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大悟的岁月

　　人生有许多东西是值得永久珍藏的。犹如在湖北大悟的这段日子，就令人今世难忘。
　　对大悟的初步了解是因为家乡曾经的省委书记是大悟人，他为我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做出过积极的贡献。后来又认识了一位大悟刘姓在外搞工程信息的。俩人给我的印象截然不同，一位是政要领导，一个是江湖中人。但他们在外都代表大悟人的形象，前者不言而喻，后者却不敢苟同。在我的记忆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2008年10月，因为建设石武铁路客运专线，让我走近了大悟，与大悟的山水相融，与大悟人和谐相处。至今，作为在大悟工作和生活了四年多的外地人，总想记下些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在大悟安营扎寨四年多的时间，对大悟有了更深入的经历和了解。大悟县原名礼山县，建县于1933年，1952年更名为大悟县。位于鄂东北部，地处大别山西端南麓，跨长江、淮河两大流域。县境北与河南省信阳市、罗山县、新县交界，南与武汉黄陂区、孝昌县接壤，东与红安县相邻，西与广水市相连。大悟县是全国著名的革命老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腹心地带，具有光荣的革命历史。中国工农红军在大悟境内第一次活捉了国民党将军少将师长岳维峻；俘获了第一架国民党飞机，并命名为“列宁号”，成为红军的第一架飞机；李先念率领的中原军区部队在大悟宣化店发动了闻名中外的“中原突围”，打响了解放战争的第一枪，拉开了全国解放战争的序幕。在长期的革命战争年代，大悟“山上少了一茬树，村里少了一代人”，当时全县26万人中，先后有15万人参加革命，6万余人献出了宝贵生命，在册烈士就达1万多人，为新中国的成立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大悟孕育了徐海东、刘华清、聂凤智等100多位共和国高级将领和领导人，其中大悟籍开国将领37位。周恩来、董必武、李先念、徐向前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曾在大悟留下光辉的战斗足迹。了解到这些光辉的历史，让我对大悟这片红色的土地肃然起敬。大悟也是民国大总统黎元洪的故乡。因此，大悟在中国历史上又具有神秘的色彩。
　　2008年的初冬，我们一行数人从陕西华阴出发昼夜兼程，于10月18日清晨到达大悟县城。与先期到达的领导们见面后，我们直奔第六项目部的所在地大新镇。说是项目部所在地，其实只是一个概念，项目部设在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哪我们一无所知。当我们到达大新镇政府时，政府正在召开会议。接待我们的是大新镇的姜全副镇长。姜镇长知道我们的来意后，十分热情。经过简短的介绍，彼此间拉近了距离。此时，一位中年妇女笑容满面朝我们走来。姜镇长介绍道：她就是大新镇上冲村党支部书记胡春梅。只见她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一看就是一位处事果敢的女能人。几句寒暄之后，不除我所料，胡大姐答应会后就陪同我们去上冲村为项目部设营选址。
　　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我们就环比择优确定了上冲村作为石武铁路客运专线湖北段TJI标段的制梁场和营区地址。当我们向局指挥部汇报这一情况时，得到了局指领导的充分肯定。这当然与大新镇政府领导和支铁办的全力支持和帮助密不可分。也与以胡春梅书记、刘广益、刘金刚主任为代表的上冲村的村民的理解和支持分不开。尽管在具体工作的开展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村干部始终站在国家重点工程的大局上考虑问题，为梁场建设排除万难，使工程进展顺利。
　　正当梁场建设如火如荼之时，2009年的春节临近。大悟城市农村处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这时，村干部纷纷邀请我们到家中过年，共同守岁。
　　在大悟人家看来，除夕这天，各家各户无论贫富，都要准备三牲（即全鱼、全鸡、猪头）、点红烛、焚香纸、燃鞭炮，由家长率儿孙祭拜天地祖宗。祭拜完毕，再备丰盛的宴席，合家团聚，吃“团圆饭”，即吃“年饭”。傍晚，家家门前还都要贴上门神和春联，以祛灾避邪。夜晚，户户灯火通明，主妇忙着炒花生、瓜子、红薯干等，以备次日春节待客之用。其他人则围炉而坐，直到天明，说是如此可以守来财富，谓之“守夕”，也叫“守岁”。我在想，我们初来乍到，与他们萍水相逢，受到如此的礼遇，是对我们的极其关爱。于是，我们相约到胡书记家中过年。一则，感谢他们对铁路工程建设的支持，再是增进彼此之间的友谊。
　　我们如约而至。胡书记家中异常热闹，除我们的几位同志之外，她还邀请了镇、村干部。大家互致问候后，就要聚宴。在此之前，我对大悟的乡俗有过一些了解。大悟人宴客，非常注重座次。就一张桌子来说，正堂上方的左边为大首（主席），右边为小首（次席）。左侧上方为第三席，右侧上方为第四席。左侧下方为第五席，右侧下方为第六席。下方对应首席的位置为第七席，斜对首席的位置为末席。经过再三的推让，与我同行的项目部总工文超被安排在了主席位上。我心中暗喜，坐主席是少不了要被敬酒的。一桌之内，定了主客，选什么样的人做陪客，同样有讲究。一般来说，长辈不陪晚辈，年长的人不陪年轻的人（不是同门的亲戚，可以变通），上一代的亲戚不陪下一代的亲戚。如果是同门的亲戚，还不能让子侄（包括女婿）陪父辈（远亲可以变通）。如果隔着一代，反而可以，谓之：“孙陪祖，代代有。”当然，我们都是工作单位上的人，也就没有拘太多的礼数。
　　由于规矩繁多，一般人搞不清楚，又怕失礼于客人，所以就在宴客时，从自家人中挑选一位知书识礼的人充当“知客”，全权处理接待、应酬方面的事务。宴席进行一半时，主人出面谢客，“知客”也可代表东家，到桌前面对客人讲一次礼，说些“招待不周，安排不当，请多包涵”之类的话。胡书记家也不例外，他邀请了前文所说的镇政府姜镇长，此人，能说会道，知书达理，想必，这场酒席是经过充分准备的。主人热情，客人又是些不太拘礼之人，开怀畅饮那是使然。果不然，酒过三旬，菜进五味，宾主间就融成一片，相互敬酒，好不热闹。宾客散去也是掌灯时分。
　　要说高兴的事，有时候是接锺而至。新年刚过，上冲村村主任刘广益家中又添了个小孙子。这在乡下，定是个天大的喜事。广益老兄早早就请我一定要去家中吃满月酒。我的家乡虽在农村，但打小离家，对吃满月酒了解的不是很多，又身为异客。于是，我请教了一位当地的民俗专家，向他了解当地有关满月酒的一些风俗。
　　在大悟当地，家中生了小孩，满月之后，家中必须请酒，俗称送祝礼：按“三朝”所商定的时间，双方所有的亲戚眷属，都在这天备厚礼前来祝贺，称为“送祝礼”或“送祝米”。礼品一般为稻谷、麦子、油条、馓子、红糖、猪蹄、母鸡、鸡蛋及衣料等。外祖家除以上礼品外，还要送摇窝（现为童床）、木枷椅（现为童车）、棉被、棉衣、甜米酒等。所送贺礼，除外祖家可全部收留外，其余客人均只能收一半左右。我此次应邀而来，看到如此热情的场面，真是打心眼里欣赏当民风民俗的质朴和热烈，更加理解大悟人情事故的友善和真诚。
　　在大悟几年时间里，平日少不了与朋友们相聚。日子久了对大悟的民风民俗很有兴致。比如说，大悟人对餐桌上使用筷子就有很多说法。众所周知，中国人使用筷子用餐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古时又称其为“箸”。日常生活当中对筷子的运用是非常有讲究的。一般我们在使用筷子时，正确的使用方法讲究的是用右手执筷，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筷子的上端，另外三个手指自然弯曲扶住筷子，并且筷子的两端一定要对齐。用餐前，筷子一定要整齐码放在饭碗的右侧。筷子上端与桌沿平齐。在大悟，以下这些使用筷子方法是千万要不得的。轻则，被责不懂规矩，重则会因筷子使用不当引起纷争，给人带来不快。长短不齐：在用餐前或用餐过程当中，将筷子长短不齐地放在桌子上。仙人指路：拿筷子时，用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小指捏住筷子，而食指伸出。这在旁人眼里叫“骂大街”。品箸留声：把筷子的一端含在嘴里，用嘴来回去嘬，并不时地发出咝咝声响。这种行为被视为是一种不雅的做法。击盏敲盅：用餐时，用筷子敲击盘碗。因为过去只有讨饭的人才用筷子击打讨饭盆，其发出的声响配上嘴里的哀告，使主人注意并施舍。执箸巡城：手里拿着筷子，做旁若无人状，用筷子来回在桌子上的菜盘里寻找，不知从哪里下筷为好。此种行为是典型的缺乏修养的表现。迷箸刨坟：手里拿着筷子在菜盘里不停地扒，以求寻找猎物，就像盗墓刨坟一般。泪箸遗珠：用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时，手不利落，将菜汤流落到其它菜里或桌子上。这种做法被视为严重失礼。颠倒乾坤：用餐时将筷子颠倒使用，这种做法是非常被人看不起的，正所谓饥不择食。定海神针：在用餐时，用一只筷子去插盘子里的菜肴，这是被认为对同桌用餐人员的一种羞辱。当众上香：出于好心，帮别人盛饭时，为了方便省事把一副筷子插在饭中递给对方。这会被人视为大不敬，因为为死人上香时才这样做。交叉十字：在用餐时，将筷子随便交叉放在桌上，是对同桌其他人的全部否定，也是对自己的不尊敬，因为过去吃官司画供时才打叉子。落地惊神：失手将筷子掉在地上，是严重失礼的一种表现。因为，祖先们全部长眠在地下，不应当受到打搅，筷子落地就等于惊动了地下的祖先，这是大不孝，所以这种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如此种种，在大悟的乡规民俗中举不胜举。
　　其实，真正了解了大悟人，久而久之地与他们相处，大悟人是十分随和的。
　　当地人性格木纳内向，但待客热情，请客吃饭倾其所有，尽其所能；人们相互之间吃请多，喜欢赌博，朋友们见面，牌桌上切磋几把是少不了的。城乡人性格相仿，本分善良温顺，安于现状，恋乡土，不愿离家太远。大悟人性格桀骜不驯，对强权不屑一顾，天生幽默多动，不守本分者比比皆是，浮夸摆阔者也不少，做生意者众多。在外打拼成就者也不在少数。当地人口味杂，几乎已接近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的境界，是大悟许多特色菜的始作蛹者。据说城关二郎人，自称本地土著，皇城脚下，几乎已可等同于首都北京的皇城根儿，天生的优越感，当地土话理所当然的成了大悟“县语”，性格精明逾回，待客热情有节，消费大方潇洒，不计后果。但我所见识过的几位二郎朋友，却是彬彬有礼，待人厚道。
　　大悟人脸皮薄，容易羞涩，但爱国爱县之心，人皆有之。常年在外地或偶在外地的大悟人，别人问起家乡，总是很迟疑的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湖北。家乡话实在不能象其他的地方一样拿得出手，再问：孝感，再再问，已是羞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大悟。再再再问，已然是环顾左右而言其他了。探亲回家或荣归故里，近乡情愈怯，屡次忧心家乡道路不平，硌了自己的绣花脚，交通不便，阻断自己的锦绣归程。当然，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如今，公路四通八达，尤其是京广高铁的通车，以往的历史和未来发展前景都会让世人刮目相看。
　　大悟人出手大方，超前消费意识空前高涨。大悟人基本上是不抽自产烟，不喝本地烈酒的。大悟人一直是比较酷爱云烟的，近几年对汉烟也逐渐有了兴趣。婚丧嫁娶更是拒绝本地烟酒的，否则视为是对客人的极不尊重。大悟县的摩托车拥有量在整个孝感市首屈一指，其它县市根本不能望其项背。终日大悟蜿蜒起伏或细细窄窄的街道上马达嘶鸣，狼烟四起，将个小小的山城闹得人气十足，一派小康景象。这些年随着道路的不断扩宽，楼堂馆所的不断建设，高楼虽算不了林立，但几十层的高楼也立在了大悟县城。登上大悟的制高点泉水寨的后山，放眼全城，一坐新兴的城市正在堀地而起。
　　大悟人勇敢，不怕穷，穷不怕。致富固然光荣，贫穷似乎也未必可耻。在大悟的各类的请示报告或经验交流之文字中，“大悟县是个国定贫困县”如此的文字并不少见，直与情书的抬头“亲爱的”异曲同工，讲究个以情动人。或要钱，或要物，或捐助，或邀功或推卸责任。在这里，“贫穷”无坚不摧，无刚不克，任你铁石心肠也要柔情地化作一滩乱泥。好像贫穷成了最后的遮羞布。据当地人讲，那任领导要是脱了贫，丢了贫困县的帽子，是负不起这么大担当的。前些日子，国家又新公布了全国贫困县，整个孝感就两个，大悟又榜上有名，着实让大悟人欢庆。市井小民，民风民俗，岂有三日习成之理。因此没有必要去寻个究竟或是是非非。
　　大悟人眷恋自己的好山好水，终日在家里孤芳自赏，陶醉于觥筹交错，桌上长城，钓鱼摸虾之中，实在无聊也自会趴在阳台上观风景，或挤到街上去做呆鸟，无暇去展开胸怀拥抱伟大祖国的大好河山。只愿意在牌桌上将手中有限或无限的银子，有闲或忙中偷闲的时间，有意或无意地送来送去，长期以往，历经苦难痴心不改，乐此不疲。
　　在大悟几年有幸结识了一些文人雅士。他们除了具有文人共同的雅俗共存的特点，当地居士们也有他们对本乡本土的一些见地。
　　大悟原名礼山。礼山者，礼仪之山也，换言之，大悟这块土地原为礼仪之邦。故此，大悟人好客是出了名的，来一客，十人陪是常有的事。每每搜肠刮肚，可上礼山抓鸟，可下澴河捉鳖，倾其所有，充分展示大悟人的狂放不羁、豪阔大方、礼仪大县的绝代风采。大悟人喝酒，桌前排座次十分讲究，可真喝酒时，不分层次，端起酒杯就开敬，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据说，先敬别人酒，比较得体。别人敬你，你不好意思不喝，如此，常有被大悟人灌酒灌趴下的外乡人，像我等在大悟喝酒多了是常有的事。提起大悟，于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中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大悟人真厉害，喝酒厉害，喝酒太猛了！”言毕嘎然而止，更无言语，沉忆在昔日酒场恐怖情景之中且长驻记忆，时常午夜梦回。因此，提起和大悟人喝酒就有些发怵。
　　拉拉杂杂的写下以上这些文字。说得清的，没有说清的，本不想说清的。都请各位谅解。但本人没有褒贬某些人或事物的意思，更不希望屈解了我的本意。旨在让这些文字成为人生记忆中最美好的一瞬。
　　（注：部分参考大悟网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