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上，樊哙吃的什么肉？

　　兼与毕桂法老师商榷
　　近读毕桂法老师大作《毛泽东看八大帝王》，受益匪浅，尤其为毕老师丰富的资料占有、渊博的知识储备所折服，后悔上学时没有认真聆听老师教诲。毕老师在该书《刘邦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一章中介绍鸿门宴时有这么一段话，笔者却不敢苟同，愿意提出与老师商榷。原文是这样的：“项羽（看见樊哙）说，好一个壮士！赏他一杯酒喝。旁边侍奉的人听了，立即给他倒了一大海碗酒。樊哙拜谢起身接过酒来，就站着把它喝干了。项羽又说，赏他一只猪腿！侍奉的人就给他一个生的猪腿。樊哙就把盾牌反扣在地上，再把猪腿放在盾牌上，拔出剑来，一块一块地切着吃了。”
　　樊哙作为杀狗卖肉的粗人，后来官至舞阳侯，性情豪放，举止放荡不羁可以理解。项羽性情孤傲，不可一世，不拘小节也可以理解。但如果说项羽对一位初次见面，又有好感的壮士赏赐给一条生猪腿吃，断难以让人接受！
　　《史记》原文是这样的：“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毕老师的译文前后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生彘肩’的“生”字上。毕老师认为，生就是不熟的、没有加热过的意思。
　　这一理解让人大骇：樊哙生活的时代是历史上经济发达、生活富裕的汉代，这从我们不断发掘的汉墓中可以知道，当时王公贵族的生活奢华程度与现在相比丝毫不差。而且，早于汉代一千年前的商代，也早已告别茹毛饮血的时代，上层人士过上了钟鸣鼎食的生活，存世的各种各样的食品加工青铜器可以证明。千年以后的汉代让樊哙重新吃生肉，断无可能。况且，即便为了显示樊哙、项羽两个人的豪放性情也难以拿吃生肉来显摆。退一万步，在鸿门宴这样高级别的宴会上，整体的氛围应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拿生肉款待客人，无论是谁，作为东家，无疑于蔑视、糟蹋、侮辱对方，难合情理。
　　可以佐证的是《史记》中的另一个情节：项羽抓住了刘邦的老爹。对于如何处置这位老人，“项王患之。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汉王曰：‘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桮羹。’”项羽要将老头扔进锅里煮煮。刘邦说，咱原来拜过把子。俺爹就是您爹。你要煮您爹，到时候给我留一杯肉汤喝。无论项羽还是刘邦，对老头的处置都是给煮了吃，没有生吃的意思。
　　樊哙吃生猪腿违背常理，也不符合当时所处的时代生活特征。其实，“生”除了不熟、生鲜的意思外，还有另外一个义项就是完整的、全部的。“生吞活剥”“生搬硬套”“生拉硬拽”等成语中的“生”就是这个意思。鸿门宴上，项羽让樊哙吃的“生彘肩”实际上就是一个完整的猪前腿。当然，这个猪前腿是熟的而不是生的。之所以说是猪前腿而不笼统地说猪腿，是因为有个“肩”字在那儿呢。如果再进一步揣测，现在我们宴席上吃的猪肘子更接近于当年樊哙吃的“生彘肩”。樊哙对送上来的一个完整的猪肘子毫不客气，切开就吃。这正符合他的性格。
　　2017年9月6日