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初恋情人

　　再见初恋情人
　　暑假结束，刚子升到了高三，和不少同龄孩子一样，刚子的内心也开始躁动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对男女之事已略有知晓，但要说他们完全懂得了爱情，还言之过早。其实那就是一种出自好奇的相互吸引，是亚当和夏娃遗传下来的人类原始本能的萌动。
　　提起刚子，大家对他褒贬不一，有人说他算好学生，每次期末考试都能进入班里前五名，爱好体育，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为人仗义，喜欢帮助同学，还很正派，从来不去招惹女生，按刚子的铁哥们坏三的话说“丫特够哥们，谁要欺负我，他准上，班里就他让我抄作业，他绝对好人那”。可在班主任的眼里，他似乎又有些象坏学生，虽然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可那都是考前恶补的，平时作业5分不多，4分不少，有时还得3分。他还老跟那些落后同学来往，上课时，那眼神还老偷偷往女生那瞟，以为我不知道呢。可要说他怎么坏，那到也不是，就象说相声的四种风格，帅、卖、怪、坏的那种坏，是一种顽皮，一种略带可爱的坏。
　　和多数男孩子一样，刚子也有那种渴望接近女生的感觉。但刚子这人好面子，对同班女生不敢表白，也许是大家已同学好几年，彼此多少有些审美疲劳，所以，班里还没有那个女生的魅力大到令他敢于开口表白的地步。可高二一班有个女生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大家都管她叫小蝶，小蝶长得真叫水灵，脸蛋红扑扑的，象颗熟透的苹果，按坏三的话说“一掐一股水。”几次想对她吐露真情，可往往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种事憋在心里真难受，可这话只能和铁哥们说，和家里都不能说。
　　“咳，你整个一色大胆小。”坏三听完刚子的倾诉后说。“喜欢人家就去找她呀，没见过你这么肉的。”
　　“可人家要不乐意怎么办呢？”刚子担心丢面子。
　　“你得去磨呀，好女架不住赖汉子磨。”坏三的话刚子不爱听。
　　“谁是赖汉子呀？”
　　“不是那意思，”坏三解释着：“这个赖不是坏的意思，是死皮赖脸，也不是，就是要有耐心，别怕丢面子，那意思你懂吧？”刚子似乎是懂了，但要他一人去找小蝶，他还是不敢，于是坏三决定放学后和他一起去。
　　放学后，他俩在校门口等到了小蝶。
　　“你叫小蝶吧？”刚子鼓足勇气走过去问到。
　　“是啊，干嘛？”小蝶怯生生地问。
　　“没事，那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认识认识，没别的意思。”刚子吞吞吐吐地说。
　　“你谁呀？”小蝶提高了警惕。
　　“他你都不认识？”坏三抢着说：“他叫刚子，特哥们，他觉着你特盘靓。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说什么呢你？”小蝶有些生气。
　　“他是认真的，这不是拍婆子。”坏三还在说。
　　“哟喂，真流氓耶！”小蝶说完就跑了。
　　“还装，假，假得厉害。”坏三嘟囔着。
　　“让你这么一说人家不跑才怪呢。”刚子埋怨到：“你这纯粹是帮倒忙。”
　　“要不，等明天放学再试试。”坏三不死心。
　　“算啦，我丢不起这个人，今儿这事都让你给搞砸了。”
　　坏三也觉着这事有点赖他，他想了想说：“咱别一棵树上吊死呀。跟你说嘿，咱年级三班有个妞也特甜，就个子比你猛点。”
　　“谁呀？”刚子问。
　　“就那谁，人都管她叫酒窝，就一笑俩酒窝那个。”
　　（请原谅，我又使用了外号，文中的人物我都用的是外号，记得古龙说过，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会起错，但外号是不会叫错的。）
　　哦，她呀，那女孩刚子知道，是挺漂亮的。
　　“可我从没跟她说过话呀。”刚子说。
　　“那怕什么呀，这不有我呢吗，我跟他们班的男生熟，和酒窝也搭拉过话，这事交给我了，我这也是将功赎罪。”
　　坏三说做就做，不光拿话搪塞人，冲这，刚子才把他当做死党的。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坏三神神秘秘地来到刚子近前。“给，今天晚上的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听说特来劲，我这还是托人买的呢。”
　　“什么意思？”刚子有点不明白。
　　“傻呀你，酒窝也去，记住啊，七点的，别误了，桥我都给你们搭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行啊你，还真够哥们呀。”刚子高兴了。
　　“那是，我是谁呀。我办事你放心，祝你好运。”坏三说完得意地走了。
　　吃完晚饭，刚子早早来到电影院门口，等到差十分七点的时候，酒窝出现了，酒窝还真是长挺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弯弯的眉毛象柳树叶一样。就是个子高点，显着自己矮了。这坏三还真行，想到这，刚子迎了上去。“你来啦。”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哟，这不刚子吗？你也看这场啊？”听酒窝这话音有些不对。
　　“是，听说这电影不错，所以来看看。”刚子说。
　　“我本来没打着看，可白天你们班那坏三来找我，说要请我看电影，死乞白赖的把票塞我手里，说要我陪他看。”酒窝说。
　　“陪他看？”刚子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酒窝接着说，“想什么呢？谁陪他呀，不去！当时我就把票给他扔了回去。那坏三真逗，还给我拽了两句词，什么我本将心向明月，明月却来照沟渠，都什么加什么呀？接着他就把两张票都塞到我手里，说既然你不愿意陪我去，那你就爱叫谁就叫谁吧，这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是江湖规矩。所以我就叫了我的姐妹来了。”果然，酒窝身边还有个女生。原来是这样，这小子，要不他怎么说接下来全靠我了，这可不全得靠我了吗。刚子心里想着。
　　“走吧，快开演了。”酒窝说。
　　“等一下。”刚子说完急忙跑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三筒可乐回来，“给。”他也给了跟酒窝一起来的女生一筒。
　　“行啊你，要不坏三说你特仗义呢。”酒窝笑了，还真是一笑俩酒窝，看得刚子心里痒痒的。
　　进到电影院里刚坐下，电影就开始了，在那个年代，这个电影就算很开放的了，那些大胆的镜头令台下的男男女女们屏住呼吸，心跳加快。酒窝前排的那个人个子很高，他看电影还不老实，来回晃悠，所以酒窝老得躲着他，身体不时地向刚子这边靠拢，正赶上刚子也朝她那边歪着，一阵发香钻入刚子鼻孔，刚子感到有些迷醉。这时，刚子的胳膊轻轻地接触到了酒窝的胳膊，那软软的略有弹性的感觉麻酥酥的传到了刚子的心里，心跳顿时加快了。这就是书上经常提到的有只小鹿在撞的感觉吧。酒窝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凑了过来，刚子用余光看了眼酒窝，她的目光依然注视着银幕，但看得出，她的呼吸开始不均匀了。刚子又轻轻的把手放到了酒窝的手上，她没动，刚子又轻轻地握了一下，酒窝也回应着握住了刚子的手。“行，有戏。”刚子窃喜。手上稍微加了点力，酒窝忽然把手撤了回去。身子朝她姐妹那边歪了过去。“唉，装，女生都爱装。”即便如此，刚子心里明白，这第一道门算是打开了。
　　从那以后，刚子和酒窝就开始来往了。说是来往，到底和成年男女不一样，无非是放学一起走，周末一块看电影，一起逛逛公园什么的，当然，有时也免不了有些搭肩挽臂的亲昵举动。处得久了，两人无话不谈。（经典哲理名言）
　　“哎，听说你曾经勾搭过高二的小蝶。”酒窝这天问到。
　　“小蝶谁呀？不认识。”刚子若无其事地说。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不过，小蝶长得是挺好的哈。”从酒窝的声音里刚子听出了醋意，心里一阵高兴，只有喜欢你的女孩才会吃醋。可这事她怎么知道的呢，小蝶不会说的，不用问，肯定是坏三说的。
　　那些日子，刚子如沐春风，心里总是甜丝丝的，脸上也常挂着笑容，这一异常表现引起了老爸的注意。一天，老爸警觉地问他：“你是不是搞朋友了。”
　　“没，没有哇。”刚子知道老爸指的是女朋友。
　　“没有最好，上学期间不许早恋，我可提醒你。”
　　“知道，知道，我还没写完作业呢。”刚子说着上里屋去了。可纸里包不住火，几天后，刚子交女友的事还是让老爸知道了。
　　“你小子还蒙我，我都看见了，跟你一块回家的是谁？”老爸问到。
　　“谁呀？坏三呀。”刚子还在敷衍。
　　“什么坏三，是个女的，比你还高的。”
　　坏了，让老爸看见了，老爸一定跟踪我了。想到这刚子说：“不是您想的那样，那女生有道题不会，放学路上顺便问问我。老师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
　　“少给我来这套，就你？还帮助别人那。反正你给我老实点，再让我看见。哼！”老爸哼了一声走了。
　　好险那，看来我得改变策略了，刚子心想。晚上和酒窝还有约呢，可得留点神了，吃完饭，刚子悄悄地溜了出来。出门没多远，他就感到有人跟踪，是老爸。这可怎么办啊。有了！刚子想到了个妙策，前面不远有个公共厕所，刚子假装上厕所，争取在那把老爸甩了。果然老爸没跟进去，可刚子爬门缝一看，坏了，老爸在外边等着呢，还点着了一根烟，这是守株待兔啊！这可怎么办呢，急得刚子在厕所里直转，猛抬头，看到厕所后墙的窗户，那窗户不高，可以跳出去，刚子噌的一声窜了起来，双手扒住窗台，双臂用力爬了上去，仗着身子灵便，从那窗子一跃而过。
　　“哈哈，这就叫“老翁逾墙走，”这唐诗没白学呀。”刚子成功地摆脱了老爸，见到了酒窝。
　　“咱们的事让老爸知道了，今天真悬，差点没被逮着，以后不能在我家附近见面了。”刚子一见面就说。
　　“那怎么办那。”酒窝有些焦急。
　　“我看这样吧，以后我去找你，你在家等着。”刚子说。
　　“不行，我爸妈要知道了也不行。”酒窝说。
　　“这好办，不让他们知道就行了，等我到了你家楼下，我就吹口哨，三声口哨就说明我来了。我哨吹得响着呢，你听着。”说完刚子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声很响亮的口哨。惊得走道的人回头直看。
　　就这样，刚子改变了见面方式，和酒窝继续交往着。可这种事是保不了密的，没过多久，酒窝的爸妈就发现了问题。
　　“听说你最近在跟一个小流氓来往。”酒窝爸上来就不客气。
　　“瞎说什么呀，谁跟小流氓来往了？”酒窝很不服气。
　　“我都看见啦，那男孩老来咱们家楼下打飞哨。然后你就下去。”老爸继续说。
　　“那是我们同学，根本不是小流氓。”酒窝还在解释。这会老妈也插话了：“都吹匪哨啦，还不是小流氓那，听那匪哨吹的，就是流氓。”
　　“跟你们说不清。反正就不是。”酒窝也急了。
　　“不管怎么样，以后不许和他来往，放学老实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老爸下了最后通牒。唉，当家长的也不容易。遇到这种事，也就会说这几句。双方家长都下了禁令，可到了高中生这个年龄，有几个孩子还能完全听从父母的指令呢。
　　刚子不顾老爸的反对，又悄悄地来到了酒窝家楼下，刚吹了一声哨子，楼上的窗子就开了。“你还敢来呀你，再吹我叫警察你信不信？”妈呀！是酒窝老爸。吓得刚子掉头就往回跑。
　　这天也跟人似的，说变就变，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阵风过后雨就下来了，这雨是越下越大，刚子心里烦，也顾不得找地方避雨，冒着瓢泼大雨往家里走去，反正也淋透了，淋淋痛快。等到家之后就和落汤鸡一样。心火上攻，再加上大雨浇头，当天晚上刚子就病了，高烧40度，连续三天不退。第三天，刚子迷迷糊糊地感到床前站着个人，是酒窝。
　　“你，你来啦？”刚子想说话，可干张嘴说不出声，酒窝站在那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刚子想去拉她的手，刚一用力，忽然醒了，原来是个梦，不行，我得找她去。过了几天，刚子的身体稍有好转，他又悄悄地溜了出来。来到酒窝家楼下，他没敢再吹口哨，只是静静地在楼下等着，希望她偶然出来时候能够看到。单元门口坐着几个带着红袖章的老大妈，她们正在那张家长李家短的聊着天，看到刚子后忽然都静了下来，就听得有人小声说，“就是他，可惜了那闺女，就因为他，唉！造孽呀。”
　　怎么回事，这话听着不对呀。刚子凑到跟前想问个究竟。没等刚子开口，其中一个大妈就说了：“你怎么还敢来呀？就因为你，那闺女和她爸妈闹了好几天，连饭都不吃了。”另一个大妈接着说：“那天，就下大雨那天，她爸刚把你骂走，她就追了下来，你想，她爸能答应吗？也跟了出来，哎哟！怎么拽都不回去呀，哭的那个惨那。后来她爸一把没拽住，那姑娘就跑了，她爸在后头紧着追呀，一直追到护城河边，那闺女性子也太烈了，扑嗵一声就跳了河了。”
　　“啊？她，她跳河了？”刚子感到脑袋里翁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可不是咋的，哎，你怎么啦？”
　　刚子感到天旋地转，大妈们还在嗡嗡地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那天，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家，刚有好转的病情又转重了，夜里，他又梦到了酒窝，他穿着一身白衣服，微笑着看着自己，笑容里含着几分凄凉和无奈，刚子又想去抓她的手，酒窝轻轻地摇了摇头，身体慢慢地向后漂移，越飘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等等我！”刚子大声喊着，这声音把自己惊醒了，是梦，又不象是梦，她走了，真的走了。她是来和我告别的。刚子的泪水湿透了枕巾
　　病好了以后，刚子来上学了，几天不见，一切显得有些陌生了。再也见不到酒窝了。生活好像一下失去了意义，连坏三的臭贫也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迷迷糊糊中，高三的时光就过去了。
　　医治痛苦最好的良药就是时间，刚子高中毕业后又上大学，后来又参加了工作，在旅行社干起了导游，寒来暑往，春夏秋冬，转眼好多年过去了。过去的种种欢乐和痛苦都在脑海里淡化了，刚子也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这天下午，刚子刚刚送走一个旅游团，他坐上机场班车回城，下了班车还要倒一次公车才能到家，就在等公车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好熟悉呀，难道是她？不，不可能，伊人已去，不能复生，大概是这么多年一直还没忘记她。可这人长得太象她了，就是有些苍老。
　　“咦？刚子，你是刚子吗？”正当刚子发愣的时候那女人说话了。
　　“是，我是，你是？”刚子有些发懵。
　　“没错，是我。哎哟好多年没见了，都快不敢认了。”那人说。
　　真的是她？
　　“真的是你呀，你还还好吧？”刚子心中那沉寂已久的水面又涌起了波涛。
　　“好，我挺好的。你怎么样，过得也挺好吧”酒窝也有些激动。
　　“我也挺好的，可我怎么听说，听说你跳河了？你没”
　　“哦，你说那事呀，”酒窝平静地说：“我是跳了，可你忘了？我可是班里的游泳冠军那，你见过哪个游泳冠军在河里淹死的，我那就是吓吓老爸。”
　　“可后来一直再没见到你呀？”刚子还有些不明白。
　　“是，出那事后我爸就给我转学了，后来家都搬了，说起来爸妈都是为了儿女好呀，这在当时还没体会，等自己有了孩子才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哎哟，说到孩子想起来了，孩子该放学了，我得接孩子去了，这和咱们那会不一样了，孩子上学还得接送，这孩子呀，还真得看紧着点，要不指不定出什么事呢，不聊了，有空联系啊”。酒窝说完走了，两人连个联系方法都没留下。
　　望着酒窝渐渐远去的背影，刚子深藏在心底的那位初恋情人也象一团云烟一样，慢慢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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