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就这里吧（外一篇）

　　爸爸，就这里吧
　　暖秋的微雨，下过一个小时之后，周日的阳光，降临到这个中原的城市。又过了一个时辰，暗潮而更为滋润的草地，可以坐人了，情人或父子或母女便走到户外，把忧郁或愁闷什么之类的心情，散洒绿茵，随风而去。
　　他们带的小狗，在草地上寻找什么，不时地叼出几茎枯叶，咀嚼撕扯着，仿佛可以品尝的样子。另外的孩子看到，也跑过来，很高兴的要抚摸它，围绕着父子和小狗跳跃着。一会儿，在远处年轻的母亲呼唤下，其中一个孩子，闪着晶亮的眼睛缓缓的离开。
　　微微的风里，没有记忆中青草的味道，却把三十米开外，那店铺里放出的音乐，涂上流动的颜色，把杂浊的气息滤掉，荡起青草那和着株株树木树叶微摇的均匀呼吸。这绿茵草地，这一个假日温和的期许。
　　围观小狗的孩子中，也来了抱着幼儿的年轻父亲；一个调皮的孩子，把装小狗的白篮子提走，引得她年轻的母亲，过来诱导着把白篮送回。儿子不解这些喜爱的光色吧，离开爸爸，过去遮挡着众人，不愿别人碰他的小狗。我只好站起，轻轻的过去，柔声劝解。
　　有两枚枯叶，两指宽斑斓的枯叶，微微地飘落下来，嗅到了晚秋的声音，微微地飘落下来，一切静谧。虽说广场四周，店铺林立，但静静的坐下来，写点儿什么，看点儿什么，或者不写也不看，世界便会变得透明，如此沉静；有的人还会想起，与春秋之风度和气息相投相近相继的某域民风，又或许，有更多的人，在瞬间找回原处的平安和镇定。
　　但不久，管理草地的人来了，对着手提喇叭驱逐这些孩子们。大家只好散开，成年的人怀念起童年、少年时期的学校操场，怀念起那些柔软厚实而坚韧的古原草种和古原草地，那些草坡草场，你随便就可以在其上翻腾奔跑，在其上。
　　回头再看，那温暖的阳光和柔软的草地、远离闹声和宽厚的爸爸，已经为儿子烘托起睡意。他说快要睡着了，怎么又把人轰走呢？他的爸爸说，我们到河边去吧，那里可以休息。“那里可以休息？那就去河边吧！”
　　父子俩踏上摩托，很快来到这条河流的旁边。这是一条原来的护城长河，千年之久；残败的荷叶，远远的，全在河流的西边一段；眼前的清水，静静的，只有秋意的微澜。五六岁的儿子，指着几棵柳下的阳光说：”爸爸，就这里吧！就这里！你听我的吧！”一路过的少妇，听到父子的对话，不禁笑了，远远地走开。
　　我们在草地上铺上雨衣，摩托的后备箱中，又拿出一件灰色的风衣，很快布置了一隅光暖而清爽、柳摇也镇定的天地。蠢蠢的小狗，已经睡着了，伏在白蓝中，绒绒的一团，像长毛的猫咪。有时候，微微地秋风过来，掀动了书页，也吹开它的绒白，想到了那些动画里的飘逸。
　　爸爸，我迷茫
　　不知道欲望的产生，如何过渡到心理，从饥寒及性的需求，到社会性的名利之后，怎样进入心理的领域。也许站在一个孩子的立场上，能够找到彼此的分野，或者可给一点儿的探微和启示。
　　今天是农历的九月初一，东北的哈尔滨，出现的日偏食，开始于九点二十分，美国阿拉斯加州某地则为下午的四点五十七分。我的儿子没有这样的常识及爱好，所讲的物理现象，他闻所未闻，头也不摇，没有听下去的欲望。饭过之后，他要求看的是一张影碟，是他的生理诸感满足后，有了了解更多事物，有了飞翔畅想的愿望。但那是邻国锻制的什么怪兽，怪兽争斗，我没有应允。
　　现在，因为我的否定和规矩框框，他被拒绝后沉默了，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做些什么；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到迷茫？这样躲避的后果，也许是扼止了他对影像灵动的欲望，又或者是尝到了强弱势力比较之际的不公，对平等的向往？我应如何处理此矛此盾，怎样引导他对知识与天空，积极地渴望和向往呢？迷茫。我迷茫地坐在深蓝色的地毯上，像一朵黑色的云彩，在无风的世界里，感到迷茫。
　　这时，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是听到他母亲抖动钥匙的声响。他拉门而出：“妈妈，你要出去吗？你准备去哪里”？当得知自己是误会时，走到地毯上，在云朵的背后绕了一周。我问“还生我的气吗？”“还生我的气吗？”他并不理睬，呱嗒呱嗒拖着他母亲的猫咪鞋子，转身向屋里走去，拉上门，很快陶醉，陶醉在昨天麦当劳所送的小滑车上。再出来时，已判若两人，和我斗笑，说起明天要我接他之事，便很快蹲在膝前，喊我老爸了。
　　他的心灵什么晨昏可以接受日食？什么季节可以想得足够多足够长？他纯真的心里，尚有的是亲情是真诚，而且那么透明，是春天里雨后的清风，是高原天荒处深川中的冰玉，还会产生别的什么？在自传体小说《神童的前身》中，“我”年幼的父亲，该怎样对待那里的父母，那里的冬季，那里的争吵，那里的诅咒呢？那常常话不投机，送绳舞棍的恶毒言行呢？那我童年的记忆？
　　我孩子的童年，已到了关键的时期，他对这个世界，对周围人的认识，又有多深多广？我、我们、及他所能接触的人，是否开始油滑着他，调皮着他，常常是一副不正经的腔，不正经的话，不正经的举止，激发他的模仿和学习人类的起源的模仿说？你看他说：“长发美女，全是假的；”“全是假的，越编越不相信”；“嗯，假的”。然后，他冲到刚刚铺好的沙发之上，白色的罩布舞成一团，一团雪，雪一团。
　　这些是什么样的欲望呢？是什么样的欲望在作怪？是支配欲的开始？是明白成人世界的自我意识的觉醒？还只是当今社会及世俗化进程的另一种反映？我感到深深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