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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忘书

5月1日 温柔冢投稿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轮回,但我相信宿命。她说。
  走在陌生城市的边缘,逼仄的天空泛着灰暗的雾霭。这个冬天似乎冷得有点不可思议。尽管如此,这个城市没有下过雪。
  一直喜欢着北方,却不曾见过雪。
  遇见染那天,阳光明媚得过分。一如染的笑容。
  马路被阳光晒得沸腾,一双裹着布鞋的脚也清晰可以感受得到地面传来的炙热。一排排法国梧桐安静地站在路旁。树下,偶尔有情侣相拥而坐在石板凳上。脸带笑容或愁苦。
  我看见染那天,她正穿着白色的不盖膝连衣裙,无袖。裙上绣着淡淡的蔷薇花。淡淡的紫色。双手抱在胸前,像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孩子的姿态,依靠在梧桐树上。我走近她身旁,却发现她戴着耳塞闭目假寐。长长的睫毛如扇,在她的眼睛下面投了一片阴影。
  一阵风拂过,她及肩的黑发被风扬起好看的弧度。在明明灭灭的阳光下,染好像从光明圣殿走出来的女子。纯真。美好。
  也许感受到我的存在,她轻轻睁开眼皮,如清水的眸子就这样映入我的眼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这样莫名其妙揪了一下。有点疼痛。
  阳光很好。她说。望向我的目光像阳光般明亮灼人。
  嗯。我习惯性地扯出一丝微笑。
  就这样,淡淡的一句话被以后的岁月定格,变成永恒。
  我们谁也不再多说,面对面地依靠着梧桐树。穿越过枝桠的阳光洋洒洒的在身后洒了一地。风很轻。
  萍水相逢,相识淡如水。
  马路的人往来不息。人流如织。
  一如既往的安静地走在路上。目光像往常一样不经意地看一眼四周。突然间,瞳孔被放大。染正撑一把天蓝色的雨伞,淡紫色的蔷薇花如泼墨般印在她白色的衬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微笑着向我走来。
  嗨,又见面了。她说。脸色有些苍白。好看的脚指甲在透明的凉鞋映衬下显得晶莹圆润。
  我微笑不语。
  并肩而行。走到一大片草地上,席地而坐。乘着绿荫,把目光投向远方。
  染。我的名字。她说。
  笑笑。答道。嘴角习惯性微扬。
  笑笑?她侧过头,问。我转过头,看见她眼里的一点疑惑。
  嗯。
  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她说。
  【染被阳光伤过的女子。】
  我以为今生我只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于是,我拼命地往前走。直至我力气耗尽。
  哗啦!玻璃瓶华丽地碎了一地。我面目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在我眼里,他们只是暗揣自己的欲望,披着狼皮的小丑,毫无顾忌地上演这一幕。
  放手!女人愤恨大喊一声。声音嘶哑并带着无比的绝望。
  扯揪女人头发的双手停止动作,但并没有放下。女人双手用力一甩,挣脱这双令她愤怒无比的双手。
  我看见女人望向男人的目光,包含着仇恨。眼角有着骇人的淤青。被扯揪得乱蓬蓬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杂草。嘴角溢出血丝。碎花的白衬衣被扯得破烂。上面有着斑驳的血渍。显得刺目惊心。
  男人的头发有点凌乱,领带被扯歪,原本被皮带勒得整齐的白色衬衫因打斗扭扯而变得松垮。清俊的脸上有着几道被指甲狠狠划过的血痕。此刻,他只是森冷地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女人。
  后来,他们很快领取了离婚证,像当初结婚那样。结得匆匆,离得也匆匆。所有的一切随他们的心所欲。
  女人离去的那天,我只是抿紧嘴唇,站在楼下,看着她拖着行李箱下楼。男人没有说些什么,也许他从来就没有什么要说。高跟鞋在地板上噔噔响起,在阴冷的房子里显得突兀不已。她没有看我一眼。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肯定过我的存在。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突然间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似的。我快步跑出去。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打开计程车的车门。也许感受到我的到来,她转过身,看我的目光陌生而冷漠。涂得猩红的嘴唇紧抿,隐约可见她嘴角微扬。不知道是嘲讽我还是嘲讽她自己。然后,不发一言,转过身,坐上车,扬尘而去。远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丁点留恋。门前的蔷薇花大把大把地绽放。我可以听得见它们哀哀的哭声。
  那年,我五岁。
  然后,我看见男人一脸柔和地看着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我陌生的女人。看起来像一个吸血鬼。嘴唇猩红得像是一滩血,闪着诡异的色彩。脸上的粉底清晰可见。细而长的指甲涂上一层油亮的血红色。一件低胸蕾丝边的艳红短裙紧密地贴在她高挑的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看到我时,对我友好一笑。我清楚看到她眼底的冷意。以及不屑。
  年少的光景,竟让我如此敏感。以致我疯狂想逃离这一切。
  我记得当时我淡漠地对男人说,我要离开。他那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些什么,仿佛我说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那年我十八岁。
  我以为所有的旅程都是纯粹的旅行。以致我不知归途。
  锦州城。
  车外,冷冽的风刮得呼呼直响。我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庞,目光有些茫然。对着玻璃窗呼一口热气,上面瞬间染上氤氲。伸出右手,用手指在那一团白雾上写出“安好”两个字。然后,静静看着它化成细水,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突然间,我看见玻璃窗上多了一张清朗的面容。转过身,看见他对我微微一笑,我不知所措。
  你喜欢蔷薇花。他望着我棉衣上淡紫色的蔷薇花,淡淡地说。语气肯定。
  嗯。也许喜欢。
  也许喜欢?
  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注定好了,所以我们对宿命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像以往一样,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漫无目的地走路。沿着马路或街巷。这座古城有种说不出韵味。但我知道,自己喜欢它婉约的气质。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我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也许是前往赴约。也许是纯粹的逛街。转过街角的路口,有所古老的房子。旧墙根下生长着青苔,散发着潮湿的气味。楼上隐约传来二胡的声音。流淌着一丝丝悲伤。顺着声音,我踏上木制的楼梯。随着脚步的落下,木板就会吱呀吱呀的响起,并有点颤动。木板上交错纵横着被岁月创伤的细小的裂缝。推开门,我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我专注地拉二胡。过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背后,他转过身,目光有点错愕。但脸上随即挂上笑容。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轻快而舒缓。
  我也没想到是你。我说。从他转过身那刻起我就认出来他。是那天在公交车上的年轻男子。
  他看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手中的二胡,像是了然什么似的说,要不要拉上一曲?
  接过二胡,我好像看到小时候母亲,那个在我五岁时毫无留恋离去的女人,在蔷薇花下安静拉二胡的样子。后来,可能出于想保存有关于她的旧事,特意学会了拉二胡。缓缓拉动琴弦,琴音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流泻:
  你是我最苦涩的等待
  让我欢喜又害怕未来
  你最爱说你是一颗尘埃
  偶尔会恶作剧的飘进我眼里
  宁愿我哭泣
  不让我爱你
  你就真的像尘埃消失在风里
  记忆的隧道里,我看见蔷薇花开,然后像是受惊坠落,大把大把的纷纷飘下。花香飘散在空气里。那个女人说,紫色的蔷薇,爱的誓言。
  爱的誓言。可她等不到爱的誓言的长久兑换。在男人移情别恋时际决绝离去。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一曲终罢。最终是曲终人散。像那个记忆中的女人。曲终人散。不知所踪。然后,自己学不会相信。过于执着。
  眉眼微抬,我看见他眼底的惊异。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不小心指尖相触。心底涌流过不可名状的温暖。
  他好看的眉毛轻挑,说,这首歌叫什么?
  《哭砂》。我说。一首我反复弹唱的拉曲。是我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莫离,我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有点忘了该如何反应。他看见我一脸惘然的模样,口气有点执拗,说,你的呢?
  染。
  北国的雪纷纷。我从没有看见过如此唯美的雪景。那个江南,只有潺潺流水。日子有点荒芜。那些被记忆的光景成了指间的流砂,哭泣不成声。被嘶哑过的苍老埋葬在心海最深层。不经意间,波涛汹涌。疼痛便如潮汐般席卷过来。漫过膝盖,渐渐淹没整个身心。最后呼吸开始变得有点窒息。然而,我看见他,一大束紫色的蔷薇花在他的左手上肆意散发着芳香,微笑向我走过来,伸出右手。阳光从树枝上移到他手掌上,闪着温暖的光泽。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温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有力。把手放在他手心,阳光便抓住了。曾以为会是一辈子却终只是一瞬间。
  半年。滞留在这座古城。
  我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拍婚纱相的时候,落地镜里映出我穿婚纱的模样。精致的装扮显露出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漂亮。目光依旧清凉。然后,我看见镜子里站着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目光依旧充满疼惜。眉毛修长好看线条柔和,嘴唇脆薄。
  莫离。我轻声说。
  嗯?
  翻身扑了个空,顿无睡意。看一眼墙上的钟,正指向两点。窗外夜色正浓。霓虹灯闪烁,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楼下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尖锐的女声。夹带着压抑沉重的男声。
  起身,打开房门。看见莫离。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子。
  你不爱她,为何还要和她结婚?女子声嘶力竭。
  她需要温暖。男子压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惜。
  呼吸有点不顺畅。指甲深陷掌心,溢出血丝。却感受不到丁点疼痛。也许习惯了,就成了平常事。
  我不需要。平静的声音让我自己也不相信这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他们惊愕地转过头。我看见莫离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女子望向我那一刻,我分明看见她扭曲的面容,目光阴冷而尖锐。偌大的房厅回荡的只有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黎明的阳光喷薄而出。灰白的天空霎时变得异常光亮。
  拾好行李,准备下一个旅程。莫离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怜惜。
  你知道的,我不爱她。他说。
  我知道。但你也不爱我。
  他语塞。不再说话。
  是的。你对我只有怜惜。但。那不是爱。所以我决定离开。因为这里不属于我。尽管以后你始终是我的唯一。唯一的温暖。以及我唯一爱过的男子。
  莫离。也许你不知道紫色蔷薇花的花语。爱的誓言。
  爱的誓言。那是我矢志不渝的信仰。不离不弃。即使我学不会相信。
  火车开往拉萨。车厢里散发着汗味。以及一些年轻靓丽爱时髦女子的香水味。还有年轻男子的古龙香水味。交集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木板床上留下很多痕迹,散发着一种陌生的异味。被褥上也残留陌生人发肤的气味。烟味从隔壁床位传来,夹带着咳嗽声。对面床是一位中年男人。肥胖的身子。脸上有着冷意。他正拿着手机通话。声音有力而粗犷。有时有服务员经过。她们有着年轻的面容。脸带微笑或面无表情。
  然后,到达布达拉宫。宫门前人流如织。他们眼里闪着好奇或兴奋。咧嘴而笑或微微一笑。我跪拜在人流后面,抬头间看到他们的表情。或看到有一两个小偷在他们跪拜之际进行偷窃,然后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奸笑。
  磕长头,拥抱尘埃。然后,合上手掌。
  莫离,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到的事了。只愿你安好。此后岁月,后会无期。
  然后,我到过很多地方,却再也没有最初的光景。我一路流浪一路滞留。依旧习惯穿绣有紫色蔷薇花的衬衫或无领短袖衫。做过餐厅服务员,快递员,或进行过设计、摄影。但最终还是执着于文字。在我流浪十年后,终于听到有关于那个弃我而去的女人的消息。
  我看见躺在白色床上的女人。眼角的皱纹已无法被掩盖。它已成了岁月的印记。目光少了当年看我的陌生与冷漠。脸上的线条脆薄柔和。看到我的时候,我清楚看见她眼里的内疚。
  你恨我吗?女人的声音暗哑而苍老。
  不恨,所以你不必内疚。我淡淡地说。
  事过境迁,我们都会老去,不必计较那么多。即使她给了我血液或骨骼。过去的,一切与我无关。
  再后来,那个以我父亲的姿态走进我生命的男人也即将老去。我看见他花白的发丝,以及额头上露出光秃的一大块。眼白混浊。如枝桠般的岁月老去的曲线蔓延他整个身心。羸弱的手掌布满斑点。手指不再光滑。指尖被染上暗黄色的污垢。那是长年吸烟的见证。那个陌生的女人早已弃他而去,转而同别人并肩扬长而去。如此的收场,竟是如同一场滑稽的表演。你我他都是主角。
  墓地很静。所有的灵魂得以安息。那个被我称为母亲的女人的坟前有一株紫色的蔷薇花。每年看见花开,我都会想,她只是执着于爱的誓言罢了。
  我们注定看得见阳光,却不一定看得见太阳升起的地平线。纠缠在手心的曲线被我们忽视。等到我们慢慢变老,却是那么的厚颜无耻地追悔过去的忽视。
  【故事结束。谁也无言。】
  笑笑,这是注定的事。我甘愿承受。她说。
  再次见到染的时候,她那及肩的长发以垂直到腰间。双眸依旧如同清水,只是多了一股沧桑。脸上的属于青春年轻的轮廓已被时光蔓延,变得菱角分明。依旧是绣着紫色蔷薇花的白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沾满灰尘的布鞋。
  笑笑,这次我真的要走得彻底了。她说。
  要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云南,也许是西藏。
  一次次的相会终究会成为过去。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染。她就像个过客,消失在我的旅程里。
  我依旧单身一个人,行走在陌生城市的边缘。因为不喜欢拥挤以及喧嚣,所以很少出门。
  遇见莫离是在那个夜晚。酒吧里的人群形形色色。纸醉金迷,酒红灯绿。吨重的爵士音与轻快的DJ交织在一起。男人女人肆意扭动身躯的摩擦,深一层激起人们的欲望。视角受到冲击。然后听到人们高分贝的嘈杂声。舞台上的女子裸露得开放,男子露出的健壮的胸膛与大腿。加上灯光的朦胧效应,紧紧地吸引酒吧里的男男女女的视线。神情猥琐或期待。
  习惯性的走到柜台前索要一杯白兰地。我看见一名年轻的男子在娴熟地调酒。很快,一杯白兰地就出现在我眼里。我对他微微一笑,并说,谢谢。然后,有点意外地看见他流露出差异的神情。
  我从没有听到别人对我说谢谢。他说。
  那现在就开始听吧。
  我叫莫离。他说。
  笑笑。我说。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眼前的男子就是染所说的莫离。
  渐渐熟悉,话语也就多了起来。酒吧依旧充斥着满满的欲望以及堕落。在这个被酒色与欲望操控的夜晚里,谁的求爱未遂,谁又为谁买醉。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刚把酒杯触到嘴唇的动作停了下来。有点回忆性地聆听这首歌。也许当时染也是带着回忆去拉唱《哭砂》吧。
  不知道莫离出于什么原因,跟我说起关于染的事情。
  笑笑,跟你讲个故事。
  【莫离风一样的女孩。】
  遇见她的时候,我正在公交车上。在那个让人沉醉的古老城市。那个穿着绣有紫色蔷薇花的白棉衣,脖子系着一条淡紫色颈巾的女子。当时我只是随意把眉眼微抬,便看见她对着玻璃窗呼出热气。一团白雾就这样赫然地覆盖在玻璃窗上。然后我看见她伸出手指在白雾上写下“安好”两个字样。写完后,她愣愣地看着白雾渐渐消散,化成细流。故意走进她的旁边,我看到自己的脸庞印在玻璃窗上。她转过身子,我可以清楚看到她眼里的如轻风般的疏离与冷淡。霎时间,我感觉到心房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微微发疼。我想,她是个需要温暖的孩子。于是,我友好地对她微微一笑。出乎意料的是,我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终点站,下车。她瘦小的背影显得倔强。渐渐远去在汹涌的人流中。
  后来,她的到来令我很诧异。她真的很喜欢蔷薇花。喜欢到近乎执着。她衬衫上的紫色的蔷薇花,开得接近绝望,却依然倔强。一如她的坚强。看到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二胡,那里有着渴望与挣扎。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把二胡递了过去。我有种感觉,就是她懂得拉二胡。意料之中,她拉唱了一首我从没有听过的歌。她说那首歌叫《哭砂》。然后,我告诉她我的名字。但令我有点不自在的是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于是,我用近乎执拗的口气问她,你的呢?她说,染。
  染。染上风一样的疏离与冷淡的女子。
  我知道我不爱她。我只是怜惜与心疼她。希望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温暖她。于是,我想到了结婚。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天的争吵会让她听到。那时,我确实有点慌乱了。我害怕她会变得脆弱,不堪一击。出乎意料的是,她平静得让我疼痛。也坚强得执着。然后,她匆忙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那时,我在想,她也许在庆幸,庆幸我们还没有结婚。
  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也许漂泊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至少没有束缚。我的生活也渐渐恢复到从前的轨迹。偶尔抬头间会想起染。那个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痛的女子。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只是偶尔间会收到她发送过来的照片。从不同的地方。关于雪。关于黄河。关于阳光。但相同的缩影是,照片中的景色传递出一种窒息的绝望。但仍有一种不愿认输的坚强。我知道,她会一直好好的。如同当初她所写下“安好”两个字。
  生活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责任。也许我们都忽略了该如何去担当,去有所作为。或者奋进,或者堕落。但我想说的是,无论生活会有怎样的变数,我依旧把它当作一份天赐的礼物。它教会我成长,教会我认知。
  指间的流沙是我所无法控制的。它每时每刻都以侵略者的姿势强悍地剥食我的肌肤,如饥似渴地吸吮血液。直至骨骼若隐若现。青丝开始花白并大把大把脱落。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阳光开始明媚的时刻,我听见死神走近的声音。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终究有一天,我会离这个世界远一些。甚至更远。直至没有归期。
  【那曾在烟花巷陌里,等待过我开了又败的花墙,只剩下斑驳。】
  这一生拼命地追,终敌不过命运的安排。他说。
  黑夜开始肆虐。躺在床上,突然惊醒。伸过镜子想看清此时自己的模样。镜子里的我被梦魇缠绕得脸色苍白,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染。梦魇被倒流。我仿佛又看见当年的我。那时我始终不能忘怀的咒语。
  我看见那间幽暗的房厅里,大门紧闭。年轻的男子神情有点猥琐,那双属于男子特有骨节特征的手正缓缓向我的下身探下。年仅五岁的我年少无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然后,我看到年幼的自己眼里的惊恐。我清楚看见男子双手的邪恶。以及自己身体因男子碰触的微微发抖。时间开始缓慢。缓慢得让人丧失了知觉。终于男子的双手离开了我的下身。然后,我看见男子起身。他的眼里泛着些微的血红色,闪烁着奇异的兴奋。他威胁地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惊恐地点头。后来,我不知所谓地走出那个被恶魔盈满邪气的暗室。带着一颗羞耻的年幼的心。自此以后,心房被黑暗紧紧缠绕,以致失去了满室的阳光。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个不被人所知的秘密开始腐蚀我的心脏。我感觉得到被掏空了的心脏的哭泣声。充满压抑以及黑暗带来的恐惧。年幼可以不知所事地羞耻。但长大后,羞耻带来的不仅仅是羞耻,更是被卑微封密的绝望以及疼痛。阳光渐渐变得阴沉。天空就此灰霾。我听见绝望带来的耻笑声。以及骨骼疼痛发出的哭泣。
  后来,在死死被压抑的黑暗里学会了云淡风轻。以及微笑。并且喜欢上了黑暗。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淹没那段不为人知的羞耻。最后,当再次见到那个男子的时候,平淡地路过。即使我已长大,并知道那个秘密带来的羞耻是所为何事。
  被深深掩埋的不仅是那个秘密。更有我那扇爱的窗扉。直到至今,我弄不清我是否清白依旧。所以,那扇爱的窗扉彻底被关闭。并葬送了我的阳光。我知道,不敢接受那个以暖意出现在我的生活的男生,是我自以为可以保护自己安全的措施。也许很自私。但我终究卑微得失去安全感。
  我不相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同那两个给予我血液骨骼的男人女人。一场婚姻一世折磨。记忆中吵闹声总是灌满那所让我有所出生的房子。简陋。男人总是咬牙切齿地骂女人。面容扭曲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那双被长年累月吸烟所浸染变得暗黄的手显得有点丑陋。女人总是有所忍让。随着年月的叠加,开始变得尖酸刻薄,并有点唠叨。眉目间的肆意愤怒是长年累积的忍让。女人面部的线条冷硬,一双看不见女人特征的手变得蚕茧汹涌。有明亮月光的深夜,吵闹声依旧不断。年轻的火气像波涛汹涌的浪潮,说来就来,毫无余地。我在楼上的阳台淡漠地看楼下男人女人。他们拉扯着。女人的声音有穿透云层的绝望。她说,我现在就喝农药。男人似乎有点愤怒,阻止女人疯狂的动作,说,你不要吵醒别人。然后,吵吵闹闹间,天空开始泛肚白。黎明终究会到来。
  他俩的儿子开始长大,并开始变得叛逆无比。一味追求金钱带来的欲望,学会了攀比。比爱钱更严重的陋习是,学会了说谎。并说得圆滑无比。男人女人渐渐老去。面上的皱纹以及花白的发丝是年月苍老的见证。男人和儿子总是一副地主的模样,恶毒地对女人说,你死吧。或,你死了就更好了。然后,我看见女人眼底的心寒以及绝望。我没法给予女人任何安慰,因为我实在不懂得如何安慰。我唯一能做的事,低头,沉默。
  渐渐地,我发觉自己变得冷漠,开始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与我无关。我知道,从我不懂得安慰的那天起,我彻底丧失了拥有感情的权利。直至今天,我依旧只身一人。也许我很容易被感动,但也容易恢复心如死水。我懂得,这是我最致命的弱点。
  我总爱说自己是个固执的孩子。为此我不停地想远离这一切。疯狂地远离这个狭窄的空间。我不知道我的归宿在哪里,但我仍旧对生活充满憧憬。
  遇见瑾的那天,夜色开始弥漫。夜色中的小路变得幽森无比。我是属于黑暗的孩子。于是在路灯下,我看见一身黑装的年轻男子坐靠在电杆旁。脸上有着冷傲。深邃的眼里闪着冷漠。圆领的短袖衫上绣着暗红的曼珠沙华,开得接近死亡。暗哑的黑色的紧身的牛仔裤显得男子俊瘦修长。他的右手正被鲜血浸满。脸色苍白。此刻,他看起来就像倒在被血染满地狱中的少年。
  莫名的出于心底的驱动。拿出手帕走上前,递了过去。只听到他说,走开。语气有些软弱,底气不足。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稳固地为他包扎。然后,我看见眼里的诧异。我没有说些什么。待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的嗓音,我叫瑾。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我叫笑笑。
  我从没有想过会再次遇见他。我清楚记得那天在小吃店里,他穿着一件绣有如血的曼珠沙华的白衬衫,一条暗哑黑色的牛仔裤。脸上冷峻的线条显得他不易近人。我看见他对我笑,如同孩子般腼腆一笑。纯粹。干净。
  那天谢谢你。他说。语气有点不自然。我想,他和自己属于同一类型的孩子。不善于说话。喜欢躲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感情。
  没什么的。我说。
  然后,我们开始变得熟络起来。天空蓝得很干净,如同纤尘不染的玻璃。上面飘动着白云。那堵被花朵开满盛荫的花墙,光洁得像一面镜子,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面容。花墙下,他安静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眼睛明亮异常。阳光从花朵的缝隙中漏下。点点地倾注在他白皙的手掌上。上面有着无数的线条。每一条都有既定的轨迹。直至老去。我看见他手中递过的花朵,有着致命的紫色。嘴唇的线条冷硬脆薄。正嗫嗫着,像是要说些什么。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背后的花墙倒影着他俊瘦修长的身影。以及那朵绣在衬衫上的曼珠沙华。
  年华浅薄。我不知道当铅华洗尽后,还剩下什么。是不是像那堵花墙。经年不知被流转了多少次轮回,以致记不清有多少在我抬头看见天空时会想起他。很久很久以后,再次有意识地路过那堵花墙。墙上留下被年月刻薄的裂痕。斑驳不堪。然后,那个站在花墙下笑得纯粹干净的少年不经意掠过我的脑海。笑容清凉。
  开了又败的花墙。如今只剩下斑驳。
  我知道,我会想念已经远走的他。以及那个被阳光伤过的女子。还有温暖的莫离。偶尔抬头的瞬间,想起他们的模样。我不知到的是,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人,像我一样,在抬头的瞬间可以想起我。
  每晚用婴儿在母亲子宫的姿势来拥抱自己入睡。我知道,那是缺少安全感的标志。
  摊开手掌,我看见那些被纠缠到老死的曲线。那是我唯一能与命运抗争的筹码。但我知道,那是宿命。一个注定生老病死的宿命。每天看见镜子里苍黄瘦弱的面容,我感觉到空气的稀薄。我不知道是自己故意不肯吃多一些粮食还是真的吃不下。但我知道,我的确是个不合格的女子。
  后来,上网时认识了一个女子。她说,一直在流浪却不曾见过海洋。我曾经想象过她的模样。应该是执着于文字的女子。安静如水。
  我终究会老去。像一朵开尽繁华的花。也许娇艳。也许平凡。但当繁华耗尽时,苍老了一地。我们都爱说山盟海誓。但那只是安慰着自己,如同掩耳盗铃。地未老,天未荒。何必要说地老天荒。
  不会说再见。因为后会无期。我放弃了你。如同你放弃了我。但愿执笔一支。执忘书。关于染。莫离。瑾。
  执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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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忘书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轮回,但我相信宿命。她说。走在陌生城市的边缘,逼仄的天空泛着灰暗的雾……一蝶一沧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正遇菲芳五月,暖夏繁花,芬芳扑鼻。四处都飘散着几阵清新的气……爱的痕迹五月是一个春天里最美好的时光,看那春风轻轻吹过脸颊,看那小草悄悄把头从大地里冒了出来,看这个美丽的世界被满眼的绿油油的春光打扮地青春靓丽……远去的海乌梁素海去过那叫海的地方,一个好听的名字乌梁素海,在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只见到那密密的芦苇,城墙一般竖立着,冷风之中那种集体的……我是风筝,线在你哪里nbs……心上人许巍的歌词,唱得我心疼。他唱:谁画下这世界,又画下我和你,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儿时的……回不去的童年时光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屋外太阳暖暖的、不热,趴在桌上小憩,身旁很安静,图书馆内只听得到轻轻的脚步声、以及窗外传来的鸟儿鸣唱,时而吹来阵阵清风,仿佛多年以前还是孩子的我和堂哥堂妹们……怀念高中2011就这么走了?不能说是轻轻地走了,但也说不上走得轰轰烈烈。我们这群大学生,时不时的还会在一起聊高中时怎么怎么样,聊得不亦乐乎。想想高中的那段时光……青春格调一段曲子,一首歌谣,一阕词赋,有醉人的的古韵,有摇滚的激情,有怡人的轻快青春是曲子,不乏醉人的的古韵。昨天已是过去,过去的青春是力量的积淀,是脆弱生命艰辛的孕育。……人生自古多磨砺前些天与一位耄耋老人在一起交谈,只见老人精神爽朗,思路敏捷,谈吐间袒露出人生的豁达和对生命的热爱,充满着不竭的活力。老人的言谈举止,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在为老人健康长寿祝福的同……夏天一个遥远的回忆今天去办点事,沿着平坦的水泥道,穿过了几个村庄。那些村庄,小时候也曾多次路过,今天它们的规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稳稳的坐落在那儿,未作丝毫……柳树下的女生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nb……
平凡的日子杏子青青幸福象花儿一样沉沦这一季雪一直下着会有天使替我爱你驿站霜雨那些花儿白头顶黑头顶光头顶13年前13年后和名字一起成长遥远的酿皮儿钟爱一生趋势确定!钛白粉行业龙头价格纷纷涨斯波奥拉迪波一直在努力摆脱困境今日出战的时机正合适母猫绝育后多久能恢复(国外为什么禁止给猫绝育)炒豆芽,一炒就出水?教你多加一步,豆芽脆爽不出汤皮鞋硬什么办法可以变得更软内里脱色怎么处理华为p10和苹果7选哪个华为p10和iPhone7配置参数介消毒液能洗衣服吗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原文及解析老人定位器如何维修李世民放390名死囚回家探亲,约定年后归来问斩,多少人回来了宋祖儿首演短道速滑运动员,发博调侃沈争一滑冰挺野脚趾骨折的固定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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