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记忆堂屋（5）

　　堂屋是土瓦房，它尘封着我许多的童年旧事。
　　堂屋三间，只有中间一间有门，两扇漆黑的实木门，阴森森的，有一个高高的门堑子，门堑子就是门槛，活动的，可以提起来放到一边，还有一对石门砧，门的木轴在门砧上磨出一个坑，门开关的时候会吱呀作响。提到这个门堑子就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恐怖的故事：某村，有上小学的兄弟俩，父母在远方工作，一日，父母给兄弟俩寄来一笔钱，某村干部帮他们姐弟俩把钱取出后一再交代待，要把钱放好，放到枕头底下，这样睡觉也能看着，保险。兄弟俩琢摩来琢摩去，觉得这个村干部没安好心，他交待那么详细是不是想琢摩我们的钱啊！兄弟俩商量，我们夜里睡觉灵醒着点，防备他来偷钱，兄弟俩干脆磨好了刀，万一有人进来就用刀砍他。深夜，兄弟俩和衣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老是听着外面好像有动静，可又好像没有，当两个人渐渐放松警惕，困得睁不开眼时，两人真切的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于是两人心领神会的一起下床，捏手捏脚的来到门口，一边一个，哥哥拿刀，这时，有人在外边用啥东西翘起门堑子，然后伸进一个头来，还没等这贼看清屋里，弟弟已死死的抱住了来者的头，哥哥则把刀架在了贼的脖子上，拼命的抹，贼拼命挣扎，可无奈头卡在门堑子底下，慢慢的贼不动了，可哥哥还在抹，只到把头抹下。姐弟俩坐了一夜，第二天到大队部报告，大队里看到满身是血的兄弟俩起初不信，派人到他家一看果然人命关天，马上到公安局报案，死者就是白天交待他们把钱放枕头底下的村干部。那时听了这个故事后老害怕，尤其是夜里，大人不在的时候，老想着那个门堑子底下会有人钻来。
　　进屋堂屋正中是八仙桌子条山几，桌子两边是两张当时很流行的办公椅，和所有那时的农村家庭一样的陈设，只不过就是破旧些。上首墙上记得有张林彪的画像，当时不知道他是谁，只到有一天，父亲把他摘下来烧了，才听哥哥说那是林彪，说他叛变了，当时印象模糊，也不明白。
　　一口暗红色的棺材停靠在西间的西墙根，给奶奶准备的，那时好像很多有老人的家里都有棺材停放，可能是怕死时来不及做吧，而且以谁的棺材木材好，做工讲究而津津乐道。现在想想屋里停放口棺材乖阴森可怖的，那时倒不觉得，因为我记事起就有，显得很自然的事，谁家没有倒奇怪了。这口棺材有时要等主人几十年，我家的棺材奶奶也没着，政府号召火化，我们家的棺材也卖了，而且奶奶活到我参加工作，八十多岁，要用棺材的话那口棺材岂不是要等三十多年！
　　一张高粱秸的箔把东间和中间的客厅格开，箔上有贴的一张画我记的最清楚，是一个笑的甜甜的漂亮的女孩坐在一个小木船的船头，一双白嫩的腿伸进水里，手里握着一只莲蓬，船周围是碧绿的荷叶，荷叶间散布着荷花和莲蓬，船上还站着一个划船的少年，他们脖子里都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当时挺喜欢这张画，尤其喜欢画里的漂亮女孩，一致上了学后，老爱在图画本上画这张画。箔上还常插着一个用一根筷子插着的玉米面的呱嗒，这种呱嗒是在玉米面糊糊里煮熟了吃的，这在当时是我们的主食，这顿饭吃剩的呱嗒，就用筷子插了插在加箔上，我们放了学饿了的时候就拔下来吃，我们都爱吃这剩呱嗒，有时候就啃着剩呱嗒下坡去迎娘。
　　箔那边是里间屋，也就是东间，东墙根一张木床，是奶奶和我们弟兄俩睡觉的地方，记的快上五年级了我们还跟着奶奶睡，床头木窗子底下有个坯台子，那算是床头厨，床周围摆了一圈甏子和瓮之类的容器，那是盛粮食的，我们一家的口粮都在这里了，北边虚棚杆上挂着一只篮子，当时我们家最好吃的东西都放在那里，比如，腊肉，白糖，走亲戚压回来的饼干之类的东西，我们弟兄俩有时上来馋虫也踮个凳子去偷偷的弄点吃，一般都是哥哥的主意，哥哥鬼点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