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中的爱情

　　元月的一个吉日，参加了一位朋友孩子的婚礼，在那个热烈浓郁的氛围，很容易触及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当婚礼的高潮，主婚人很西方化地问那对新人：“无论你以后是贫穷、富贵、还是疾病或是老去，你都愿意娶（嫁）她（他）吗？
　　“是的，我愿意”听着新郎笃定、新娘娇柔的回答，在座的嘉宾都感动着那份庄严与愉悦的幸福，喜盈于色！
　　只是，一句简单的“我愿意”却要在以后生活的流年里付出多少心血与汗水！婚姻生活也总是以浪漫开始平淡终结！再经典的爱情、再曲折的故事、再动人的版本历经了流年中的柴、米、油、盐，终究会演绎成平淡的烟火生活！
　　而我的公公和婆婆就在人间流年的烟火中以一种最本真的平淡诠释着人间最朴素的情感！
　　这个初冬，婆婆染上了一种过敏源体，不能见面粉、微尘、颗粒、棉絮，一旦沾染，两颊通红，咳嗽加剧，阵阵喘息令人担心她的呼吸是否会窒息？小城医院的治疗也总是治标不治本，反反复复。于是，就有每周两次到距城七十公里外市中心的市立医院拿一种针药剂，而老人不愿麻烦工作繁琐的孩子，就相携坐着中巴晃当一个小时的车打了针再立刻返回。满头银发的一对老人，颤颤巍巍地坚持了一个冬天，直到结束，做孩子的才知晓此情！
　　偶尔回家的中午，发现婆婆的卧室又从北面背阴的屋子调到南面来了，这已是他们这个冬天第三次倒腾卧室了。问起来，公公笑笑说：“你妈又想住在南屋了，这边光线好又安静，我无所谓，只要白天在这屋里写写字画个画就行了”
　　公公比婆婆年长六岁，都是性情安静的人，说话柔和温吞，对话间总是相视一笑，无论公公说什么，婆婆从未持过反对意见，而公公无论在家或是在外也总是对婆婆呵护倍至，那份体贴与宠溺让做孩子的我们也一直是心生羡慕！
　　这么些年了，从未听过他们之间说过关于爱的语言，而我却经常在生活中被他们感动着，无论寒夏，每个凌晨公公总会早起泡银杏，再捣碎，用开水煮一碗浓香的银杏鸡蛋羹，浇上蜂蜜与香油，是婆婆起床后一天中最好的营养品！
　　医生出身的婆婆一辈子干净，家中总是一尘不染，而公公总是将客厅中那株秀美的红豆杉用喷壶冲洗得青翠碧绿！即使那些细碎的花草比如绿萝、吊兰、君子兰也总是被他用棉纱擦拭得叶片油光可鉴！
　　而公公身体一向硬朗，除了前两年查出心脏有时跳动过缓，婆婆却总在深夜熟睡惊醒后披衣下床探试他的呼吸！
　　晚年后，一向爱食荤菜的公公也会为了迎合爱好素食的婆婆，饮食变得清淡、简洁，除了孩子回家才略解馋意。
　　受凉了，会为彼此熬制一锅姜汤！
　　生病了，会相搀着到离家不远的医院拿药、吊针。
　　这么多年，我的记忆中一直存着最美的画面，总是在深秋傍晚的小院，两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夕阳洒向两把老藤椅上的老人，银发映着秋阳，清晖晕染，两副老花镜，一沓报纸，脚边的小几上一盘当季的水果，半敞的大门似乎随时迎接他们归家的孩子！那一刻偶见他们的低语，偶见他们的微笑！那一刻，我很容易想到作家毕淑敏一句经典的语言：“幸福是个哑巴！”
　　是啊，烟火中的幸福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经典，也没有小说中的唯美，更没有影视情节中的浪漫，却在那一声关切，一个微笑，一杯茶、一碗饭中浓缩着语言，演绎着温情！也在岁月的流年里，享受着那份风雨同舟伴着相濡以沫在一起慢慢变老的过程！
　　流年中，“爱”会逐渐消失于唇边，“情”却时刻伴随着人间的烟火沁入血液、渗入骨髓！当爱情趋于亲情，当亲情已流于习惯，这句当初的“我愿意”会融入彼此的生命，直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