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有些东西只有在失去以后，才懂得去珍惜。
　　题记
　　我们仨，王振扬、雍淮阳、李将。
　　我们仨是极好的朋友。
　　是啊，我们是朋友，而且不是普通意义的朋友，是极好的朋友，有时甚至“极好”这个词形容得都未必尽然我们都开始称兄道弟了。我们三个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交往，到现在初中毕业已经将近十年了，十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的童年生活就和他们一起快乐地度过了。在这十年里，我们有过快乐，有过悲伤，有过团结，也有过矛盾。十年里，我们发生了很多故事，在这里，我只能写出我印象最深刻的几件事来向大家介绍介绍他们。
　　首先要向大家介绍的是王振扬。此公乃是四书五经中所形容的那种“心宽体胖”型的人物。他身体奇胖无比，一顿能吃10个鸡腿或15个汉堡或20个肉包子。以前我和雍淮阳经常不怀好意地打趣他，说他长大后的理想肯定是当日本的一个著名的相扑，而他那满是赘肉的方脸总是傻傻一笑，表示回答。说到方脸，我就想到我们三个人可真是个个“与众不同”，论脸型，王振扬是方脸，我是长脸，雍淮阳是圆脸；论眼状，王振扬的眼睛小能眯成一条直线，我的眼睛不大不小整整好，而雍淮阳的眼睛则大如铜钱，炯炯有神；论身高，是我最高，王振扬不高不矮，而雍淮阳则相对比较矮；论胖瘦，首屈一指王振扬最胖，我不胖不瘦，正是“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而雍淮阳则显示出瘦小的样子。我想，如果拉一个人过来指出我们身上的共同之处，恐怕他是很难找出的。因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我们都是男的。
　　我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王振扬的，具体是怎么认识的，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清楚了，反正不是我们的家靠得很近的缘故。尽管小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穿着开裆裤满地跑，但那只能是在家里，家的外面对我们来说就像是笼中的小鸟眼中的笼外世界，遥不可知，所以我根本不会认识这位同龄小邻居。我想我们一定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我和王振扬、雍淮阳小学是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上的。正因为如此，我和王振扬成为同学后，我发现他待人很和睦，人很憨厚老实，还能团结集体，又发现我们又是邻居，所以很玩得来。大家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时间长了，慢慢产生了友谊，王振扬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上小学的时候，我和王振扬都是不折不扣的书迷。有所不同的是，王振扬爱看武侠小说，像金庸、古龙、黄易等人的小说，而我却爱看纯文学，像鲁迅、冰心、巴金等人的书，尽管看得不怎么懂。那时候我们嗜书如命，一有空闲时间就看书，所以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在王振扬的同学录上根据他的这个爱好写了几首诗送给他，如：
　　《书》
　　少年振扬读书郎，
　　爱看武侠甚猖狂。
　　若与金庸来相见，
　　自此文坛不彷徨。
　　还有写我们的之间的情谊的：
　　《兄弟》
　　自从盘古开天地，
　　世间就有兄和弟。
　　天若为兄地为弟，
　　我就是天你是地。
　　兄弟兄弟真情谊，
　　有我有你有天地。
　　今生今世不离弃，
　　来世再来做兄弟。
　　不仅有古诗，还有现代诗：
　　《两个人的故事》
　　如果你是一本杂志
　　赏心悦目的封面
　　我便是这本杂志
　　深沉浑厚的封底
　　那中间厚厚的
　　是我俩的故事
　　写满了我们的
　　忧愁、欢乐、追寻、希冀
　　我们亲密地联在一起
　　这些故事是那样诱人
　　如果我们一旦分离了
　　诱人的故事
　　便会降价处理
　　以上三首诗前两首是古诗，都是我一时信笔而写。最后一首现代诗是汪国真的，我觉得挺适合我和王振扬的，于是就抄了上去。
　　在小学六年的时间里，我和王振扬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与误会，反正在我的印象当中没有。不仅没有发生冲突，关系还好的不得了。记得我过十岁生日时同学当中就独请了他，他过十岁生日时也独请了我一个同学吃饭，我俩关系好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我和王振扬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结为异姓兄弟了。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可真是天真可爱。记的那天我去他家玩耍，突然看到一个陶瓷观音像，我心血来潮、突发其想，狡黠地对王振扬说：“振扬，竟然我们玩得这么来，不如结拜异姓兄弟怎么样？”王振扬一听，喜之不尽，唯唯咐合，表示赞同。于是我们每人手拿三枝香，一齐跪在观音像前，我严肃地说：“我李将从今天开始与王振扬拜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说完后王振扬也照我说地重复了一遍。拜完后，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对王振扬说：“照程序，我们是要喝血酒的（武侠小说看的多了）。”王振扬怕疼，只得作罢。最后葡萄酒取而代之。就这样，一幅二十一世纪的桃园三结义画面重新展现了，只不过少了一个主人公而已。
　　对于王振扬，还有一件事给我的印象挺深刻的。那大约是小学放暑假的时候，一天下午，我和王振扬出去打游戏机，傍晚回家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我们两个吓坏至极，拼命往家跑。我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一溜烟似的跑了老远。可再当我调头看时，王振扬还在后面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跑。没办法，谁让他平时不少吃些。正当我要叫他想让他跑快些时，我发现他一脸担忧，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边跑边担心地说：“完了，衣服又湿了，回家定会被妈妈骂的。”在王家，王母是最凶的人，王振扬和王父都最怕王母，他们都“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最好。俗话说“严父慈母”，他家却是“严母慈父”，有点阴盛阳衰的味道。于是一路上我安慰他，说他妈一定会原谅他的，其实他只不过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大裤头，淋湿也没多大关系。现在想起，虽然事隔这么多年，但当时王振扬在雨中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好景不长，小学六年的愉快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上了不同的初中，于是我便暂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尽管说我们家离的很近，可整日被学习困扰，哪有机会一聚？当时我的内心挺惆怅的。
　　与雍淮阳认识也无疑是在上小学时，当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对眼睛，炯炯有神、奇大无比。刚接触时，我发现他这个人自私、小气、固执、倔强，因为我们是同学，后来他又发现我们是邻居，于是一有空就跑到我家来玩，我却不好将他拒之门外，只得陪他玩。有时我们也去找王振扬玩（基本上与王振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我们在一起经常玩扑克牌，我喜欢玩“二十五”，而雍淮阳喜欢玩“跑得快”。有一次我与雍淮阳争吵起来，最后我们一起说出各自要玩的牌的理由，看谁多谁就赢。一般都是我赢，可雍淮阳耍胡赖，最后都是王振扬做“和事佬”出来调解，他说不如一起玩“斗地主”吧？我和雍淮阳都扑哧地笑了起来，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你那么胖，一看就是当地主的命！”另外一次，我们三人一起去城里玩，到了那里，雍淮阳突然说：“李将，王振扬，这次的挂车费该你们付了，上次就是我一个人付的。”听了他的话，我和王振扬都差点气晕，同时又佩服他的记忆超群绝伦。记得上次一起来城里还是半年前的事，更令人惊讶地是他连挂车费是谁付的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很生气，可王振扬都叫我忍让雍淮阳。雍淮阳就是这样一个对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耿耿于怀的人，任何人都别想占到他的一点便宜。我说过我和王振扬之间十年来基本没有发生过矛盾，可和雍淮阳之间却矛盾重重。有时候为了买个东西，有时候为了一个话题彼此间争吵地面红耳赤，有时候为了下棋或者打游戏而有所争执，有时候我根本就受不了他，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就不理他，可过一段时间我们又重归于好了。
　　当然，暇不掩玉，雍淮扬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从学习下象棋这一件事上可以看出。小的时候，受爷爷的感染，我疯狂的爱上了象棋。八岁的时候就能和大人下，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经常下赢我爷爷了，可以说在同龄人当中是“打遍全镇无敌手”。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象棋渐渐失去了兴趣，而雍淮阳却对象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找我教他下象棋。一开始我教他一些下象棋的基本常识，他懂得后竟要和我班门弄斧，我想就你那一点技术还和我下，真是笑死人了。雍淮阳在开始时盘盘输给我，这是很正常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可是日积月累，他的棋技进步的越来越快，可以说是三天一小步，五天一大步，用一个词来形容“突飞猛进”。半年不到，我就下不过他了，只是偶尔赢他。雍淮阳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如此之强，令我惊讶。从这里也可以找出我的成绩不如他的原因。雍淮阳不仅对事物的领受能力强，而且他的论辩力也很强，口才极好。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讲《两小儿辩日》，我说其实太阳与地球的距离是不变的，它静止不动地固定在一点。雍淮阳立即辩正说太阳并不固定在一点，它是动地，只不过是自转而已。可我当时不相信，一直和他争吵，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对的。对于雍淮阳来说，只要是他认为是对的，他就会费尽全身力气与你争辩，一直到你信服为止。这与他的父母从小对他的教育有关，雍淮阳在家是独生子，他父母难免对他溺爱。再加上他的成绩一直很好，所以当他与父母犟嘴时，做父母的也不好说他，而且雍淮阳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观点与见解。我与雍淮阳相处已有将近十年了，别人只会看到他的缺点，可只有我与王振扬才能了解他，承受他。雍淮阳的成绩一直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好的，他初中考上了全区最好的中学，中考又不出意外的考上了区里最好的高中，他一直领先于我们三人。
　　我们三个人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小镇的后面有一片广阔无垠的田原。我们三个人小时候最喜欢去那里玩，我们会在那里放风筝，躲迷藏玩，一直到夕阳西下。玩累的时候，我们就会停下来休息，王振阳经常会躺在坟上（是用水泥铺成的棺材型坟墓）。我和王振阳都会问王振扬不怕夜里做梦鬼来吃他吗？王振阳总是笑盈盈地回答：“没事，我这么胖，鬼想吃还吞不下呢！”这时我和雍淮阳又会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我们玩耍的最开心，可现在再当我来到那片田地时，我已经看不到那三个天真烂漫的男孩互相追逐、打闹的情景了。
　　初中以后，我独自一人在一所中学读书。因为性格孤僻，我与同学们并不怎么交往。我感到很孤单，在我孤单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在其它地方上学的王振扬和雍淮阳，每次想起他们，我都会在心底默默地问：“王振扬、雍淮阳，你们过的还好吗？”这时我就会想起小时候。
　　想想小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抓龙虾，拍画片，踢足球，滚玻璃球；
　　一起放学后在学校的门口小摊上吃黄澄澄的山芋；
　　一起在大年初一早上跑到空荡荡的大街上打玩具手枪玩；
　　一起躲在游戏室的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满怀激情地打着游戏机；
　　一起在傍晚的时候到我家后面的田地里放风筝，累了就一起躺在草地上休息，并且一起数着田头如小馒头似的坟墓。
　　那时候我想我们三人之间的友谊之花是永远不会凋落的，即使落败了，到第二年的春天也会重新盛开的。
　　我们仨的友谊是多么的珍贵啊！
　　如今我们都长大了，都懂事了。可我发现我们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推心置腹了，尽管我们都想尽量挽回小时候的友谊。每当我们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邂逅时，也只是谈谈学习，然后一起抱怨学习的紧张与痛苦，其它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想我们不可能在想小时候那样一起相处了，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长不大，就像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写的《铁皮鼓》里面的主人公奥斯卡，永远长不大，永远是小孩子啊！
　　现在我们都考上了高中。记得在初三的暑假期间，一天傍晚，我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与王振扬和雍淮阳在一起了。于是先到王振扬家叫王振扬，然后又到雍淮阳家喊他一起出去吃米线。离开了雍淮阳家，我们一起向大路边的小吃部走去。那天傍晚的晚霞很美，红彤彤的照射在平坦而又光滑的大路上我真的很高兴能约他们一起出来。我将头转向雍淮阳想和他讲话，可我发现他的心情好向很沉重似的，无精打采是啊！这么多年来雍淮阳虽然学习这么刻苦，可他并没感到多少快乐，反而使他变得愈来愈孤僻，愈来愈离群了。于是我又将头转向王振扬，从他的眼神中我也看到了他沉重的心情，因为他的父母决定不跟他上高中了，想让他外出打工，他不愿意，苦苦哀求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才勉强同意，可他又不知道他的高中生活能有多长时间，说不定半途就会辍学。我看着他们现在的情景，又想到我们三人小时候的无忧无虑、热火朝天、形影不离的愉快生活，不禁黯然伤感。顿时令我想起了三毛的一首诗《梦里花落知多少》：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做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漠漠的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心情沉重的只有我们仨，王振扬、雍淮阳、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