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底褚时健

　　褚时健是个传奇。
　　此前，笔者对他的了解首先是他人生顶峰期创造的红塔传奇将一家地方小烟厂引领进世界第一方阵，红塔山香烟成为国内第一家与国外洋烟相抗衡的品牌。工作上他是名副其实的企业家；其次是他从人生的巅峰跌入低谷后媒体对他的报道和坊间对他的传说：被捕入狱、被判处无期徒刑，之后因身体原因被保外就医。出狱后红塔集团职工自发凑钱买一套房子、买一辆车子供他们夫妇享用，原来的司机自愿免费服务，职工轮流到家里给他们当“保姆”。戴罪之身能够得到如此厚爱，难以仅仅从他创造的经济价值去解释，一定是有充足的人格魅力在吸引着这些曾经的下属、同事和朋友们；几年前，媒体又报道，褚时健在云南哀牢山种冰糖橙，一举获得成功，当地人亲切地称为褚橙。想当年，歌手刘欢为激励下岗青年，写了首歌曲《从头再来》，成为无数下岗工重新创业的励志号角，褚时健自75岁高龄“从头再来”，更是励志的活典型，所以，也有人将褚橙叫励志橙。
　　一本周桦的《褚时健传》在手，让笔者对这位时代老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还是王石转引巴顿将军的那句话更能概括褚时健的一生：人的价值在于人生触底后能反弹多高。
　　顺风车谁都能坐，逆水船不好掌舵。褚时健从奖台到铁窗、从工业到农业，终于成为一代大写的企业家。
　　据《褚时健传》介绍，褚时健出身于1926年，出生地在云南一座小山村，祖上是河南人。鉴于褚时健的五官长相和近乎天生的经济头脑，鉴于他的祖上是河南人，鉴于河南历史上有不少的犹太人后裔，王石甚至猜测，褚时健和犹太人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少年的褚时健扒过铁路、摸过鱼，除了课堂，地里、水里都是他的天地。十五岁那年，开始帮衬家里的酒作坊。褚时健遇事爱琢磨，作坊到他手里，经过热的循环利用，两斤包谷能出一斤酒，比别人多15。以前的农村，盛行一句话：要想富，卖酒醋。造酒做醋的前期工艺基本一样，但因为属于化学反应，技术含量较高，不容易掌握，因此附加值也高。只要动脑子就会有收益。褚时健尝到了遇事动脑子的甜头。
　　1948年，不怎么爱学习的褚时健当上了教师，第二年参加游击队，进而参加“云南人民讨蒋自救军”，开始戎马生涯。
　　解放后的褚时健先在云南省委党校进修，后到玉溪地委工作。步入仕途的他在同事们的眼中两个特点最为明显：有能力，特别是会做群众工作，有人缘；不合时宜，无论是反右定指标，还是大跃进定任务，他都消极懈怠。指标分不下去，结果他自己得了一个指标，成了右派。褚时健人生第一次跌入低谷。
　　下放到农场的褚时健正赶上经济困难时期，靠着他的脑瓜灵活、靠着小时候下河抓鱼的本领，他和他的全家倒也平安渡过。
　　1961年，平反后的褚时健到新平县亏损的糖厂任副厂长。他从节约燃料、热能重复利用、甘蔗二次浸出等一系列工艺的改进入手，大幅度地提高产量、降低成本，提高福利待遇、提升利润率。总结成功的经验，只有一个：认真。老旧锅炉出了毛病，锅炉工说修不了，要专业师傅。褚时健第一个钻进余温尚高的炉膛里，亲自修理。知道了路数，制定目标政策时有依据，不至于瞎指挥说空话，下边的人想糊弄也糊弄不成。
　　在褚时健的人生历程里，人们最为关注的还是他到红塔集团之后和出狱之后的两个时间节点。
　　1979年底，褚时健奉命到玉溪卷烟厂（红塔集团前身）任厂长。当年，该厂的最好业绩是年产量30万箱，六万多箱库存，利润近一个亿。到1997年6月，褚时健以贪污、受贿两大罪名被移送司法机关，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红塔集团产量增加到225万箱。他任厂长16年，累计实现利润991亿元，年均递增44。3。红塔集团稳居国内第一、世界第五宝座。
　　与贪污、受贿罪不同的是，入狱后的褚时健不断接受外面人的照顾。送来的食物、礼品他无偿地分给狱友，有人困难，他出钱相助。即便如此，到出狱时，仍有近百万巨款没有花费出去，很多钱他自己都说不清是谁送的。
　　2001年5月，褚时健保外就医，回到玉溪家中。
　　2003年，褚时健保外就医期间再次获得减刑。
　　2004年，褚时健获得假释。
　　假释期间，褚时健开始谋划发展种植业，2002年注册新平金泰果品公司，并为自己未来的冰糖橙产品起名“云冠”。
　　又是曾经的场景：见褚时健要涉足农业，有人主动上山义务劳动，有人主动出钱。条件只有一个：啥时候挣钱了啥时候还，没有钱了也就算了。一个时期内，褚时健筹资1800多万元。向褚时健伸出援手的人或者出于报恩，或者为其人格魅力所感动，更为年届七十五岁的老人重新创业的干劲所感动。他的橙园从开始的不足800亩到千亩、万亩、两万亩，产量从2006年的14吨、2010年的5000吨，到2011年的8600吨。到2014年，被社会上称为“褚橙”的产量达到9000吨，营业额超过一亿元，成为国内少有的可以和西方进口水果抗衡的高档水果。按照褚时健的计划，到2020年，褚橙的年产量有望达到6万吨，自然，其中的绝大部分仍然是高档优质果。
　　从工厂走出来、从监狱走出来的褚时健，在农业领域之所以还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就，仍然来自于他骨子里的那两个字“认真”。一棵果树行距、株距多少，什么时间疏枝打岔。施肥多宽多厚，各种肥的比例多少；浇水多深多透，每次间隔时间长短。甚至多少个叶子维护一个果子，都有严格的操作规程。其定性定量定时的操作，丝毫不亚于车间里的产品生产。精益的生产模式，执着的工匠精神，成就了红塔山，也成就了褚橙。最终，这些产品成就了一位触底之后再次高位反弹的老人褚时健。
　　褚时健以其一生的奋斗经历提醒我们：人活在世上，首先要与人为善。对人家好，人家才有可能对你好；施恩勿图回报。回报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无论干什么，都要用心干好，只有干好了才可能取得成就；无论怎样的挫折，都是在证明过往，不能说明明天的成败；雨不浇花花不红，人无挫折难成才。
　　2017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