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柳，飘逸心头

　　每到春天，孩子们就喜欢在柳树下的土里，刨一种黑黑的小虫，它有一个极有趣的名字黑喇叭虫！孩子们用小棍儿拨开散发着春的气息的细土，一下两下三下，拨着拨着，一个或两个黑黑的小玩意儿便倏地出现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
　　我们静静地立在柳树下，微笑着听孩子们的欢呼雀跃，仿佛在聆听叮咚着走来的春之乐曲，心头涌动着一种朦朦胧胧的心意，就如这若隐若现的春意遥遥望去，是轻轻浅浅的绿；走近细寻，却虚无缥缈，唯有用心灵去感受。当我们试图用心灵对话时，那春意又回到眼中了。我连忙转身看向别处，惹得一束柳枝轻触我的面颊，娇嫩的柳芽儿在我的鼻尖儿掠过一抹淡淡的苦涩的香，我的心便追随着这苦香飘得很远很远当我的心飘回来的时候，你正出神地凝视这株纤巧温婉的柳树，你的眼中可是欣赏、渴慕，可是怜爱、疼惜？我像是读懂了，又好像没有读懂。
　　夏天，柳树浓密柔弱的枝条，一直泻到地面。风儿吹来，像少女飘飘的秀发在风中舞动，把窄窄的甬路遮挡得严严实实。你拿一把剪刀齐刷刷地剪下一大截儿，柳树如瀑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看上去厚墩墩的，好像有种郁闷堆积在剪断处。有一次，我们走在甬路上，经过柳树时，我停下来抚摩着它的“短发”，回身对你说：“你那把剪刀可不如‘二月春风’，柳枝的灵逸都被你剪断了！”你略带歉意地说：“这个发型，确实不美！”我低头无语，剪不断的是我心里恼人的情丝，就像这柳丝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此时你眼里盎然的绿意感染了我，“过不了多久，阳光、雨露、微风会把它梳理得比以前更灵秀，更超逸！”我晓得，你心里灵秀超逸的那株柳树是谁！在那个连爱恋都疯长的季节，我的心迷乱了。
　　时光就这样在甜蜜的忧伤里静谧地流逝着不知从何时起，这株柳树生了枯枝，而且随着季节的交替，枯枝越来越多。去年春意正浓时，这株曾经身姿婀娜的柳树，已经有一半粗大干枯的枝丫，黑喇喇地斜向半空，另一半稀疏地垂下几枝柳丝，凄凄然在风中摇摆，那憔悴的容颜，让人看了黯然神伤。难道树儿也解人意？我们注定要和它分别，就在这一二年里，只不过是早一朝晚一夕的事！难道它料到终有离别的那一日，它也不愿我们离去？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去年夏天我离开了它，你独自一人留下来伴它。临走时，我有心折柳相赠，见那几丝寥落的柳枝，又不忍折断了，本已残败，何苦还去作践！每一束枝条上，每一片嫩叶里，都藏着喃喃的情意，隐着离别的眷恋，多留几枝伴你吧！
　　离开后，我心难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重回故地，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甬路旁，空空如也！柳树呢？我焦急地搜寻。你说：“砍掉了！你走后，我不忍看到它‘朽木不可雕’的那一刻！”你神情中溢满了难耐的伤感。婆娑的泪眼中，我依稀看到一株碧玉般的垂柳，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舞姿卓然！你拍拍我的肩，“我早已把它看成你来疼惜爱恋了，它会一直飘逸在我的心里！”你好像在安慰我，又好像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