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下的无奈

　　天公不作美，许久许久没下过一滴雨了。虽说立秋已有个把月，眼看明日就到中秋节了，但还没有真正感受过那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的、只有在金秋季节才会有的妙趣和神韵。二十到三十五度的高温，使人觉得还未跳出那盛夏三伏火热的牢笼，还没完全摆脱那酷热难耐的秋老虎的折磨。虽说气温并不像三伏天那么潮湿闷热，但仍叫人难以忍受。晚上不开空调、风扇这些只在盛夏才常用的设备，还是难于进入梦乡。白天中午，为躲避火辣日光的暴晒，人们都猫在屋中，未敢轻易外出。前些天我到农村转悠，亲眼目睹了长在地里的庄稼，叶子卷曲着，焉不邋遢，毫无生机。一些庄稼什业已变黄干枯，濒临死亡。高田的枝上，果木稀疏、干瘪廋小。水糖含量，明显不足，咬上一口，干涩味淡，味同嚼蜡，口感极差。它们无奈地承受着旱魃的肆意摧残，让人看着揪心，想着痛心。农民兄弟盼雨，更是盼得心急火燎，望眼欲穿。
　　今天天还未亮，窗外淅沥淅沥的秋雨声，把我从梦境中唤醒。我难耐激动的心情，一骨碌翻身坐起，情不自禁地举起了双手，高声叫道：“下雨了、下雨了！”谁知无意中惊醒了隔壁房间正在酣睡的老伴，只听她嘟囔道：“天还未亮，你发什么神经呀？”。。。。。。我轻轻地收拾床铺，慢慢地穿戴洗嗽，悄悄地喝了一杯温开水，稍稍地吃下两块小点心，静静地拿了一把折叠伞，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我要亲身感受这场姗姗来迟、然又能给人带来清凉、清爽和润泽感觉的秋雨，毕竟这是入秋来的第一场降雨，不体验一下久旱逢甘霖的滋味，是会遗憾的。我沿着小区窄小的道路，正在向主街道走去。谁知身后突然急速驶过一辆小轿车，将小道上正在流动的污水掀起，像用瓢泼一般，直泼得我满头满身满脸尽是污斑，冷不丁用冷水一激，我打了个寒噤，未等缓过神来，那辆小轿车已消失在了雨雾之中。原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低谷，我心中暗想，初始行动，先挨暗砖，可谓出师不利啊！
　　我百无聊赖地在主街道的人行道上徜徉，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位上了年纪的环卫工人，正在吃力地翘抬沉重的下水井盖，意欲排掉路边的积水。我正要急步向前助一臂之力，但见一辆像黑色野兽般的奥迪越野飞驰而来，顿时，路边的积水被掀起一米高的巨浪，直冲的环卫工打了个趔趄，踉跄欲倒。车门开处，只见一青年探出头来，高声吼道：“你死心眼啊！不知先躲避躲避呀？”环卫工人不停地向外摆着手，意思说你走吧，我没事。过去人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看呀，现在是老年遇年轻，有理还是讲不清。我正要上前和这位小青年说道说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一加油门，便被雨雾吞没得无影无踪。我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雨雾掩盖得了你的身形，但却掩盖不了你的无爱、无情、无德的心理缺失对社会、对他人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我边走边想，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啦，火气总比脚气大。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现在的人兜里有钱了，腰杆子也硬绑了，但好像越来越不识礼了。一坐上自家的豪华轿车，就好像成了封建皇帝了，路上行人都要肃静、回避。不知这是进步的升华，还是倒退的悲哀。
　　我冒着雨，继续前行。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挂住了我的左脚，一百多斤的身躯，像一滩烂泥巴，一下摔了个饿虎扑食。我忧恐被人看见笑话，赶紧爬将起来，察看究竟。却原来是小商贩白天占道经营、用来插遮阳巨伞的钢管座暴露出了地面而惹的祸端，我本能地抬起脚，看着我的皮鞋，前端绑底开裂，唯有后跟相连；雨伞早已随风而去，飘落在马路中间，被一辆载重车压得粉身碎骨。我飒拉着破皮鞋，冒着雨注，像婴儿学步一样，小心翼翼，趑趄前行。破皮鞋一进水，每走一步都能发出那有节奏的噗呲声，连我也觉得好笑。远处的人看我，还以为是一个泥猴在街上蹦跶。我希望雨下得更大，且全都下在我的身上，赶快冲掉本不该附着在我身上的污斑，冲掉本不该漂浮在天地间的浮沉，冲掉本不该笼罩在现代人心灵上的阴影，还原我的洁净，还原自然的美丽，还原人性的本真。
　　雨还是下得不停，但我并未因此而退缩。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哈哈大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同事也来晨练。他看见我这般光景，便好奇地问：“怎么搞得，弄得像落汤鸡一样？”我说：“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实践国外所流行的健康风《雨中行》”。话音刚落，只听一辆大巴不停地在学校门口鸣叫怪音喇叭，吓得正在排队进校的小学生和家长挤作一团，不知所措。行人纷纷指责这位司机，但他毫不理会，硬是在学生让出的狭小缝隙中，将车开了过去，真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捏着一把冷汗。
　　我两边走边聊，不觉来到休闲广场。隐身在草丛中的喇叭，伴着刷刷的雨声，播放着轻快的音乐，顿使心情好了许多。我们围着广场转了好几圈，天也大亮了，雨也不甚大。当我们走到入口时，喇叭却不响了。我好奇地上前一看，不禁大声喊道：“这是哪个缺德货干的缺德事？”我的同事不解地问：“又怎么啦？”我急不可耐地指给他看，不知是谁得罪了哪位大仙，竟然一脚将无辜的喇叭从底座上踢掉，仍在了高高的土丘上。真叫人纳闷、疑惑、不解、又参杂着几分气愤！
　　大约早饭时分，雨又下大了。与其说我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倒不如说怀着沉重的心情，慢慢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行来，我们沉默不语。但我想他也和我一样，此时是心潮涌动，难以平静，都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违法者、法律制裁；违纪者、纪律约束；唯有那道德缺失者，总是让有良知的人觉得无聊、无趣、无奈、无助。。。。。。
　　
　　写于2013年9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