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鸟鸣

　　不知从哪一天起，我听到了窗外的鸟鸣！一声接一声，脆脆的，长长的，四个音节。这春季，这黎明渐醒的每个日子，在寂静的寅时时分，我就被这鸟鸣唤醒了。它叫了一声，我就期待下一声。一个音符奏完，自然就该有第二个音符。
　　这是只什么鸟？我很好奇，可我又叫不出它的名字，想不出它的样子。我只能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象。
　　这鸟鸣声悦耳得让我完全没有了睡意。我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鸟带给我的惊喜与愉悦，就像一首舒畅的圆舞曲从我的身体内流过。
　　这鸟起的好早。人们还沉静在甜美的梦境里，明媚的阳光还躲在云层里，它就忍耐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地卖弄着自己珠玉圆润的歌喉，卖力地把自己的心思送到我的窗前，让我猜想，高一声低一声不知疲倦。这只忘记了疲倦的鸟，多像我们的父母，一遍又一遍催促着孩提时赖床的我们起床。
　　我们楼前有一排车库，车库后面是一排不高的树，一到春天枝繁叶茂。这鸟叫声就是从那里放飞出来的。
　　作家丁立梅说，城市里没有黄昏。很有道理。城市里的灯光早就把黄昏吞没了。我要说，城市里没有鸟鸣。我住进城里十多年了，行走在大街小巷，我几乎没有见到喜欢在地上蹦跳的麻雀，也几乎没看着在天上飞翔的鸽子，更没有瞥见给人带来好消息的喜鹊。在菜市场的边边角角，我倒是看到过无数只摆在地摊上、不再动弹的各种各样的鸟，那是被人捕杀做野味的鸟，还有关在鸟笼里供人玩乐的宠物鸟。它们再也不能自由地飞翔。不能自由飞翔的鸟，还是真正意义上的鸟吗？
　　城市一天天变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道路一步步拓宽，变得四通八达，可是树木被挪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电线杆，四面八方铺展开来。那哪是小鸟的家园，只是小鸟的一个个临时歇脚点。没有树林，哪里还能吸引来人类原来的友好客人鸟！那一排排长在路边的绿化树，矮小，密密匝匝，根本不是为鸟栽植的，那是绿化人的眼睛的，是城市的花架子。有情义的鸟是看不上的。那里没有安全感，更没有养儿育女的配套设施和环境。鸟儿远离了它们，也远离了人类簇居的地方。
　　鸟鸣声从我们的耳边消失了，我们就像聋子一样，再也听不到它们婉转地歌唱，是多么的可惜和遗憾！城市里没有了鸟，我们的眼睛也要近视了，我们的眼睛近视了，迟早会看不见世界美丽的一切，看不到世间美景，是多么的可悲和痛心！到那时，我们后悔还有什么用！
　　我们听觉和视觉上的损失，谁能给我们补偿？
　　高度发展的城市，却不是动物生活的场所，人类成了孤家寡人。我们祖先曾经和动物比邻而居，安稳相守；而现在我们在大街上行走，看到的能走动的除了人，再也见不到蹦跳觅食的小鸟。是我们赶走了鸟，还是鸟儿抛弃了我们？
　　人类的“伟大”不止于此。
　　某一天的睡梦中，我听到了那一声鸟叫！不亚于一声惊雷，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这声音如天籁，清越，绵长，叫的我心里甜甜的，舒舒的，美美的。这可爱的鸟，是从哪里来的？南半球还是天堂？是上帝派你来的吗？上帝看人类遭受够了惩罚，派你来安抚我们的吗？
　　你一来就鸣叫，好像忘记了人类对你犯下的错，忘情地抒情，忘我地专注。而我，看不到你，只能竖起耳朵，侧着脑袋，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把你猜想，你长什么样？羽毛是什么颜色？
　　我只能猜想你了，你不给我庐山真面目。楼前几棵棕树和绿杨，不够伟岸挺拔，你像找到了最佳栖息场所，每个凌晨准时出声。没有呼应的伙伴，你就一声接一声。没有间断。
　　这鸟鸣是自然对我的奖赏。
　　如果有一天，我到处听到欢悦的鸟鸣，那我是什么样的心境？如果有一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小鸟在漫步，那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窗外有鸟鸣。窗外就是美丽、精彩的世界！我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