这时再泡一杯茶，边吃边喝，边喝边看书，脚旁燃一盆炉火，那可真是一场诗意的栖居。这时不但心变得充实起来，连腹也很受用。不过这食物也不能太过随便，得准备齐全了才好。有时觉得嘴里没有什么味，想吃点“干货”，这时就得备些饼干薯片一类；有时想吃点新鲜的东西，就最好有些水果在手边。这样一边坐着，一边嘴里吧唧吧唧地响着，不独时间过得飞快，连声音也充满韵味，空空的四壁，便是绝好的回音场了。
　　这时吃着锅巴，忽然又觉得这味道不怎么好。又想起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同桌买了一包锅巴，上课时三个人分吃，吃一口，瞧一眼老师，捂着嘴巴，细细咀嚼，任是世间何种美味也不换，更比任何时候吃任何东西的味道都要美。这时，我才明白，我的心空，腹空，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感情空了，而我竟不知觉，才刻意的凸现出来。
　　在这凉如水的夜里，我竟渴望起朋友来了。其实这本就是很正常的，朋友的热力，是可以消融这夜的冰凉的。“绿蚁新培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样的夜里，也唯有朋友才可以疗一疗孤寂的心情。然而现在天并不欲雪，也无友人肯来，只有这冷清清如诗一般的寂夜，四壁萧然，伴我幽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