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数字化

　　死的数字化
　　情绪的变化也是有规律的，是否可能也数字化？虽会因人而异，但一个时代一方地域内的情绪，窃以为，可以数字化数值化。
　　我的经验体验，就我酒醉未醒不是当日而是次日，是电解质受到扰乱或植物神经受到刺激的感觉来看，那些受伤后的创口，最敏感，数值界点最清晰。
　　比如，可以感觉到植物神经在睡眠中，仍然兴奋着，半醒半梦状态中产生的幻觉，有难眠之时的图画记忆、阅读记忆，遇到奇山异川、神貌鬼状之地理时，兴奋处幻觉成变态成恐怖的景象。在本来奇异的壮观的瑰丽月球上的地球观察，那是漫天怪云下的惊涛骇浪。其时，壮丽消失，只剩下月观地球时的惊诧，怪云之下的浪涛的惊骇，数字化了，进入幻觉，读到诡异惊魂了。
　　自以为，这些现象，这些恐怖，是生命力感触到人的活动的临界点的时候才产生的。像古猿目睹雷霆闪电，像古人感觉地震山摇，久而久之，某个临界点，数量累积产生质变，敬畏产生，恐惧产生，颤栗开始。
　　这是全面而尖刻的感到了生。那么，死到来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感觉？一些资料表明，死亡到来的时候，好多人感到一条光柱直射其身，他的灵魂沿光路而上升，轻浮若飞，或者没有去路，灵魂可以离开躯体，游离于天花板上，看到一群戴帽戴口罩的人，围着自己动刀动钳。
　　这些没有经过科学证明的，我以为是怪谈，最多是那些近死而醒者的幻觉吧。我写的《抽搐的七十年代》（又名《弯曲的上海》），则是我的亲身经历。那种昏厥到来之后，幻觉产生之时之后的感觉，都是死临之前的临界数值，是一道阀门，是一个关键数字，距离死亡的密室，只有一步之遥，“三”紧紧挨着“四”。
　　那篇文字说的是社会历史，是人和人们求生的欲望，而实际的感受，则是在有些无助的情况之下，并不觉得感伤，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人，只是物理性的感到，巨大的痉挛引起的麻木在撕扯，而其时的灵魂，那生命、那清醒在下落，缓缓地，或者是一种散开状的一种微微消融之感。在我本能的像前面的同类求助之间，还有一种巨大的安详、无边的宁静，正从周围施救的人群中，向我涌来，感到舒畅、放松，一切可以松开，彻底的撒手了。
　　上面所记述的，那一惧一安的感受，尚不足以觉得数字化吧，实际上，也许，还有大量的事实可以证明，一种情绪到另一种情绪的数字化过度，从细微的忧郁到忧伤，从死的萌芽到死的濒临以及覆盖。
　　而此证明，生和死的感觉也都隐藏在所有人的神经密码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